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源鄉地上天國”之外第一道防線已告攻破,石山棧道之上火把連成一片,顧守諸位江湖人已經做好在棧道之上接戰衝圍者的準備。
棧道畢竟狹長,知道有人闖陣後殊勝宗無我堂首座法卻形已經帶領前來支援的無常堂十名居士前往金山派首先接戰之處助陣。
趕到的時候,出現在無我堂首座法卻形和無常堂次座陳佔魁面前的已經是橫屍遍道。
第一道防線除了最初接戰的十五名金山派弟子、金山派掌門嶺天龍、嶺天龍入室弟子霍敬這十七人外,尚有金山派近二十名俠士。
正是在這後面趕來的二十名俠士周護之下,重傷斷臂的嶺天龍纔有退到能見到法卻形、陳佔魁的機會。
可就連這二十人,也已經死了九個,另有七人各自負傷,難以繼戰。
只有把嶺天龍攙護着的三名金山派弟子,戰力最爲完好,不過他們眼中只剩下驚惶。
法卻形自然震怒,他的憤怒不只因爲看到這片慘敗之象,也不只因爲看到那三名金山派弟子眼中的惶恐神情,也絕對不僅僅因爲看到嶺天龍斷去一臂。
更讓法卻形憤怒的是,眼看像是敵人的只有五人,而且看起來狀態都還很好。
新免武藏一人拼掉第一道外圍防線,已經伸手接過印舜和尚遞過來的瓷碗就地蹲坐稍爲歇息,他擡起的目光對上法卻形後嘴角露出得意笑容,也是在給法卻形的怒火火上澆油。
而將這怒火逼上極點的是身材矮小的田宮小太郎,法卻形、陳佔魁都是初次見到此人,見到之時此人正扛起來霍敬的屍身當着法卻形等二人面前拋下山道。
其實霍敬血肉模糊,法卻形、陳佔魁並未意識到被拋進深谷之中那具殘軀就是他。
但是看到嶺天龍重傷,又不見霍敬已經足以讓法卻形心中的怒火熾烈到極點。
金山派是殊勝宗無我堂一手扶持,雖只有小派門的規模,其戰力精銳辦事得利已經在揚州地面足以稱爲一方之雄。
無我堂首座法卻形身爲信佛的在家居士,平日已經沒有親情,縱有妻兒家室,對他也有如陌生人一般。
可金山派卻有如他養大的親生骨肉,每個有用之人在他心裡都如同他親兒子一般分量。
羊太嚴、嶺天龍、霍敬這三人尤其尊敬這位無我堂首座,所以這三人在法卻形的心中是難得的親近,三個人加起來對於法卻形不下無我堂那位“失蹤”的次座“燃指善女”何語晶。
法卻形的憤怒從不宣之於口,自有餘人替其開口宣之。
此刻開口控訴田宮小太郎拋屍行徑的人就是無常堂次座陳佔魁,他憤怒之下聲音都整個變調得尖銳:“妖人!!!”
田宮小太郎對漢話不熟,自然聽不懂這兩字的意思,但是看到認定的敵人開起怒腔,他也不顧衣上已經被沾上的血咧嘴對敵嘿嘿一笑。
在法卻形等人的眼中,還有兩個裝扮十分奇特,不容他們忽視的存在:
其中之一自然是一身古怪“燕尾服”,頭頂棕色“報童帽”,用古怪“墨鏡”遮住雙眼的“浪風範客”。
另一人則是橫披如同袈裟一樣衣裳,頭上光禿禿,擺出一副恭敬姿態隨侍一般站在新免武藏身邊的興福寺印舜。
他們好奇興福寺印舜和尚裝扮的原因,就是因爲他看上去像個和尚。
印舜和尚既有欲界和尚一樣的慈悲神色,手也是擺着單掌禮。然而怒界袈裟更近圍兜,只一條橫掛在肩,
剩下整條自腋下圍起,形制和欲界大不一樣。
陳佔魁一時摸不清這人到底是不是和尚,在法卻形眼中卻不在乎這點無關緊要的是非,站在敵人一處就一樣是敵人。
法卻形在場地位最高,運起“四住動心咒”功力投入聲音喝令:“本座主攻,陳佛友策應各處,諸位佛友一同參戰!!
