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一神水入手極沉,張潛用蒼木生靈氣將其團團裹住,明顯感覺到真氣受其影響,像是被磁石吸附一般,不停的受到撕扯。
豌豆般大小的一滴水,竟然有數萬斤重。
“這天一神水果然奇妙,蘊含葵水靈氣之豐厚,簡直讓人咋舌,區區一滴水裡彷彿藏着一個湖泊,比葵水真‘精’還要恐怖。”張潛心中暗暗揣摩,那葵水‘精’華也曾見過,曾經西廊之中的葵水滅火大陣中便有,一滴不過數千斤重,而且得來極爲不易,只有萬丈海溝之中,海水受重力不停鍛壓,近千年才能形成,乃是自然造化之力,而天一神水卻是以人力從江河中萃取,竟能勝過自然之玄妙,不得不讓人稱奇,除此之外,這天一神水好像還在源源不斷的分裂衍生,似無中生有一般。
“你練過《虛無自然本起經》,應該知曉人體五臟對應天地五行,這‘門’道術與《虛無自然本起經》相似,只不過一個是從肝臟中孕育出蒼木生靈氣,而《天一神水經》則是從腎海之中孕育出本源之水,河圖有言:天一生水,所以這‘門’道術又叫《天一神水經》。”望霞仙子解釋道,似有想起什麼:“其實說來,這‘門’《天一神水經》要比《虛無自然本起經》高明許多,水利萬物而不爭,練此法之時,可以從世間江河湖泊中採集所需的葵水靈氣,而《虛無自然本起經》卻是不行。”
“蒼木生靈氣與世間乙木靈氣卻有不同,蒼木生靈氣起於自身,在體內積累的再多,危害也微不足道。而若採煉自然界中的乙木靈氣,則會與身體衝突,只需少量則可讓身體木化、僵硬。”張潛心中暗忖,也是贊同他這般說法,而後仔細一琢磨。卻又覺得不對,問道:“只有魔道功法纔會從自然之中攫取天地元氣,似這般看來,《這天一神水經》應該也不是玄‘門’正宗之法了?我若修煉,豈不是爲天下正道所不容?”當然這番話只是試探心意,並非真心顧忌。
望霞仙子並不否認,點了點頭:“按如今說法,這《天一神水經》的確算是魔道功法,不過千年之前,魔宗、道宗本是一家。叫做並無這麼多繁複的規矩與‘門’戶之見,後來世間遭逢劫數,格局變化,天庭創立,如今天庭四大仙王,其中三尊都出自於玄‘門’正宗,也就是如今的道‘門’,幾大仙王一心排除異己,所以纔有瞭如今的魔道之分。在此之前,許多道‘門’都是兼存魔道兩派功法的,我青城山爲十大‘洞’天之一,傳承道術逾千種。自然也少不了所謂的魔道功法。”
“哦,竟然還有這麼一段歷史。”張潛心中訝異,‘欲’求明晰千年之前那段‘波’瀾壯闊的歷史,眼神熱切。示意她繼續往下說。
“你若有興趣,有機會我可以講給你聽,不過卻非現在“, ”。”望霞仙子微微一笑。也是看穿了他的心思,而後道:“眼下我要去參悟這《虛無自然本起經》,你也可‘抽’空將這《天一神水經》熟悉了,若能將這一滴天一神水煉化,不僅多出一‘門’手段,而且借水生木,對你體內的蒼木生靈氣也大有好處,至少增加你十年功力。”說完這些,神‘色’微微變化,有種暗含玄機的感覺,輕聲道:“此去蜀州捉鬼之行,可絕非表面上那般簡單,多一分實力多一分活命的可能,莫要疏忽大意。”
張潛點了點頭,對此到不在意,當時孤直公也層這般提醒過他,反正他也不打算躺這渾水,無論其中隱藏什麼‘陰’謀詭計,都與他無關。
只是他有些拿捏不定,這望霞仙子拿一‘門’魔宗功法讓自己修煉是什麼意思?
