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寧離開院落時候,就聽有輕微的破空聲傳來,她一擡頭就見金霞閃處,一名紅衣似火,髮束金冠的少女御劍站在半空中,這少女眉目清麗,讓人賞心悅目,但嘴裡說出來的話卻不是那麼悅耳,“一羣土蠻子也敢妄圖染指仙人洞府!”
這不是柳少玉嗎?長寧滿臉驚訝的望着半空中的清麗少女,她怎麼來了?還鬧出那麼大的仗勢?
“賤婢受死!”少女見自家精心建造的院落被柳少玉毀得不成樣子,氣得渾身發抖,身體一晃,兩道碧色煙霧,冷森森朝柳少玉飛去,細看那兩道碧霧是一大羣飛蟲組成。
柳少玉不屑的冷笑,“土蠻子就是土蠻子!這等上不了檯面的蟲子都敢拿出來擺顯。”她手一指,六道劍光自她身後飛出,一照面就把少女兩道碧霧絞得粉粹。柳少玉自從敗在沈長寧手下後,自認乃生平第一奇恥大辱,被柳少白帶回太白劍宗後,發狠跟母親行則元君好生學了一段時間劍法,她人還不算太笨,又有元嬰大能精心教導,劍法、法術精進極快。
行峰、行則兩位道君見一場打鬥失敗居然能讓愛女改頭換面,歡喜得不知怎麼辦纔好,一面用心教導愛女,一面琢磨着等下次兩派弟子比試,再讓兩人鬥一場。這次藥茶老祖洞府開啓,兩人有意讓女兒出去散散心,讓女兒帶着門中幾名小弟子來洞府尋寶。衆人一來此處,就發現洞府被人佔據了,他們少不得上前詢問。曹家人跋扈慣了,一句話就惹得柳大姑娘勃然大怒,拔劍相向。能守在此處的曹家人都是會用蠱的山民,毫不示弱用蠱蟲回擊。柳少玉不懂這些奇術,吃了一個暗虧,一件心愛的法寶被蠱蟲污了,氣得她三尸神暴跳如雷,也不顧身邊師姐妹的勸阻,丟出父親給她防身的雷陣攻擊別院,誓要斬妖除魔,殺光這些土蠻子。
少女也露出一絲冷笑,不屑的望着柳少玉,柳少玉心頭驀地一緊,才發現不知何時她身上竟然圍上了一團黑雲,那些蟲子已經開始啃咬她身上的寶衣,柳少玉素來嬌生慣養,可曾見過身上有那麼多蟲子,她臉色都嚇白了,想都沒想的撕開一張符籙,一團焰火從她身上浮起,將裹着她的蟲子燒的一乾二淨,柳少玉見蟲子燒光了,心中大定,惡狠狠的瞪着少女。
長女心中一驚,暗道不好,正要叫回小妹,柳少玉雙手一推,那團焰火被她推了出去,焰火化成千百萬火星,在半空中爆散開來,少女見勢頭不好,就要離開,但還是比不上火星爆散的速度,右臂被火星掃中,炸的骨肉皆焦,少女哇一聲哭了,“阿姐救我!好疼!”
“賤婢大膽!”長女見幼妹右臂被炸的焦黑一團,又氣又疼,手一拍,一團黑霧如潮水般朝柳少玉當頭罩下,飛蟲嗡嗡的翅膀聲震耳欲聾。
柳少玉只當這些飛蠱跟先前那些土蠻子的一樣,放火就能燒了,她再次放出一張符咒,又化出幾道劍光,哪知星火劍光過去,飛蠱只被化去了一小羣,大部分依然百折不饒的往她身上撲,柳少玉這下真是花容失色,連聲喊救命。她身後的一名女修不慌不忙,化出兩道數十丈的金光,一左一右將飛蠱羣生生剪碎。柳少玉解圍後,雙目冒火,身上化出一道如大鐘般的七彩寶光,舉起飛劍,不問青紅皁白的往別院直衝,她遁光所至之處,無論蟲獸山石,俱被寶光撞碎。
長女連忙抓起少女,一揚手中須彌幡,兩人就不見了。氣得柳少玉又轟了幾處別院,別院黑煙四起。
長寧在下方目睹了這番打鬥,果然善加利用熊孩子的熊性能做不少好事!她趁着衆人都慌忙逃竄時,一下子遁至了藥茶老祖的洞府附近。這時她已隱隱感覺到齊曜和賀應麟的存在,他們三人身上佩戴了感應符,百米範圍能感應到相互的存在。
“是師妹嗎?”齊曜等的早已心焦,感應到長寧出現,忙撤了靈隱葉出來接應長寧,賀應麟緊隨其後。
長寧也撤了法寶,對兩人道:“我們快進洞府!”
