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場雨已經過去很久,炎熱的天氣已經讓人開始懷念起那陣持續幾天的大雨。
對於閒人來說,是歇息偷懶的好時候,即使往常有人怪罪,此時偷懶卻會被人看老天爺鬼天氣三分面子能多放一馬。
可偷懶之人,卻怕得很給人纏上。
秦雋覺得自己尤其不願意給藏真心纏上,卻給她在這天纏上,要問整個事情過程。
秦雋白了她一眼,道:“什麼時候這也不能說出來,你是呆子不是?這個前後因果一旦流了出去,那第一個找上門來的就是玄衣衛,大家一塊玩完。”
藏真心卻不領情,硬是要問:“我跟你講,‘紙包不住火,你瞞不了我’。要你講你就講,沒看你有容師姐還有小師姐也難得想聽。”
秦雋卻是苦惱,回來之後何火全、韋德、藏真心、凌有容、凌幼珊聽到秦雋帶着其他門人去琅琊派胡鬧,都一同想到是秦雋那老弟陳至在背後搞鬼。
何火全得去顧刑房事務,其他人除卻韋德一起跑來逮住秦雋就要想問。
這麼說來韋德沒一同跑來要問倒是件怪事,不過秦雋只覺得少一個人來逼自己是好事,也不去想有沒其他原因。
秦雋仍然擺出爲難神色,凌有容不高興了,哼一聲道:“他不願意講就不講,肯定是莊主交待的嘛,我又沒很想聽。”
你既然都特地跑來了那就是很想聽,秦雋心裡這麼想嘴裡卻不敢駁她這點。
藏真心又湊近小聲道:“你不是很想和你這有容師姐親近,現在人家湊上來了,你倒是不願意開口了。
這事情早晚大家都得知道的,你何必這麼藏?
給三個女的圍着問東問西,你得意死了吧?”
秦雋後退三步道:“莫名其妙!你們都知道不能問了,還在這裡讓我爲難。
你趕緊滾啊,是非坪那事都過去了,你爹還躺在病牀上,你這不孝女都不去照顧是怎樣?!”
凌幼珊年紀最小,這時問凌有容道:“表姐,我看秦哥哥也挺爲難,要不我們不要問了。”
論年紀凌幼珊爲小,論加入山莊秦雋較晚,秦雋又不像陳至說話一本正經,這倆人得以各論各的。
凌有容道:“你還不懂,有些東西你不問呢,就永遠聽不到。
這人賤骨頭,刻意磨我們呢,還不是想沾點好兒?”
秦雋正色咳嗽兩聲,道:“你不要亂說啊!
咳咳,我對你們沒有興趣,啊,沒有興趣。”
輪到藏真心白眼一翻,酸秦雋一句:“你來這套‘狐狸盯着雞,真沒生主意’是吧?”
凌幼珊也不是個省油的燈,這時又問:“還有我聽何師兄說啊,秦哥哥對藏姐姐也是‘七分喜歡’,怎麼好瞞她的?”
秦雋慌亂看凌有容一眼,趕緊道:“‘火哥’又在背後亂說什麼,沒有七分喜歡,我沒說過。”
凌有容陰陽怪氣道:“哦?你敢對天發誓嗎?”
秦雋大聲道:“對天發誓就對天發誓!
欸,我秦雋對天發誓!我要是說過對藏婆子七分喜歡,我天打雷劈!
老天爺!你聽見了嗎?!我發誓不代表你我要照做,明白沒有?!”
藏真心道:“好了啦,等哪天你給老天爺天打雷劈,我一定找人照着我模樣扎個紙人燒來祭你。
那紙人不像我會開口說話,說不定一把火燒下去你對它倒是會‘十分喜歡’!”
秦雋怒喝:“這麼會強買強賣你怎麼不收了藏刀門的攤子改行去做生意?莫名其妙!”
藏真心倒是毫不在意這句酸話,
道:“‘殺雞用不到牛刀,門派輪不到我吵’嘛!”
凌有容道:“算了算了,纏他讓他白賺開心,藏妹子、表妹,我們出最後一招,沒用我們也收攤,也省得讓他開金口。
表妹!”
