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特別認真的時候,總覺得時間會過得飛快。
尤其是當你特別專注於做某件事情的時候,時間更是彈指匆匆,叫人恨不能按下造物主的暫停鍵。
當祖師停下講道之時,整個大堂一片寂然,楊三陽依舊是神遊天外,思索着破局的辦法,自己眼下境界的難題。
“道果!”祖師瞧見想入非非神遊天外的楊三陽,不由得開口呵斥了一聲,眼中露出一抹無奈。
至如今,楊三陽斬去惡屍,一身因果業力盡數歸於那惡屍,可是惡屍與其一體於內,楊三陽氣數中三品紅蓮依舊在緩緩漂浮。
祖師瞧見此時想入非非的楊三陽,不由得眼中露出一抹感慨,只以爲是楊三陽因爲業障、劫數而勾動心猿意馬,壓制了本性靈光,遲遲不得開悟本源。
聽聞祖師的呵斥,楊三陽回過神來,連忙恭敬一禮:“弟子在,卻不知祖師有何吩咐?”
祖師瞧着楊三陽,上下打量一番後,方纔意興闌珊的擺擺手:“你且退下吧。”
楊三陽有些莫名其妙,摸不着頭腦,揉了揉自家額頭,抱着掃把坐在大門外的青石上,看着遠方藍天白雲目光呆滯。
“萬年講道即將結束,你等還有何疑惑,可速速道來”祖師看向伏羲與道傳。
二人俱都是齊齊搖頭,祖師方纔撫摸着鬍鬚道:“彈指匆匆,外界紅塵萬載已過,山中精怪有得靈性者,已經開啓靈智化形而出。爲師欲要再開山門,傳道天下,壯我靈臺聖境氣數,亦爲大荒灑下種子。你二人乃是爲師門下最爲得意弟子之一,一人證就太乙道果、一人證就金仙道果,皆已修得億萬年長生不老之軀。”
伏羲與道傳俱都是正襟危坐,靜候祖師話語,卻見祖師掃過二人:“俗語云:溫故而知新。你二人雖然修得金仙本源,證就億萬年長生不老之軀,但過往未必沒有遺漏之處。待那外界弟子入山,除每年一月十五外,餘者皆由你二人代爲師宣講修行妙法,開講天仙大道。然否?”
“道傳師兄乃太乙真神,更甚弟子百倍,弟子唯恐修爲學藝不精,誤了後輩門人……”伏羲連忙起身恭敬一禮。
“你乃金仙大能,他們是不入流之輩,即便有偏差,又能偏差到哪裡?”祖師雙目內露出一抹神光:“又能偏差到哪裡?”
伏羲聞言不再言語,自家人知曉自家事,他潛心鑽研先天八卦,開創後天八卦之妙道,如今鑽研越深,越加覺得命運大道深不可測,正是如癡如醉之時,那裡有心思去管別人?
“待日後,你二人在山門中諸位弟子內,擇一些良才,納入我靈臺方寸聖境門內,可爲我靈臺方寸山之棟樑,也算是薪火相傳,續我道統。”祖師眼中露出一抹感慨:“我門下若能再出一二金仙,便是天大的造化。”
門外,楊三陽聞言默不作聲,只是抱住掃把看向遠方。對於傳道、收弟子的事情,他是沒有絲毫的興趣。
斬去三尺,纔是他眼下該做的,乃是重中之重的事情。
冥冥中直覺告訴他,斬去三尸,關乎着他日後性命的興衰。
祖師又叮囑了二人一句,然後方纔轉身走出講堂。
講堂中一片寂靜,道傳慢慢站起身:“世事輪迴如潮水,漲了又落,落了又漲,反反覆覆來來回回。這億萬年來,我靈臺方寸聖境收納的山間修士,沒有億萬,也有千萬,可是能留下的唯有我等寥寥數人。錯非此次量劫造化,出了二位師弟這般傑出人物,山門中依舊唯有我一人孤苦伶仃的支撐。”
“如今我靈臺方寸聖境一門之下四金仙,也算赫赫有名,在大荒中也算排得上號的勢力!”道傳嘆息一聲,聲音裡莫名多了幾分滄桑。
聽了對方的話,楊三陽不知爲何,竟然心中莫名感慨。自古至今,修得神通者不知多少,騰雲駕霧、上能九天攬明月,下能五洋捉鱉,逞一時之威者數不勝數,甚至於就算大羅真神,也要退避三舍。
可是那又如何?
不入真流,終究要被雨打風吹去。
一雙眼睛看向遠方,許久後才聽楊三陽道:“師兄似乎有心事?”