“你確定這‘門’《天一神水經》我能夠修煉?這畢竟可是魔宗功法。”
張潛目光輕輕上挑,看似輕描淡寫,卻有種綿裡藏針的感覺,將其瞳孔深處最細微的一絲變化也收入心底,只要她有絲毫情緒變化,便逃不過他的雙眼。
“你放心修煉便是,這天一神水經雖攫取自然界中的葵水靈氣爲己用,但修成的真氣品質純正無一絲邪魔之氣,旁人是看不出來的,對自身爐鼎、純陽真氣也無絲毫影響,反而有諸多益處,與玄‘門’正宗的道術並無差別,雖然從理論上來講,它屬於魔宗功法,但我相信你不是那種食古不化之人。”望霞仙子面含淺笑,拂袖一揮,只見雲袖飄舞,‘露’出一截珠圓‘玉’潤的小臂來,而後整條胳膊開始虛化,竟化作了流水,“似我如今身軀都是依靠天一神水經凝聚而成,豈不是魔中之魔?”
話已至此,對方已經將心意表明,張潛並非心竅堵塞不通人情之輩,也不再多問。
雖然他心間尚不理解這望霞仙子平白無故爲何給與他諸多好處,但此時不宜追問,有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嫌疑。
當然他也不願將這當作一種施捨,今日受人恩惠,來日自當報還。
“那便謝過望霞仙子了。”張潛點了點頭,算是應允。
“你僅憑一卷《虛無自然本起經》便能得道,甚至如今修爲與我也是不差,想來悟‘性’不凡,也無需我贅述講解,我讓婢子在船上給你安排一間靜室,便開始閉關吧,爭取這幾日之內便將那一滴天一神水煉化,也好應付此次蜀州之行,我與你相識一場也是緣分,可不願見你有所不測。”望霞仙子微微一笑,喚過婢子,吩咐妥當,道了一聲告辭,便飄身離去,絲毫不覺得自己這番要求顯得有些過於殷切與主動,似乎一切都是理所應當一般,讓人有些雲裡霧裡“,”。
張潛心頭雖是疑‘惑’,卻不多言,隨那冰冷如霧氣般的宮裝少‘女’走進一間乾淨素雅的靜室之中。
“道長在此處安心修煉便是,這間靜室是專‘門’接待外客所用,其中禁制陣法都是無主之物,你若不放心,可以祭煉掌握於自己手中,只是來日離開時,莫忘了抹去留在其中的神識烙印。”宮裝少‘女’言語不帶一絲感情,其實她本身就是鬼魂。張潛也未放在心上,讓她自行離去,而後關了房‘門’,神識鋪展開去,房間中的每一樣東西都映入心底,未發現一絲旁人留下的神識烙印,只有一個機械運轉的大陣,氣息瀰漫,猶如江心飄‘蕩’的濃霧,也沒有其它用處。只能阻隔神識。
張潛如今神魂經歷次次重創而蛻變,神識已經強大至極,不遜‘色’於氣行周天就的修士,然而被這大陣‘迷’‘惑’,卻連一牆之隔的事物也無法看清。
“這望霞仙子實力果然深不可測,這樓船之中隨便一個陣法竟能讓我如籠中之鳥一般,還是無人執掌運轉的情況,若真有加害我之心,我恐怕凶多吉少。”張潛心中暗忖。也是微微心驚,雖然他心裡也是清楚,這望霞仙子若是有害人之心,完全用不着如此勞心傷神繞着彎子。直接出手,自己恐怕就是凶多吉少,但防人之心不可無,關乎身家‘性’命。他還是相當謹慎,尤其是自己剛剛斬殺兩尊魔頭,在旁人眼裡定然屬於身懷重寶之人。便是神靈,也是有貪‘欲’的。
而且望霞仙子種種舉動都太過殷切,雖然如今對他而言,都無壞處。
但他也相信一個道理,世間絕沒有白吃的午餐。
望霞仙子必然有所求,至於所求何物,張潛暫不清楚,只能靜觀其變。
因此並未急着煉化那一滴天一神水,很謹慎的將神識融入了籠罩房間的‘迷’霧大陣之中,開始逐步掌握大陣各處樞紐。他身上隱秘衆多,可不希望被人窺視的一絲不掛。整個過程細緻入微,如‘抽’絲剝繭一般,並未發現任何疏漏,這才漸漸放心,也對望霞仙子更多了幾分信任,當然這一絲信任並不足以動搖他的理智,亦不覺得這般小心有何不妥,而後調動氣血匯聚於太陽‘穴’中,目光如炬,穿透重重阻隔,立即看清了牆後景象,不由微皺眉頭,不過片刻間,又恢復了常‘色’。