秦雋眉頭一皺,這幾個丫頭各有各的難纏,可他實在想不到自己平時滿口胡沁這時難得閉口不言她們能用什麼招撬開自己的嘴。
凌幼珊一步向前,用一雙大眼睛仰面盯着秦雋。
秦雋給盯得不舒服,可無論他還是陳至一向都對凌幼珊說不出狠話來,只問道:“幹嘛?!”
凌幼珊道:“你今天不講明白,我就回去告訴爹說你欺負我,再叫爹來問!”
秦雋一愣,只好賠笑,道:“哦,哦……來這招啊。
咳,這樣好了,回頭你去問你爹,如果莊主和‘中盤子’都同意我說呢,我就一五一十告訴你。
幼珊師姐,你看這樣好不好?”
凌有容心想表妹凌幼珊可瞞不了自己,自己早晚能知道,不再多說。
凌幼珊想了想,道:“這還差不多。”
只有藏真心仍然不滿:“這樣子我聽不到欸?我這幾天說不定就會藏刀門了。”
秦雋只覺得好笑:“你有病是不是?
這我跟她倆講還有三分道理,你連我們山莊的人都不是!莫名其妙!
說起來,‘中盤子’怎麼這次回來沒待一會兒就出去,你在這多待又是怎麼回事?”
凌幼珊道:“不知道欸,爹說大伯讓他多待幾天說是最近變故多,爹同意了。”
藏真心則說道:“我也是莊主讓是非坪後一塊回來,還是你老弟陳至勸我多留幾天,我也同意了。”
秦雋只覺得其中可能是自己老弟陳至有什麼安排,隱隱覺得事情不對,不過這事也只好事後去問陳至。
既然不需要當下說明,秦雋也希望仨丫頭多留一下陪自己打趣,又問道:“有容師姐,你又是怎麼回事?
功房這幾天挺閒嗎?平時閒下來你也是跑威房去找章師兄那‘吹簫短劍’去,怎麼今天有空帶人跑來纏我?”
凌有容白了他一眼道:“你偷偷罵章師兄當我聽不出來嗎?章師兄就最近說要精進功夫,一個勁往山莊外面跑,勢頭像是躲着誰一樣。
要不然,你當我很喜歡跑來找你問沒勁故事聽嗎?”
“哦……”秦雋怪聲怪調“哦”了一陣,道:“章師兄給你纏煩了躲着你咧!
怎樣?這陣子多纏我也行,我無所謂啊?”
凌有容狠狠瞪秦雋一眼道:“我怎麼知道不是你在背後亂講我什麼話!”
秦雋則道:“欸,你不要誣賴我哦。
平時我跟章師兄亂講你呢,是平常一直就都有的,可章師兄是最近纔開始躲着你,這裡面不關我什麼事。”
凌有容氣道:“你……!!!”
說着,凌有容就要追打秦雋,秦雋也笑着逃跑。
凌幼珊看在眼裡,小心對藏真心開口道:“藏姐姐……秦哥哥平時這樣,你不吃味啊?”
藏真心倒是無所謂的樣子,道:“幼珊妹妹我給你講,‘狗改不了吃屎,男的向來無恥’。他這是那種會碰壁的無恥,等到沒壁可碰的時候就該他反過來找我了。”
凌幼珊點點頭,若有所思,她覺得跟着表姐凌有容和藏真心真是能學到點東西。
轉念一想,跟着秦雋等幾個人玩也能學到不少東西,爹卻不讓自己老跟秦雋瞎混,也不知道是爲什麼。
秦雋給三個女的纏着時,陳至也給三個男的同時圍住。
陳至當然是又給凌家大爺莊主凌泰安叫來議事,這天同時在場的還有“試劍怪物”凌絕和“小老闆”凌泰民。
這天議事的主題是怎麼把藏刀門大小姐藏真心安全送回去,自從是非坪上再論是非,藏真心就入了“四動驚神”眼中,只怕“四動驚神”已經懷疑詭劍是否真已落入“薛冶一脈”手中。
如果“四動驚神”採取強硬手段,他功夫程度未明就需要備下“試劍怪物”以作應對,這是陳至留下凌絕在山莊多待幾天的理由。
陳至的心思當然是賣個破綻讓“四動驚神”設法去引開凌絕,比凌絕位置不明更能讓“四動驚神”公孫靜安心,也就方便公孫靜事成放鬆警惕。
