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冰琴十指一陣疾速輪彈,琴音嘈嘈切切,海面上竟起霜霧,波浪翻涌之間,碎冰殘雪飛濺,“鏗”的一聲,波浪凝結盡化爲冰!
冰峰怒峙,千奇百怪。
趙天霸大日乾玉三人身子在冰面上一滑,各自借勢飛起,擺脫了水輪印的控制。
玉佛禁咒不斷,靈力激揚,一波波盪出,金剛頭陀心神俱搖,對多寶塔的控制受到動搖,心中驚慌起來。多寶塔受禁咒影響,光芒漸漸收斂。
甄冰琴十指再動,右掌向着琴上一切,“鏘”的一聲巨響,冰峰盡碎,化作漫天雪霧。
雪霧紛撒而下,如臨一場驟雨,水輪印崩潰,萬千運水鬼魂盡皆逃散,海潮消退,虛極寶殿前又回覆原狀。
玉佛掌結密印,“嗡”的一聲,如悶雷炸響,多寶塔光芒盡收,恢復一尺多高的原狀,一下脫離金剛頭陀控制,被玉佛收入掌心。
多寶塔強大的法力威懾消退,陸青也得以解縛脫身,遠遠的向着甄冰琴和玉佛執禮相敬,“多謝甄夫人和玉佛先生出手,在下不勝感激。”
甄冰琴笑意殷殷,站起身來,“陸公子客氣,冰琴出手,也是有所緣由的,請陸公子莫要放在心上。”
玉佛合十,“無量光古佛,小僧出手,原是與這香奴兒有些宗門恩怨需要了解,陸公子不要謝我。”
驟然失了多寶塔,金剛頭陀大驚失色,對甄冰琴和玉佛怒目而視,“玉佛,你這屑小之輩,竟然突然偷襲,奪我寶塔,速速還來!”
說着身子飛起,向着妙音閣飛蕩而去,掌結五輪轉法印,便要動手。
玉佛一躍而起,雙足凌空飛踏,姿勢飄逸瀟灑至極,與金剛頭陀相對立於空中。口宣佛號說道,“香奴兒莫要強詞奪理,此塔非你個人之物,應該物歸原主,豈能爲你獨霸。”
金剛頭陀反脣相譏,“九輪多寶塔是古佛傳給金輪寺的鎮山之寶。玉佛,你現在也反出金輪寺多年,難道就有資格將寶塔據爲己有麼?”
玉佛呵呵冷笑,“香奴兒,你一介上香掃灰的小沙彌,連大勢法王的弟子都算不上,何敢在此跟我談論寶塔的歸屬!”
“金輪寺上下欺我多年,一個寺內的叛徒竟然也如此囂張,真真氣死我了!”金剛頭陀惱羞成怒,手臂咔咔作響,竟然暗自念持禁咒,準備三輪印齊發,來襲玉佛。
玉佛談笑自如,“你我之間數十年恩怨正好一併了結。”雙掌在胸前結印,靈力鼓盪,衣襟飛揚。
“你十五年前被大勢法王趕出金輪寺,難道也要算到我的頭上麼!”金剛頭陀冷笑。
“不錯。”玉佛說道,“你這香奴兒五十年前看走了千年紫檀木香爐,被罰於靈臺山下靈礦做一輩子苦役,可你不安分守己,只做了二十年便破牢籠逃出。不但盜走了法王的金剛指環,還盜取了金輪寺秘寶五輪轉法印神通密卷。等法王出關發覺之時,你已經逃了十五年。大勢法王神威大發,自是看守靈臺山靈脈的弟子代你受過,小僧被廢了十年修爲,逐出金輪寺,歸根結底都是你這香奴兒惹的禍。這筆帳難道和你無關麼!”
