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牛這時忍不住插嘴了,“回縣城吧,回去好好找個男人過日子去,戰場,真的不是你們娘們兒該去的地方,殺鬼子,那是俺們爺們兒的事兒!”話音有些沉重。
這話,櫻花就不愛聽了,立刻反駁,“什麼娘們兒,爺們兒的,這炮火連天的年代,哪還有安生日子過,我們女人怎麼就不能殺鬼子了,你太小瞧我們了,剛纔我還殺了好幾個鬼子呢,我們怎麼就不能上戰場殺鬼子了!”
“俺們爺們兒應該保護你們女人,不是小瞧你,就怕你上了戰場,子彈在耳根子邊嗖嗖飛,戰友的身體就在旁邊被炸彈炸得稀巴爛,血和肉濺你滿臉……..那種拼殺的場面,就怕嚇得你尿了褲子,還拖累戰友,反過來保護你!”
櫻花不服氣,一撅嘴,衝着鐵牛哼了一聲,“我纔不怕呢!”
旁邊的一些婦女也開始勸慧琴和櫻花:“妹妹,你倆就跟着俺們回去吧,不行,就先住在俺家,再慢慢打算。”
“要是遇着個好男人,就嫁了人安生過日子。”
“對呀。”
婦女們七嘴八舌的。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我媽找不到我肯定着急死了……”人羣裡的女學生哭着說。
家,媽,這樣的字眼,在櫻花聽來分外刺耳,心驚。
這樣的溫暖,這樣的安生日子,這樣的美好,已經被鬼子扯得面目全非,撕成了碎片。
是鬼子,打碎了這樣寧靜安詳的生活。
她好像看到了爹孃和村裡人從前耕作、收秋的畫面,櫻花的心一陣痙攣,痛不欲生,
對鬼子的恨,洶洶涌上心頭。
鐵牛把送女人們回家的任務,重新下達給四個戰士,反覆叮囑他們一定要把他們送回家,自己也要注意安全,及時返回部隊。
慧琴和櫻花沒走,站在原地不動。
櫻花沉默了。
“你倆趕快跟上啊?咋?就算俺同意了,俺們營長也不見得同意啊,算了,俺看,你倆還是回縣城吧!”鐵牛着急的催促。
遼東抗日遊擊支隊,已經改編成了八路軍的獨立營,鐵牛是一個小班長,仍然由韓北平擔任營長,另外,從麻田八路軍總部調了一個。
“求求你了,鐵牛大哥,就讓我們跟着你們打鬼子吧。”櫻花突然開始用哀求的眼神望着鐵牛。
鐵牛頓時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俺最怕這樣了,你倆都要跟俺回部隊?你倆想好了吧?櫻花,俺幫你找到你姐,你就跟着他們”
櫻花打斷了鐵牛的話:“能找到我姐他們最好,找不到我就跟着你殺鬼子。”
“慧琴,你呢?”
“你看我能留在部隊幹個啥就幹個啥吧,給你們洗衣裳都成。”慧琴說。
“行吧,那得俺們營長最後決定,俺做不了這個決定。”
鐵牛很實在的說。
遠方巍峨連綿的太行山,漸漸現出輪廓。
太原城,郊外的楊樹林裡,眼前的閻誠突然胸部中彈,倒在杏花面前,杏花吃了一驚,急忙上前扶住他,“……李晉,你怎麼了?”
同時,杏花機靈地舉起手槍對準了閻誠身後的人。
那個人正拎着消聲手槍,從遠處慢慢走近杏花。
閻誠,曾經的李晉,微微笑着,張了張口,似乎要說什麼,杏花把耳朵靠近他的嘴,眼睛卻盯住那個人。
只聽閻誠(李晉)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杏兒……我是共產黨……我叫……潘…..潘玉龍……這個膠捲,千萬替我交給……交給張海生……送到前線……再……再幫我護送吳校長父女離開太原城……鬼子……和你們的特工……要殺害他……們……”
杏花臉上已經流滿了眼淚,她舉起消音槍,“嗖嗖嗖——”瘋了一樣一陣亂開槍,把那個男人打成了馬蜂窩。
“啊————”杏花朝天大喊了一聲。“你爲什麼打死他,你有什麼資格打死他,這個世上,除了我,我不允許任何人打死他,他只能死在我石杏花的槍下,死在我一個人的槍下——!”
杏花搖着潘玉龍,抽泣着說:“你不要死,不要死……我不允許你死……我捨不得你死……求求你,不要再扔下我……你不知道我找你找的好辛苦……李晉……李晉……你醒來……醒來啊……”
杏花從衣服上撕下一塊布,幫他按住血口子,哽咽着說,聲音發抖,嘶啞,哀求。
潘玉龍努力睜開眼睛,眼角淌下一滴淚,卻笑着,吃力的舉起手替她擦着淚說:“傻瓜,別哭啊……”
杏花溫柔下來,緊緊握住他的手,潘玉龍吃力地從衣服裡掏出一顆子彈,放在杏花手心裡,說:“杏兒,這是打死俺孃的子彈,俺是遼東人,打死俺孃的不是鬼子,是國民黨的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