藥茶老祖洞府第一層的寶貝已被曹家搬空,三人腳不點地的進入了第二層,洞府內空蕩蕩的,不見一個人影,府中寶物也極少,僅剩幾件沒什麼用處的器物,賀應麟嘆氣道:“這些人真是斬草除根,什麼都不留了。”修行界不乏有遠見的有識之士,但最多的還是像曹家這種一看有寶貝就紅了眼,刮地三尺也要把寶貝全攬在懷中的人。
長寧沒看到留下的物品中有丹藥,隨手拿了一塊小巧可愛的奇石,賀應麟和齊曜兩人也揀了各自入眼的法器往第二層走去。
“師妹,你剛剛怎麼來的這麼晚?”齊曜關切的問。
“我剛剛看到一個故人,耽擱了點時間。”長寧說。
“故人?”賀應麟訝然問,“師妹說的故人不會是柳少玉吧?你認識她?”他不認爲以長寧的脾氣能跟柳少玉一見如故。
“我跟她是不打不相識吧。”長寧訕訕道:“師兄,一會出洞府的時候,你們兩個掩護我一下,我一出去就用靈隱葉。”幾天不見柳少玉身上的寶貝好像又多了,傻子纔跟她硬碰硬。
賀應麟瞭然說:“師妹你放心,我們不會讓柳少玉發現你的。”
“這人是師妹的仇人?”齊曜問。
“應該不算吧,不過她可能認爲我是她仇人。”長寧嘟噥道:“她的仇人應該滿天下。”
賀應麟忍俊不住,他知道長寧不好說她壞話,他簡單的跟齊曜說了一遍柳少玉的身份、脾氣和修爲,齊曜心思靈透,一下就猜出長寧爲何跟她打鬥了,“這種人睚眥必報,手段防不勝防,師妹以後見了她也要小心爲上。”他提醒長寧道。
“我知道,所以我才躲着她。”長寧絲毫不覺自己躲着柳少玉有什麼丟臉的,阿翁說過萬事都要以長生爲要,意氣之爭是最愚蠢的。她突然若有所覺得四處張望了下,桃木劍自她掌心浮出。
“師妹怎麼了?”賀應麟和齊曜見她如此,都戒備了起來。
“我不知道。”長寧眉頭微皺,“我覺得有人似乎在偷偷看我。”
“有人?”賀應麟神識下意識的掃了一遍洞府,沒發現有人的氣息。但三人都是有隱身法寶的,說不準其他人也有。
“師兄,你們探到什麼消息了嗎?”長寧問。
齊曜搖了搖頭,“我沒找到什麼東西,曹主薄的書房就只有幾本書。”他暗暗對兩人擠了擠眼睛,賀應麟和長寧心中瞭然,他定有別的收穫。
賀應麟說:“我本來想找那些被抓起來的孩子,但聽這裡的人說,這些孩子都被寨主帶走了。”
長寧也說:“我就見了曹家那個小妾和她妹妹,其他沒什麼。”她也對兩人眨眨眼睛。
三人一邊閒聊,一邊從第二次各自選了一樣順眼之物走入第三層。長寧被偷窺的感覺越重,但她又感覺不到偷窺者的絲毫惡意,她眉頭不由自主的緊皺。賀應麟傳音道:“師妹,你還覺得有人在偷窺我們?”