後來之人,以暗器和破空掌力擾陣相助!!
仸魔衛道,剷除妖人!!”
一聲傳遍數十丈,法卻形配合“四住動心咒”絕強功力和煉心途“不滯於物”境界圓滿威能心生相生,給所有殊勝宗居士心中種入大無畏之“相”周護心神。
法卻形自己手從袖子中一掏,“流華舍利骨”已經在手。
他並不知道經過先前一戰中以“流華舍利骨”破掉新免武藏獨有煉途威能後,新免武藏已經因爲反噬而暫時無法再次動用無途煉途威能,還是依照前次交戰的經驗先把這項“異寶”持好在手。
反觀五名“天草十人衆”衝陣隊伍,聽到法卻形一聲令下後,新免武藏一撐雙膝立起,收好的長短兩口刀也已經抽出,再現獨特上身前屈身形佝僂雙刀刀尖垂下之“構”。
田宮小太郎拔刀在手,雙手握住太刀刀尖直立,大喊一聲“一庫賊!!(衝啊)”便先行衝上,正面挑戰殊勝宗來補防線諸位居士之中最強之人。
這個最強之人,自然就是法卻形,他的氣勢讓人一眼便知他是首腦。
“浪風範客”將“菸斗”點燃叼進嘴裡,右手持好古怪尖刺手杖,左手一按低“報童帽”倒是不急殺過去。
荒木又右衛門同樣不急上前,手擺在腰間,擺出一副怒界劍術中“居合”的“構”,步伐一步步緩慢至極。
先衝過去的田宮小太郎尚未靠近法卻形,一旁陳佔魁已經提一支銅鑄短杵短打向他。
陳佔魁被法卻形命令“策應”,就是給他在戰圈之中不成陣型的自由之身,此刻雙方未戰到一處,一人隻身殺來的莽夫田宮小太郎就要由他首先出手試探。
陳佔魁只以一招無招之招短打,田宮小太郎曾經敗於大意,此刻首出招便全力施爲,“圓月殺法”刀路走圓,以兇險刀法渾圓橫斬陳佔魁身側。
陳佔魁前移側身避過此擊,田宮小太郎掄圓刀勢,又再以“圓月殺法”精妙刀招逆袈裟斬之“型”再取陳佔魁腹腿之間。
只見陳佔魁一躍而起,手中鐵杵自然鬆開墊在右腳之下,左腳橫掃一腿直接踢上田宮小太郎頭上。
這一腳用上“身從意發”煉技途威能精妙控勁功夫,腳上不單有陳佔魁自己的勁力,還將腳下鐵杵所接田宮小太郎自己提刀之力過跨遞腰傳來合在一處。
本來打算稍逼兩刀就以“圓月殺法”中最爲兇惡的“血月之型”速勝的田宮小太郎哪裡做好了接下這一腳的準備?
他被踢中同時“啊”地一聲喊出,這是無論怒界欲界都通用的語言。
這一腳擊中,效用實在是也出乎陳佔魁自己的預料,一腳之下田宮小太郎橫退之後腳步一滑,自己也跌落下山道。
速勝打算變成速敗結局,還是田宮小太郎莽衝之後自己創造給人踢下去的良好位置。
“浪風範客”吸口煙氣,邊吐出便向背對自己仍緩慢步步前行的荒木又右衛門點評起來:“田宮到底是來做什麼的?還是說你們兩個半斤八兩的不願意干擾良好殺陣,自己先後都要下去?”