只見望霞仙子靜坐於蒲團之上,身前几案上擺放着自己先前所默寫的經文,一道虛影從他頭頂飄起,竟是一絲不掛,玲瓏剔透的身軀猶如一尊完美的‘玉’雕。
之前她便已言明,如今呈現於人前的身軀不過是天一神水凝聚而成,而他本身亦是鬼仙。
鬼仙雖然凝聚了形體,但終歸還是意念所化。
平日展現於人前的面貌都是刻意幻化而成,而她如今一心一意參悟道術,心無旁騖,自然不可能幻化出衣物來。
張潛也未料到會看到這幕香‘豔’旖旎的場景,這望霞仙子修成鬼仙,神魂已是凝練至極,等若真人。自己暗中偷窺,若讓其知曉,小人之污名便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因而皺眉,不過轉瞬之間便舒展眉頭,拋開了這些雜念,從頭到尾他心裡都沒有一絲‘淫’褻之念,那也就不會在意所看見的是什麼,至於心中有關男‘女’之間的情‘欲’,早在渡心魔幻境之時就已盡數除去,如今也不會因此而擾‘亂’心神,目光寸寸‘逼’視,不‘露’絲毫細節,直到確定這望霞仙子確實是在參悟道術,這才收攝了目光。
轉身在蒲團上坐下,將那一滴天一神水放在眼前,目光凝聚看去,竟是無法穿透,猶如深海。
而後以神識映照,在心頭仔細檢查,直至萬無一失,這才敞開心神接受其中的神識意念,一篇繁蕪的道經伴隨着深遠古老的意境映入心間,張潛參悟片刻,心中漸有輪廓,對這‘門’道術也有了一些理解,而後攝心絕想,按照經中所述之法運轉氣血,匯聚於腎臟之中,正如望霞仙子所言,這‘門’道術與《虛無自然本起經》有諸多相似之處,有之前經驗,張潛極快便掌握了要領,龐大的氣血匯聚於腎海,不到一個時辰,腎臟之中便有絲絲涼意泛起,猶如甘‘露’一般。
呼吸吞吐之間,口鼻內也有白霧逸出。
一牆之隔的靜室中,望霞仙子微微睜開了雙眼,似是感覺到了什麼,口中呢喃,猶如自言自語一般。
“一個時辰,便已經掌握了《天一神水經》的‘精’髓,甚至已經有了初步的成就,這資質悟‘性’果然非同一般。我將籌碼壓在此子身上,看來不會讓我失望了。”
雖然受那‘迷’霧大陣阻隔,連她也無法用神識照見隔壁靜室之中具體發生了什麼。
但那一滴天一神水卻是被她暗中做了手腳,當然也不是留下神識烙印這等拙劣的手段,而是青城大‘洞’天傳承下來的一‘門’奇異法術,名爲“玄水寶鑑”,這一滴天一神水便被她施展了這種秘術,就相當於一面鏡子,將所見的一切都反‘射’到他心之中來,傳聞這‘門’法術修煉到極致。甚至可以照見過去發生之事,曾經青城大‘洞’天掌‘門’碧虛子曾以此法尋找遠古仙府,她雖沒有那般境界,但是以此法窺視張潛一舉一動,而且兩人僅僅一牆之隔,還不至於‘露’出馬腳來。
當然此舉也並沒有包藏什麼禍心,她只是想知道張潛的深淺與具體實力,好做到心中有數。
只要張潛將那天一神水攝入體內,他立即便可看清他體內狀況。從而知道他如今境界。
從一開始,他心頭便在好奇這個問題,然而張潛渾身氣息緊鎖於體內,也不知施展了什麼奇怪的斂息之法。連她也無法看破絲毫,卻是無從知曉。
迫不得已,纔出此下策。
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對於這些。張潛也根本無從得知。
再此之前,仔細檢查過一番,未發現任何蛛絲馬跡。根本不會想到這一滴乾乾淨淨的天一神水中竟是暗藏這麼一道玄妙法術,如今心思全部沉浸於道術之中,將腎海之中飄起的天一神水朝幽‘門’‘穴’方向引導而去,意圖衝開足少‘陰’腎經,幾番嘗試卻也無果,並非真氣品質不堪,相反,這天一神水品質之高,幾乎不遜‘色’於蒼木生靈氣,而是太過薄弱,水‘性’至柔,不積蓄到一定數量很難形成大勢,此乃共‘性’,便是天一神水也不例外,而腎臟之中所能供應的卻是極爲有限。