長寧點點頭,她沒法子傳音,也不知道該怎麼跟賀應麟說自己感覺,賀應麟握住她的手,“師妹小心地下。”賀應麟沒有被人偷窺的感覺,但他不會小覦修士的感覺,每個修士的靈覺都有其獨到之處。
長寧眼睛一亮,手在賀應麟手上寫了幾句話,賀應麟微微頷首,“我們繼續往裡面走。”既然三人都看不透是何人偷窺,那人又沒惡意,那幾暫時按兵不動吧。齊曜跟在兩人身後,暗暗戒備有可能會來的危險,長寧在第三層拿了一塊古墨,第四層拿了一隻竹臂擱,洞府中有靈氣的法器都被拿走了,只剩幾個修仙界最不值錢的古董,長寧想起以前跟祖父淘寶的經歷,興致勃勃的選擇喜愛的古物。她自得其樂的心態也影響了賀應麟、齊曜,兩人也沒了之前的沮喪,就當多一次闖蕩的經驗,三人興致勃勃的都選自己一眼看中的古物。
洞府到了第五層時,景色頓時一變,若前幾層只是砌的規規矩矩的石室的話,第五層就是一個佈置精心的鐘乳石洞穴,洞穴寬敞,大小石筍散列其間,其間點綴着各色夜明珠,珠光映射在鐘乳石上,通體晶明,奇光燦爛,美不勝數。尤其是洞穴中央有一池玉白色的池水,池中青蓮亭亭,散發着幽幽的蓮香,香氣襲人頭腦,十分清爽。
長寧忍不住又吸了一口蓮香,“這裡莫非有什麼禁制,不然曹家怎麼沒把這朵青蓮帶走。”
賀應麟看到一池玉白色池水,失聲道:“這莫非是萬載空青?”萬載空青是靈石仙乳,在靈石礦纔回偶爾得見的寶物,是醫死人肉白骨的療傷聖藥,只在靈石充足的靈石礦中孕育,是靈氣濃郁到液化後在靈脈中沉澱、醞釀萬年以上產生的寶物,所以才叫萬載空青。
長寧說:“是石乳玉液吧,不是萬載空青。”石乳玉液形成原因跟萬載空青有些類似,但沒萬載空青那麼嚴苛,只要靈氣的山脈都可能有石乳玉液,並非一定要靈石礦,石乳玉液是山中靈氣和山脈中水源結合後產生的一種特殊靈泉水,因只從鐘乳石中滴落,又呈現玉白色,才取名石乳玉液,有駐顏益氣,恢復修士靈氣的奇效。
賀應麟再一細看也發現自己認錯了,“果然動了貪念就容易眼花。”賀應麟自我調侃。
長寧一笑,“誰不希望自己有大機緣。”說着她從手腕上取下一串桃核手串往地上一丟,桃核瞬間化作十幾個可愛的小紅人奔奔跳跳的往池水走去。這是長寧以前學過的幾種幻術,沒什麼大用,但用來探路不錯。
那些小紅人笑嘻嘻的撲到池塘裡戲水,完全不見任何危險,三人面面相覷,難道這是他們多想了?賀應麟試探性的走進池水,池水波瀾不起,賀應麟示意兩人過來,“齊師兄,石乳玉液比不上萬載空青,也算上等的療傷聖藥,你裝一些吧。”
齊曜也不客氣,取出一隻納物玉瓶,足足裝了一瓶,足夠百斤左右,足夠他給阿孃療傷了。長寧跟賀應麟沒拿那麼多,象徵性的裝了二十斤左右,這池水被裝走了百來斤水也就沉下去淺淺一層,長寧饒有興致的看着池中那株青蓮,“賀師兄,你能看出這朵青蓮的來路嗎?”
