暖風拂面，芳草萋萋。
每年的四月，都是離蒙島最好的季節！
因爲只有在這個時候，微風和細雨才能最好的融合在一起，組成一個絕妙的搭配。
很多人喜歡春雨，還有很多人不喜歡春雨！
而僵大是喜歡春雨的，來到這間雜貨鋪後，每年的四月，他都要端一個小板凳，然後端端正正的坐在上面看雨！
在他的眼中，這些淅淅瀝瀝的小雨彷彿是下不夠似的。
它們從海上，從半空，肆無忌憚的飄落下來，落在屋檐，落在青石板鋪成的街道。
整個坊市都開始變的溼潤，到處都充滿了微微的涼意！
有時候，微風會夾雜着細雨從街道的那頭吹過來，吹到坐在門前的僵大臉上。
他會將眼睛稍稍眯着，一臉嚴肅的讓那些溼潤闖入發間。
往往在端坐了一個或是兩個時辰之後，他的髮梢和眉毛都會掛上一些細小的水珠。
要是那一天的雨更細一點，風更柔一點的話，他的睫毛上也會凝聚出一些晶瑩的小水珠來。
不過，不管這些水珠凝結到在哪裡，僵大都不會去管它們。
他自己忙着看雨。
其實有時候也不光是看雨，他會看街道上那些在雨中行走的修士，儘管不多！
他會看從屋檐上低落的水滴，儘管它一落地就不見了蹤影。
李玄罡第一次見到僵大認認真真的坐在一個小板凳上看雨的時候，還有些疑惑。
於是就走到他的旁邊，問他在幹些什麼？
僵大回答：“在看雨！”
第一次聽到這個答案時，李玄罡有些莞爾，雨有什麼好看的？
不過他與僵大並不是簡單的主僕關係，他們之間的關係要複雜的多。
因此，李玄罡對他足夠寬容，既然他喜歡看雨，那就讓他看去吧！
......
四月的雨，一下起來就沒個停。
有時候，僵大會從早上看到中午，再從中午看到晚上。
當然也不一直是坐在一個小凳子上，偶爾他也會站起來，等站煩了就再坐下。
雨水在屋頂上彙集，然後順着黑色的屋檐落下來，在空中形成一條細細的線。
僵大有時候就盯着這條線看，看得久了他就發現一些有趣的事。
比如他發現，那些線落下的地方有一個小坑，這些小坑都位於一塊塊整齊的青石板上。
有些青石板比較倒黴，上面的坑比其餘的青石板都要多一些。
見到這樣的青石板，僵大就爲它感到不平！
大家都是石板，憑什麼你的坑就要比我的坑少一些！
但這樣的情緒也只是在他腦海裡出現一瞬。
絕大多數的時候，他還是就這麼安安靜靜的坐在門前的一個小板凳上，無悲無喜，沒有一點情緒波動的看着那些在天地之間舞動的生靈。
第一年，李玄罡發現僵大在看雨。
第二年，李玄罡發現僵大在看雨。
第三年，李玄罡發現他還是在看雨，連坐着的那個小板凳都還是三年之前的那個。
於是第四年，李玄罡決定也和他一起去門前坐着，看看這雨有什麼特殊的地方。
不過他終究不是僵大，在門前坐了一會，就感覺有些無聊了。
於是他就站起身，回到大堂內的那個貨櫃，然後從裡面拿了一個茶壺和兩個茶杯出來。
從大堂內那個用來招待顧客的那個木質茶几時，順手也將它給夾在了腰間，一起帶了出去。
微褐色的茶水從壺中傾倒而下，然後將兩個精緻的玉製茶杯給填滿。
僵大原本坐着的那個小板凳也被李玄罡給強行更換爲了椅子。
原因是他覺得坐着矮小的只有門檻一般高的小板凳倒茶有些不方便，更有些不雅。
溫熱的茶水在溼涼的空氣中升騰，一股帶着特殊香味的白汽從兩個茶杯中開始往外擴散。
李玄罡拿起了其中一個茶杯，輕輕喝了一口，然後向僵大舉杯示意了一下。
而後者也和他一樣，將剩下的那個茶杯拿起來，學着喝了一口。