這還是他修煉成了無漏靈體,若是常人,修煉此法,沒有一兩年的耐‘性’工夫,休想達到如此地步。
所幸這《天一神水經》之中便有記載攫取天地之中葵水靈氣轉化爲自身所用的方法,而如今手中正好有一滴現成的天一神水,自然不會‘浪’費。
心中遲疑片刻,自是因爲望霞仙子的緣故,但轉念一想也就拋開了顧忌,張口一吞,便將那滴天一神水吸入腹中,頓覺一股洪流在自己體內掙脫了束縛,陡然席捲開來,五臟六腑都快被撐裂了,體內鮮血受其擠壓,似乎要從‘毛’孔中滲透出來,張潛自是預料到這些,牙關緊咬、閉鎖全身,縱是痛苦萬分,也無一絲鬆懈,深知此刻兇險無比,或許眼下泄掉一些壓力會輕鬆許多,但猶如江河決堤,若一處有了缺口,立馬一潰千里,縱能僥倖逃得一死,也免不了重傷。
堅持片刻,全身經絡猶如鐵網一般,呈青黑之‘色’,條條緊繃。
張潛渾身上下似有無數毒蛇在皮層之下掙扎,雖是可能破殼而出,看起來恐怖無比。
無漏靈體都被‘逼’迫至這般境界,可想而知整個過程如何艱難、兇險。
張潛對此早已習以爲常,面不改‘色’,鎮定自如。
隔壁靜室之中,望霞仙子心意一‘亂’,微闔的雙眼突然睜開,臉上流‘露’出濃濃的疑‘惑’,前一刻,玄水寶鑑還清晰的投‘射’着隔壁靜室中的境況,可當他將那天一神水吞進體內之後,所有景象頓時化爲一空,似乎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將法術截斷了,她心中滿是驚訝,莫非此人境界如此高深,竟然能發現自己在暗中窺視?思來想去卻又覺得不太可能,此人修行尚不足百年,而自己千年之前便修成了金丹,雖然在後來這段漫長的歲月中,自己實力不進反退,但也不至於連他也能看破自己的手段。
具體爲何,也琢磨不透,只是心中覺得有些可惜,只差最後一步,便可知道張潛具體的實力在什麼境界之上了,結果功虧一簣。
不過這不是什麼至關重要的信息,也未糾結太深。
只是心態隨之發生了一絲變化,在此之前,與張潛‘交’往論處,雖也出於善意,但卻帶着一種施捨、安排的感覺,就好像長輩對待晚輩一樣。
張潛機緣巧合之下繼承了七葉道人的衣鉢,從某種程度來講,也算她的後人。
而今被張潛破去法術,忽然覺得此人實力恐怕並不遜‘色’於自己,態度則漸漸轉變,將其當作了平輩,似道友一般對待,也無意繼續窺視了。
張潛沉浸於道術之中,根本不曾知道這些。
其實阻斷玄水寶鑑的也並非什麼特殊手段,僅僅只是無漏靈體發揮了作用而已。
倒是體內經天一神水這般一陣兇猛的衝擊,足少‘陰’腎經從幽‘門’‘穴’起至‘陰’谷‘穴’這一段已經盡數貫通,效果可謂相當明顯,可至此關卡卻逐漸停滯下來,好像淤積在了一起,失了兇猛的勢頭,猶如一灘死水一般。天一神水沉重無比,對敵之時哪怕不施展什麼‘精’妙招式,僅僅以真氣拍擊,也是威力無窮。但這也正是這‘門’道術的一大弊端,沉重凝實,在經脈之中運轉極爲困難,越是渾厚越是如此,唯有以純陽真氣運轉周天時所產生的力量協調帶動,方可化解。
但望霞仙子之前卻從未提及這些,並非大意疏漏,而是下意識將他當作了氣行周天之境,如此提醒自然也就顯得有些多餘。
可張潛如今真實境界纔不過打通了體內六條經脈而已。
恍然間遇上這種麻煩,又未能得到提醒,被‘弄’的有些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