賀應麟搖頭,“我看不出來,應該是普通的青蓮吧?被石乳玉液養久了,變成靈植了。”
長寧也覺得這是普通靈植,她手一伸,從青蓮中取了三顆蓮子,一人分一顆,笑吟吟道:“那我們拿三顆蓮子做紀念吧。”
賀應麟、齊曜笑着接過,三人往最後一層走去,齊曜走了幾步,神色微動的望向出口處,“有人進來了,應該是師妹口中那位柳師妹吧。”
賀應麟一怔,“你在洞口留了後手?”
“有備無患。”齊曜微笑,他修爲和見識都比不上長寧和賀應麟,但他江湖經驗比兩人豐富多了。
“那我們快先入第六層吧。”長寧說,“不然一會可以又要打起來了。”
賀應麟冷哼,“師妹你不用擔心,柳少玉修爲不過築基初期,她仰仗的就是爹孃給的法器,我們也不見得比她弱,且她也進不了第二層,她今年都快過半百了吧?”
長寧說:“我不擔心她,我擔心她把這洞府震塌了,破壞古蹟不說,還連累我們一起倒黴。”她總不能跟腦殘拼理智吧?
賀應麟和齊曜失笑,三人再次進入第六層,比起瑰麗奇特的第五層,第六層佈置十分簡單,走過門口羊腸小道後,三人來到一間石室,石室中有一方石案,案上方掛着一幅老仙人畫像,案上擺放着一塊瑩潤的玉簡,這就是藥茶老祖的承傳,三人上前一步,對仙人行三跪九叩大禮。
行完禮後,賀應麟和齊曜讓長寧先去試承傳,長寧早聽祖父說,承傳跟自己無緣,她用神識試探了下玉簡,果然沒反應,她抿嘴一笑,“看來我無福受老祖承傳,兩位師兄加油!”
賀應麟哈哈一笑,對齊曜道:“齊師兄,我家老祖說我跟承傳無緣,就讓我先試吧。”
齊曜點頭,“師弟請。”
賀應麟用神識試探了玉簡,玉簡果然沒反應。他跟長寧把目光都落在齊曜身上,一臉鼓勵,“齊師兄,我們就等你來接受老祖承傳了。”
齊曜說,“能有石乳玉液我已經滿足了,其他不敢強求。”這些玉液可以讓母親傷勢不再惡化,剩下的他可以慢慢找靈藥。他盤膝坐下,用神識試探玉簡,他原本不抱希望,卻不想神識進入玉簡後,他就覺得眼前一黑,整個人都被拉入了一個莫名的天地。
長寧跟賀應麟突見齊曜失去了知覺嚇了一跳,兩人又不敢擅動他身體,長寧看了半天,“師兄,你說齊師兄是不是接受承傳了?”
賀應麟也吃不透,“我也不知道,接受承傳是這樣的嗎?”
“藥茶老祖不是萬年前的修士嗎?說不定上古修士承傳法門是這樣的?”長寧猜測。
賀應麟說:“或者我們再等一會,反正離半個時辰還早。”
長寧點頭,兩人盤膝坐在齊曜身邊爲他護法。
這時門外響起了一陣抱怨,“師兄,這些山蠻子真該死!居然把好好的洞府弄成了這樣,洞府裡連件像樣的符器都沒有,更別說法器了!明明師伯說過,他年輕時來的時,洞中還有不少好法器!”
“師妹莫惱,這些山蠻子也算是幹了好事,他們把寶貝都拿出來了,我們就不用擔心一人只能拿一件了,這次柳師叔立了大功,她老人家看不上這些破爛貨,只要隨便給我們一兩件,就夠我們用了。”另一人笑着安慰說。
長寧和賀應麟互視了一眼,賀應麟取出一張玉符在地上一拍,先把齊曜護了起來,兩人起身,門口同時也簇擁進一羣十來歲左右的少男少女,人數約有三十多人,雙方打一個照面就是一愣,賀應麟是沒想到來人會那麼多,那羣人是沒想到洞府中還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