下一刻，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在僵大的口中出現，然後又傳到了他的腦海裡。
苦澀、清涼、回甜、順滑。
這複雜多變的口感讓僵大的臉上出現了一點變化，他的嘴角慢慢的上揚了一些，形成一個好看的弧度。
而喝了一口熱茶的李玄罡感覺到一種從未有過的輕鬆。
他將後背靠在椅子上，雙腿自然彎曲，雙臂也自然下垂。
不管是他現在的表情還是他現在的姿態，都明明白白的展現出他現在心裡的、身上的放鬆。
他沒有道理不放鬆。
修爲在穩步增長，再過四年，或者是五年，應該就能突破到築基中期。
青靈化魔功修煉的很順利，雖然離小成的境界還很遠，但現在的肉體強度已經不比一些普通的三階妖獸弱。
如果是與同階的修士相比，他的肉身力量已經足夠恐怖。
僵二......僵二也很好，除了腦子依舊不怎麼好使之外，也不用自己擔心。
想到這裡，李玄罡靠着椅背，偏過頭看了看旁邊正在仔仔細細喝茶的僵大。
他想到：僵大除了喜歡看雨這個毛病之外，似乎也沒有什麼好讓自己擔心的。
想到這裡，他將腦袋回正，眼睛漫無目的的盯着屋檐外淅淅瀝瀝的小雨。
看着這些雲層聚散而成的產物，他此刻竟然也安寧下來。這種感覺就好像是多年以前和二哥、十弟、十五弟他們，一起在冬日裡躺在太丘山的草地上曬着太陽一樣。
安寧、愜意、無任何煩心事，天地之間就好像在那一刻停止了下來，連思想也處於一種慵懶的狀態。
僵大不知道李玄罡現在的感受，他就是在認認真真的看雨，有時候想起來時還會將木几上的茶杯拿起來喝一口。等沒了，就自己再倒上。
就這麼看雨喝茶，李玄罡和僵大居然在雜貨鋪的門前坐了整整一個下午。
直到天色漸漸變得暗沉，細雨也變得更加清涼。
這時，李玄罡才目視前方，看着街道對面那幾個緊閉大門的店鋪說道：
“僵大。”
“嗯，尊上。”
“差不多了！”
“好的。”
等這句話說完，僵大便從椅子上起來，開始收拾東西。
而李玄罡也站起身，朝着雜貨鋪的後院走去。
修煉終究還是要繼續，已經浪費了一個下午，是時候結束了！
......
第二天，天空還在下着細雨，屋外還有細密的雨水落在青石板上的聲音傳進大堂。
雜貨鋪內，李玄罡正一臉嚴肅的看着僵大，良久纔出口問道：
“決定好了嗎？”
僵大點點頭，但沒有出口說些什麼！
於是李玄罡又看了他一會，然後從身上取了一個儲物袋中遞給他。
儲物袋裡面是他準備的兩百瓶紅玉丹和一定數量的靈石，以及......記錄了突破築基期的一些修煉心得。
而遞給僵大這些東西的原因是......僵大今天突然告訴他，說自己已經準備好突破到下一個境界了。
現在的僵大是煉氣九層，李玄罡當然知道下一個境界意味着什麼。
但他得到這個消息的第一時間並不是感到興奮，反而是有點擔心。
因爲僵大明確而堅定的告訴他，自己不需要築基丹進行輔助。
對此，李玄罡不是很放心，於是又認真的再詢問了他一遍。等又一次從其口中得到了確定的答案之後，便選擇了尊重他的選擇。
並且還爲他準備了突破過程中所需要用到諸多物品。
等僵大從雜貨鋪離開之時，天空剛剛放晴，經過春雨洗禮過的天空顯得異常乾淨。
藍藍的，看起來很是清爽。
而僵大也擡起頭看了一眼這天空，隨後便舉步朝着東海坊市租用洞府的地方走去。
李玄罡在後面目送。
萬物生長，似乎有什麼東西在離蒙島上的這一個小小的雜貨鋪中正悄然發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