“只是念及過往諸位同門,心中頗有些感慨!”道傳背過身軀,看着祖師講堂前的牌匾,那被雨打風吹的上古神文,眼中露出一抹追憶。
楊三陽笑着站起身,拿起掃把清掃山間落葉:“是是非非,來來去去,師兄還要看得開纔是。你二人被祖師抓了壯丁,虧我見機的早,討了清閒。”
爲門中弟子講道,對於金仙大能來說,當真是有些大材小用。金仙雖然億萬年長生不老,但並不能說明金仙的時間不珍貴。
恰恰相反,金仙此生最大的方向便是參破天數,窺視命運長河妙機,從而證就太乙果位。
想要參破天數,何其之難?
有的神即便是億萬年,也依舊是金仙境界,掛着半瓶子水到處晃盪,參不破那命運長河中的鍥機。
“師兄……你閒來無事,不如……”伏羲滿臉哀怨的自大堂中走出,來到了楊三陽的身邊。
“休想!我那裡有時間給那些人講道!也不怕你笑我,說一句不客氣的話,聽我講道,乃是天大緣法,只怕那些人不配嘞!”楊三陽一掃帚將伏羲掃開:“別擋我掃地,我如今命不久矣,你且讓我討幾分清閒。”
伏羲聞言果然不再多說,一雙眼睛看向楊三陽略帶瘦弱、佝僂的背影,不知爲何竟然熱淚含洭,許久後才道:“師兄驚才豔豔,才情、資質更甚伏羲十倍、百倍,奈何天妒英才。師兄,你何不在山中弟子裡擇一良才,加以悉心培養,也算做後繼有人。”
正在掃地的楊三陽嘴角抽搐了一下,心中暗自自責,摸了摸掃帚尋思:“莫非我的戲演得太過了?”
楊三陽不緊不慢的清掃落葉,山中卻是氣機變換,祖師大羅法界領域映射靈臺方寸山地界,只見那靈臺方寸山一陣氣機變化,憑白多了某種玄妙莫測的氣機。
接着,就聽祖師溫和的話語傳遍方圓百萬裡山河:“今我靈臺方寸山重新開闢山門,凡山間有緣之輩,皆可來我靈臺方寸山中聽講。”
祖師話語不急不緩,慢慢悠悠傳遍東崑崙百萬裡地界,伴隨祖師話語落下,剎那間一道道氣機沖霄而起,一顆顆各種模樣的腦袋,紛紛自樹洞、泥土、山石中竄出來,然後略做沉思,下一刻妖氣縱橫,循着冥冥中的指引而來。
楊三陽一路清掃,現如今他骨骼虛弱,當其來到山下佛碑之前時,已經是大汗淋漓氣喘吁吁,站在那裡看着佛碑,雙目內滿是感慨。
百萬年時光,風流盡數被雨打風吹去!就算有先天神文加持的佛碑,也已經變得模糊不清。
楊三陽心中念動,佛碑上石屑脫落,轉瞬間一篇完整無缺的《阿彌陀經》便重新雕刻其上。
“整個靈臺方寸山皆已經被祖師的‘心’之力量籠罩,形成了一個奇怪的力場,金仙之下修士闖入此中,若無堅定之心、堅韌不拔之志,根本就無法堪破其中諸般幻象!”楊三陽不緊不慢的清掃着周邊落葉。
長生路,本來就不容易。
靈臺方寸山雖然急切想要大興,但選擇的都是金仙苗子,若無有金仙之志、金仙之資、金仙之運道,縱使加入靈臺方寸山,也不過是浪費資源、空耗時間罷了。
又能如何?
根本就全無用處!
百萬年後天人五衰降臨,亦不過是黃土一坯,如何鎮壓得住靈臺方寸山的氣數?
靈臺方寸山雖然氣數大興,運道不錯,但每一分氣數皆要用在鋼刃上。
楊三陽正在清掃山間落葉,遠遠的便見一隻雪白色兔子,那兔毛晶瑩如玉毫無雜色,一雙滴溜溜的大眼睛裡滿是靈光。這兔子足有牛犢大小,賊眉鼠眼面色奸滑的左右奔馳,此時在力場中東奔西走不斷亂竄,卻是遲遲找不出那登山的門路。
“咔嚓~”
“咔嚓~”
奔騰了一陣,那兔子自懷中掏出一根胡蘿蔔,氣喘吁吁放在口中嚼嚼:“當真是累死兔爺我了,這鬼地方當真是怪哉,奇怪至極。想兔爺我一躍便是三千里,可是落在這裡,跳躍了半日,卻也沒有出得方寸之地,當真是邪門了。”
那大兔子肥嘟嘟,油光毛亮,周身滿是贅肉,恨不能叫人上前擼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