玉佛被逐出金輪寺,逃了香奴兒只是其中一個因由罷了,究其根源,與其他師兄弟嫉妒玉佛的威名也有莫大關係。但僅僅是金剛頭陀逃走並順手牽羊金剛指環和宗門無上經卷一條,也夠玉佛被逐出師門了。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貧僧懶得和你囉嗦,動手吧。”金剛頭陀喊道,手指彈動,三輪齊發。金輪印耀出萬千刀芒、火輪印熾焰烈烈向着玉佛罩了過去,又以地輪印搬了太陰山孤明峰砸下,罡風呼嘯,煞是兇猛。
“你盜了宗門五輪印密捲心法,今日也該歸還了!”玉佛冷冷說道,“你這五輪印神通,還差些火候呢。”
說着右臂探出,一道掌印飛出,隔空在金輪印下輕輕一撥。漫天的刀刃寒芒飛轉如電,卻偏了方向,從玉佛的頭頂掠過,呼嘯着遠遠飛出落入海中,激起沖天的海浪,水聲激盪轟然作響。
火輪印飛旋而至,玉佛不躲不避,任由火輪將自己罩住,雙臂揮舞將火輪印攪得逆勢飛旋,竟然衝着金剛頭陀燒灼過去。接着再一道掌印拍出,孤明峰竟然被擊得裂成數塊,轟然墜落海中。
金剛頭陀沒料到玉佛反擊如此迅速,頓時被火輪印反噬燒灼,連忙使了一道水輪印出來熄滅了身遭火勢,雖未受傷,卻也嚇得魂飛魄散。心中一片雪亮,曉得碰到了密宗的真傳弟子,對自己的修爲弱點了如指掌。自己沒了九輪玲瓏多寶塔依仗,在玉佛面前根本無法取勝。
金剛頭陀心中萬念俱灰,只想快些逃離險境,使出空輪印遁了行跡,便要逃之夭夭。
玉佛抿嘴冷笑,雙臂凌空拍出,連環出擊綿綿不絕,一共拍出一百零八掌。一百零八道雪白掌印在他身周幻出,重重疊疊,頃刻間幻出萬千掌印,似乎沒有窮盡。
大悲千葉手!玉佛的成名絕技。
只見這萬千掌印向空一擊,輕輕的啪啪掌擊之聲不斷,“啊——”的一聲嘶吼,金剛頭陀雄偉的身軀一下從空中墜落在地。
衣袍破碎,本被陸青真火紅蓮百鍊不壞的金身出現無數裂痕,鮮血噴涌而出,金剛頭陀口角眼角滲血,金剛不壞身被一擊破碎。
玉佛看似輕描淡寫的一擊,金剛頭陀真身破碎,法力全失,已經無力再戰。
玉佛雙足連踏,如飛般走至金剛頭陀身旁,從空中落下。金剛頭陀氣息微弱,卻自己結了雙盤座,手結掌印,雙目垂簾不動。身上鮮血不斷涌出,看起來已成血人一個。
陸青心中不禁唏噓,金剛頭陀如此萎靡,已經不復當日在陷空島初見時紅髮碧眼,神光凜凜的模樣。雖然與他是敵非友,看到他這副模樣,卻也不禁心生感慨。
玉佛低眉垂目,低聲說道,“香奴兒,念你也曾在金輪寺大勢法王座下修持多年,本座容你自行圓寂坐化,魂歸太陰山吧。”玉佛話一說完,右掌按在金剛頭陀頂門之上,靈力盤繞便將他修持了三十年的頂輪靈力覈收了。
“五輪轉法印神通小僧已代金輪寺收回,日後定會還歸宗門,你去吧。”說着念持法咒。金剛頭陀身軀漸趨縮小,一道道輝光發散,最後身軀縮如枯骨盤坐圓寂了。
此時甄冰琴也收了妙音閣,幾人都聚在虛極寶殿之前,沉默不語,金剛頭陀的這個結局,似乎大家都覺唏噓。
“鳥頭陀,你就這麼死了?咱家甚覺無聊呢。”大日和尚苦着臉,伸手推了金剛頭陀遺蛻一下,只覺得觸手堅硬似鐵,鏗鏗有聲。
“甄夫人和玉佛先生仗義出手解困,陸青在這裡再次謝過了。”陸青走至甄冰琴面前,拱手相謝,“大勢法王還有支金剛指環尚在陸青手上,不知玉佛先生有何打算?若要一併帶回金輪寺去,陸某願拱手奉上。”
陸青想甄冰琴和玉佛不會平白無故的出現在虛極寶殿之前,凡事都要付出代價,他們出手除去金剛頭陀,既然收了九輪多寶塔,下一步怕就要登上寶殿尋寶了吧。陸青這一問,投石問路而已。
玉佛一笑,“金剛頭陀一死,小僧與其恩仇已泯。況且小僧早已不是大勢法王座下弟子,小僧所認者,唯金輪寺而已。他丟得金剛指環,總要他自己去尋找不是,幹小僧何事?陸公子,這九輪多寶塔是金剛頭陀從西麗山強行奪取的,也一併還給你,這就叫物歸原主。小僧日行一善,心安理得。”
說着掌心一展,多寶塔赫然在目。
陸青不免一愣,這好事來得未免太過於容易。但心念一轉,隨即以六道金剛咒將寶塔收入囊中,笑道,“那陸某便不再客套了,又承玉佛先生一個大大的人情,實在無以回報。”
玉佛淡笑,“萬法皆空,報與不報,一如虛幻。”之後束手立於甄冰琴身後,不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