荒木又右衛門頭也不回只冷哼一聲,他和“浪風範客”素來不睦,經過田宮小太郎指出“浪風範客”背叛私會敵人之事後更懶得理他。
印舜和尚倒成了調解氣氛之人,他開口時候也是平和:“田宮大人勇氣可嘉,‘浪風範客’大人請勿出口損傷‘十人衆’的情誼。”
這一聲,法卻形心裡捕捉到字眼,心知看來“切利支丹”了得的高手只有十人。
而且其中應該主要還是剛纔跌下去那位一般水準,想來那名如同猛獸一樣的雙刀武者只是其中特例。
荒木又右衛門步步逼近殊勝宗衆人,一雙冷眼首先盯緊陳佔魁。
他的思路正確,如今自己這邊一個個上,那麼首先接戰自己的就一樣會是這名操使古怪短兵的敵人。
荒木又右衛門多讀兵書,深諳“軍學”之道,他相信自己不會犯下和田宮小太郎同樣的錯誤。
可正確的思路,在短兵相接這件事上,卻要有其他人同樣秉持正確思路這項前提才能使得結果也同樣正確。
荒木又右衛門的打算是自己先行接敵,給自己人創造衝上搶位之機,展開戰圈之後自己一方便攻防有序互可配合。
打亂他這項打算的,卻首先正是他這一邊的自己人。
以怒界殺陣之中最卑鄙之人自居並對此項特點頗引以爲豪的新免武藏,前屈身軀一沉,腳步壓低,從荒木的正背後衝前而去。
以自己這邊的荒木又右衛門爲掩,新免武藏順利吸引了陳佔魁的視線注意。
陳佔魁眼神一移,新免武藏橫躍而出繞過荒木又右衛門而去,在陳佔魁正面之位虛晃,隨即騰挪腳步也要繞過陳佔魁。
陳佔魁盯死他,哪裡容新免武藏得計?他將手中鐵杵交至左手,右掌一推,易一吉佛門“般若掌”先擊新免武藏。
新免武藏手中長刀“打刀”刀尖調轉一逼,他藉着陳佔魁因爲自己刀尖轉向手掌而掌法停滯的瞬間雙腳一換,直接奔去法卻形身前。
無我堂首座法卻形雙袖一展,擺出“金鵬控鶴功”展懷手法,再次迎上這名曾經交戰的怒界兇獸。
這兩人各自心知對方就是主戰戰力,法卻形當然早等着他。
一招過,一合畢,法卻形深感敵人威勢比之前更甚。
他的心中開始遷怒別的事情,也同樣把這份憤怒化作此刻自己發作的力量。
可惡的“閉眼太歲”,法卻形心想,如果不是“閉眼太歲”在知風山一帶的所爲導致自己身邊沒有“燃指善女”以“燃指善女”兩大煉途相互配合的神奇威能, 以二敵一便是對眼前這名如同猛獸的強敵也有相當的勝算。
眼下他卻只好打起十分的精神,隻身硬抗這名絕強的怒界武者。
陳佔魁一記給閃過,倒是心思轉變得也如雷霆電閃,直接調頭衝向因爲新免武藏這一繞而出腳步一時停止的荒木又右衛門而去。
荒木又右衛門因爲新免武藏的這手藉助自己突襲腳步已經一停,眼見敵人前來,瞬間拔刀而出,以“居合”詭變刀路向敵首展神威。
斬的到倒是神威,斬不斷卻只能是空有其威。
陳佔魁原來並沒接戰荒木之意,他一瞬間已經想到兩名主戰之人交戰戰圈就要形成,他以自由策應之身的首要任務乃是擾亂敵人給自己一方爭取主動。
所以他不等靠近荒木刀圍範圍,已經效法新免武藏腳步一換而繞,直奔向荒木身後的印舜和尚而去。
“邪魔外道,妄扮佛徒,該落火宅沉淪!!!”
陳佔魁一聲怒喝,“般若掌”劈空掌力擾敵,左手金剛鐵短杵同時點出。
“臨陣不退是佛徒,身戰火宅爲造福!!”
印舜和尚卻早也已經做好迎戰準備,右手直立單掌禮一收而落,配合左手一抖,手中長形兵器震碎纏布亮出真容。
他手中是一柄形制特殊,長近一丈杆以蠟木塗黑,槍頭十字形閃爍銀芒的“十字鐮槍”!
這兩人一交上戰,其餘九名殊勝宗居士也一壓二上,趁着陳佔魁搶佔敵人中間位置的混亂搶攻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