更何況只有陳至知道“薛冶一脈”得到暗中智慧相助的現在,只有儘快讓“四動驚神”任意施展才有機會同時讓玄衣衛和“如意齋”兩股勢力離場,好給應對“薛冶一脈”之戰清理戰場。
莊主凌泰安將出謀劃策的主動讓給陳至,陳至於是先開口:“我們可以把事情儘量弄得不那麼隱秘,山陰幫在民間聲望良好,可以說是眼線無數。
太過隱秘,反而顯得這是個陷阱,‘四動驚神’不願意趁機一‘動’我們也沒機會趁機除去他了。”
“小老闆”凌泰民接道:“那我們暗中要準備好足夠的戰力在容易調動的地方,這些戰力要分佈得稍廣,以免讓人明白這是方便隨時趕去策應出事地點。
粗工鑄場正在停工,佔地又廣,而且適合集齊人手趕去往藏刀門的道路。”
凌絕大點其頭,他從被叫來就明白自己來聽這安排是隻需要自己點頭。
莊主凌泰安卻能插上幾句嘴,他道:“可是山莊裡最要命的戰力都是各房重點人物,要麼就是我們這些嫡系首腦。
我們下山給山陰幫眼線看到,說不定人家會選擇取消行動。”
陳至道:“還是以快打慢,如果所料不差,‘四動驚神’會和山陰幫耿幫主選擇在當天拜會,到時候需要在場的定有莊主和二爺。
而相對來說,功房凌主事、可煥姑爺、玉霞姑奶奶、威房單主事四人就可以待在知風山上直到山陰幫耿幫主一行人來到後下山直沿往藏刀門道路相救。
這些時間差之下,只要莊主和二爺反過來絆住耿幫主和公孫靜,他們的計劃就來不及更改。”
換句話說,只要莊主凌泰安和二爺凌泰寧被公孫靜和耿大安纏住,知風山上主要戰力下山之後,也是給“四動驚神”創造引回凌絕的機會。
這同時也是試探,這點破綻如果不被點出,陳至可以坐實另一項懷疑。
“小老闆”凌泰民這時提出異議,道:“額……可如果對方同時也對知風山產生想法,難保不會備下其他人手用於吸引伏兵回山。
這樣好了,章凡白章師兄帶領一部分威房弟子和單主事提前調出去,以搜索‘薛冶一脈’的名義。
到時候其他人下山,另派通風之人通知這批威房人手回山莊策應,以備各種意外。
暗中馳援的人手已經夠多,不差這一些戰力。”
缺口堵得漂亮, 陳至若有所思,既然這項缺口堵得輪不上鬆緊,如何突破就看“四動驚神”方面如何佈置。
這也算是給“四動驚神”公孫靜佈下個合適的課題。
莊主凌泰安問道:“爲了讓玄衣衛有時間進入戰局,我們各方面都是採用馳援的做法。
那麼如何保證玄衣衛真的會在這方面騰出功夫提前來到知風山周圍呢?”
陳至道:“‘四動驚神’一定會有排布,手段多半是說查知‘薛冶一脈’消息騙來一起‘拜會’。”
莊主凌泰安點點頭,又提出一項問題:“琅琊派方面雖然已經形同出局,奇怪的是,汪公徵是否已死?我們最後的消息就是汪公徵領會參與這事的武景明,之後就不知所蹤。
琅琊派方面會不會被山陰幫一塊調動起來摻和?”
陳至道:“汪公徵既然離開之後沒來山莊,之後也不會來了。
應之柔方面,‘四動驚神’事後應該是會採取激進的做法一擊即退然後化明爲暗專心追查詭劍‘罻羅’,應該會派出人手安穩他們以防礙事。”
陳至心想,汪公徵的行動應該已經變化,沒意外他會先被另一方人馬用去安穩琅琊派,首陽門倒是很可能因爲另一派人手的鼓動摻和進來。
對於“薛冶一脈”的想法,陳至已經抓住點端倪,但是能夠動用的力量有限,暫時沒有辦法周全各方面。
這一輪的以二敵一,即有機會又有手段以最快速度佔盡“勢”,確實更加難纏。
陳至手中掌握的“勢”,卻只夠他專心爲將來的對局清空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