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五年

三個月後太子大婚, 大婚前一日我很沒骨氣讓王洛偷偷帶我進了趟皇宮。

王洛瞅着一身太監服飾的我有幾分嫌棄:“你讓我怎麼說你好,不是說都放下了麼那你這趟進宮爲的又是什麼?”

我低着頭跟在他身後聲音壓得很低:“不爲什麼就是想看看有他的東宮是個什麼樣子?”

王洛嘆了口氣:“罷了,罷了, 隨你吧。記住, 一會兒只能在東宮門口悄悄瞅上一眼, 見到還是見不到就全憑運氣了。”

“恩。”

東宮處處張燈結綵, 粉翠花紅無不好看。

宮女太監們進進出出忙得要命, 他們手中的紅綢有些刺眼看得我眼睛直疼。

擡手揉了揉眼角的溼潤王洛的聲音帶着些歉意:“難受就回吧。”

我笑笑移開手:“不難受,我是爲他開心。”

這裡本就屬於他。

“希望你說的是真的。”

站了約麼半個時辰腿都站麻了都沒有看到元邑,王洛的目光有意無意掃過來一派欲言又止的模樣, 我就當看不到依舊杵在東宮門口四處望着。

東宮裡進進出出的人越來越多,我和王洛站在這裡有些扎眼, 王洛往我跟前挪了挪好心提醒我:“眼下人越來越多免不了人多眼雜, 我看今日是運氣不佳見不到人了, 不如咱們回吧。”

笑着搖了搖頭跟着王洛離開。、

果然是有緣無分。

當天晚上府上來了位久違的故人。

長尉站在院子裡沒什麼表情:“你今日去東宮了?”

如王洛所說的一樣,果然是人多嘴雜。

細想想自己也沒什麼好藏着掖着的:“恩, 是去了一趟。”

冷然的臉上多了些厭惡之色:“眼下有多少雙眼睛盯着太子殿下你不是不知道,陛下那邊肯定也有眼線安插在東宮,你這般冒失失進宮真是胡鬧!”

“聽聞前些日子薊雲在北邊受了些冤屈,你這麼急着進宮不會是爲了薊雲吧?”

“薊雲……”

薊雲又出了什麼事?

長尉聽我說了個薊雲臉上的厭惡之色更甚:“就知道拿這些事去戳太子殿下的心,算了, 此事我會吩咐下去讓別人照拂薊雲, 以後不要再爲這些事去煩殿下了。殿下若是知道你去見他, 說不定……”說到此處他沒能繼續說下去像是碰到了什麼禁忌一般。

此事的確是自己胡鬧了, 其實就算進了宮見到了元邑又能怎麼樣, 左右不過是看上一眼罷了。

不管薊雲遇上了什麼事既然長尉開了口說要照拂他定會言出必行,想來薊雲的事很快便會有個定論。

我躬身一禮笑笑:“此事的確是我考慮不周, 薊雲就麻煩你照拂了。不過你放心,以後我再也不會去勞煩太子殿下了。”

長尉冷哼一聲拂袖離去。

第二日元邑大婚,那一夜我醉了個不省人事。

那一夜總覺得元邑似乎來過,西窗外那模糊熟悉的身影看得委實熟悉得很。

後來阿七對我說,那一夜我喝醉了直往外衝說要去找太子殿下,後來又把阿六當成了太子殿下抱着鬧了一晚上。

阿七對我說這些話時我沒怎麼放在心上,我覺得阿七的話裡肯定有些誇張的成分,畢竟我自認爲自己不是自控力那麼差的人。

時間越久對於元邑我便會忘得越是徹底,至少我自己是這麼認爲的。

春去秋來,繁華落盡,轉眼間就過了五年。

這五年的時間發生了不少事,元華帝駕崩元邑登基,登基後不久皇后誕下一名小皇子,元邑直接將其封爲太子。

王洛公開表明自己要終身不娶此事在京城一度掀起不小的風波,總之這幾年大大小小的事數不勝數。

出去喝了個茶剛邁進門口就聽到王洛笑得欠揍的聲音。

“不知都督怎麼有閒空又來我這府上閒坐了?”

王洛坐在前廳喝着茶,見我進來擡了擡眼皮帶着些笑意:“你來了,我正和阿昱說你說不定又跑到哪裡廝混去了?”

我沒好氣反駁回去:“我廝混?依我看都督時常外出辦公差,這廝混的可能性彷彿比我大很多。”

我們兩人在這裡你一言我一語互相攻擊,曾昱坐在一旁眉眼安靜靜靜喝茶。

其實,我也很納悶王洛是什麼時候將人家曾昱給騙到手的。

曾昱怎麼看也有着名士風範,怎麼挑了半天挑中了王洛這個不解風情的榆木疙瘩。

我這嫌棄的眼神被王洛逮了個正着,他算是抓住了我的把柄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你竟敢目光如此不莊重看本都督,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

我笑笑,他的威脅絲毫未放在心上:“這般看你還是輕的,都督可還記得多年前我可是親眼見過你的沐浴之姿的。”說罷,王洛老臉一紅立馬老實下來。

曾昱好笑看着我們二人:“有才,這事你都拿出來說了百八十遍了怎的還是說不夠。”

我得意揚了揚下巴:“這是自然,都督何時變得不這麼搞笑了我也就不說了。”

王洛冷哼一聲不再說話。

我往曾昱面前靠了靠:“曾昱,最近可有曾樊公主他們的消息?”

曾昱撥了撥茶盞輕嘆了口氣:“他來信說公主還是對你舊情未泯,所以表哥暗地裡不知罵了你多少遍。不過,你也知道表哥這人毅力極大,所以你就放心吧,公主遲早是表哥的囊中之物。”

我寬慰笑笑心底卻有些歉意:“這就好,這就好。”

這麼多年了,曾樊也真夠能堅持的。

叱羅月,快些忘了我吧。

“這麼多年了,你可曾怪過我?”

王洛毫無預兆這麼一句讓我一時有些懵,仔細想了想知道他指的是什麼我笑着搖頭:“不怪,其實如今的情形已是最好的結局。何況他恐怕早就將我忘了,如今再想這些總是徒勞。”

“元邑和我不是一類人,他註定君臨天下成爲洛國的好君王,我只是一個普通人,從來都是。”

曾昱沉默看了我一眼,他眼中的憐憫盡收自己眼底:“其實……”

曾昱搶過話頭看了眼王洛:“你說得對,這樣已是最好的結局。有才,你看開了最好。”

王洛不再說話,我笑着點點頭。

是最好的結局,只是……不是我的……

入了秋,天氣轉涼,空氣中瀰漫着一股不知名的哀傷。

聽他們說,近來元邑龍體欠佳上早朝經常推遲。

派人打聽後才知道並無什麼大礙,他只不過是感了風寒。

心裡還是放心不下,天剛轉暗又偷偷溜進了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