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河之水秉承地下寒氣而成,可謂是一等一的冷寒徹骨,但此刻水液沸騰,掀天而起,炸裂的水液表面如淬烈火,當空拋灑,直如千萬刀劍一般,銳利難當。
萬千水液之中,一個足有十丈方圓的碩大龍頭飛揚而出,大口一張,瞬即將數截幼年地火龍的屍體吞入其中。
但此時,半空中的巨劍漢子已然殺至,匹練般漆黑的劍氣中,一股極爲霸道張揚的氣息瀰漫而出,虛空頓滯,空氣的流轉在此時都顯得緩慢無力。
“滯空劍氣!”意識深處的陽傀不禁脫口而出,易流雲也跟着心頭一震,這滯空劍氣乃是一種極爲高明的劍玄的手段,所謂凝氣如冰,不過如此,劍氣瀰漫之餘,甚至能夠改變周圍的氣場變化,此人手段之高明,由此可見一斑。
而在此時,一旁的枯瘦漢子凝練符印,手指接連打出數枚詭異不明的印記,整個人更是恍如一道漆黑的煙霧,圍繞着那蜇龍劍煞旋轉成圈,速率竟然達到了驚人的三千分之一個呼吸間隙。
竟是一個陰玄後期的巔峰高手。
符印一個個如同落雨般射出,一旦入空,便會凝練不動,距離蜇龍劍煞十尺處頓止,轉眼間,一個偌大的符陣便已成形,而此時魔道男子並不停手,而是繼續打出符紋,每一道符紋又與之前的結成的印記截然不同,打入的方位是在最初的符陣之中,千分之一個呼吸間隙,又是一圈符陣成形。
此時的蜇龍劍煞正與虛空中下劈的巨劍對峙,一瞬間無法抽出分身來對付那一旁結印的漢子,只能任憑他繼續結陣。
兩個符陣轉眼成型,這魔道男子並不滿足,而是跺腳,身軀逆向轉動,手中符印繼續打出,再度轟向第二圈符陣之中,僅僅過去兩千分之一個呼吸間隙,又是兩圈符陣成型。
躲藏於二十丈外的易流雲徹底震驚,這極惡魔宗的兩個傢伙顯然是高明之輩,劍玄也就不消說了,能於需空間對抗蜇龍劍煞絲毫不落下風,僵持許久,而那個身材枯瘦漆黑的術師更是了得,竟然於彈指間結出了四道符籙之陣,且每一圈符陣內的符紋截然不同,每一種符紋代表了一種通徹的術法,錯眼看去,四圈符陣便是二百多種功法,其中每一圈的陣眼光氣閃爍,尤其碩大,但凡通曉符紋之法的必然明白乃是驚怖級的術法。
也就是說,這個其貌不揚的魔宗男子竟然掌握了二百多種神通功法,其中還包括四種驚怖功法。
思率之間,那枯瘦的術師猛然一喝,四圈符籙法陣盡皆開啓,每一圈法陣驚爆的色彩截然不同,逆向轉動,一剎那的光景,圍繞於蜇龍劍煞的符籙法陣頓時變幻,如同四條繩索,死死的捆縛住蜇龍劍煞。
這四陣幻化的符繩端的是厲害無比,捆縛之餘,還如同蛇一般來回轉動,每轉動一分,那蜇龍劍煞便慘叫一聲,五聲過後,蜇龍劍煞動彈不得,如同死魚。
虛空中的巨劍漢子頓時大喜,再度催力,頭頂的那一把巨劍挾帶匹練般的黑光破斬而下,其勢萬鈞。
眼看這一頭蜇龍劍煞就此被降服收煉。
但那劍勢劈斬入龍身,卻如同被燒化的廢鐵一般,無聲的融爲鐵水。
“什麼?”
巨劍大漢猝然一驚,河畔旁的術師也是一愣,他二人研習過數次合擊這蜇龍劍煞之法,堪稱絕妙,怎麼會失效了?
就是這一瞬之間,那低首不動的蜇龍劍煞忽然發出一聲低鳴,這鳴聲如人低笑,意味深長。
“不好!”
極惡魔宗的二人都是身軀一震,當即往截然相反的方向逃竄,二人都是極惡魔宗的精英弟子,施展出全力之下,陣是快若光煙。
只可惜那蜇龍劍煞只是猛然擡頭,身軀一震,四道符籙法陣繩索頓時崩裂,它先是大頭一甩,噴出一口寒光湛湛的光氣,只一瞬,就洞穿了已然逃竄出百丈之外的枯瘦術師,後者頓時栽倒,再無生息。
收拾完了術師,那蜇龍劍煞又是猛地轉身,一對碩大的獸瞳之中光線收斂成一線,大口張開,驀地一吸,這一次,那已然不見了蹤影的巨劍漢子竟然被生生從千丈之外的虛空中吸附而出,恰似一道流星般倒飛入巨龍之口,巨龍大口咀嚼,緩慢有力,那巨漢也是陰玄後期的強悍人物,可愣是無法還擊,連並巨劍以及一身法器悉數被巨龍咬成了粉碎。
咯吱、咯吱之聲遙遙傳來,聽的易流雲心頭亂跳,再看着那巨龍口中冉冉落下的血水,簡直就是觸目驚心,此刻他哪裡敢稍作動彈,這一頭古怪兇殘的蜇龍劍煞,足以將十個他咬個粉碎。
“陽傀,這劍煞有問題,不可能擊殺兩個陰玄後期巔峰的魔道人物,這一點,十頭劍煞之龍也做不到。”易流雲躲藏於巨石之後,掩藏身軀,只憑意識與陽傀交流。
“不清楚,這一處劍煞之源的確古怪。”陽傀神色閃爍。
易流雲覺得好奇,正想詢問,可此時心頭忽然泛起一對銀白色巨大瞳孔,神色詭異。
“跑!”
易流雲想也不想,驀地衝出掩身的大石,如一抹箭般急衝向上空,他的目地很明確,只要能夠衝出地表,就能脫困。這一頭蜇龍劍煞藏匿於寒河之中,必然有原因,否則,以其兇殘的性格,決不會蟄伏於此。
只可惜,他依舊錯算了這一頭蜇龍劍煞的厲害。
轟
就在易流雲即將衝入地表中時,一股寒冰之氣擊中他的後背,剎那凍僵他的一切真氣運轉,甚至連血液流動都停滯了下來,只一瞬,易流雲便昏厥過去,重重的掉落在地。
但在此時,一直守衛着易流雲的陽傀卻完好無損的站立於蜇龍劍煞之前,神色滄桑。
“又見面了,白聖。”陽傀此時的口吻轟鳴如雷,深沉威嚴,與往日與易流雲交流時的聲色截然不同,或者說,完全就是另一個人的口吻。
那一頭驚怖的蜇龍劍煞擺了擺身子,將一堆腐肉構成的龍頭垂於陽傀身前,上下打量一番,末了才發出一聲嘶啞難聞的低沉之聲,“燭龍,是你麼?”
陽傀點了點頭。
“哈哈,燭龍,想不到不可一世的你竟然也落得如此下場,竟然委身於一堆破銅爛鐵之中,哈哈,簡直就是莫大的笑話。”蜇龍劍煞仰頭大笑,一張腐肉堆徹的怪臉上,不斷有肉塊落下,極爲猙獰可怖。
陽傀不以爲然的一笑,“世事滄桑,天道無常,誰又會知道下一刻的遭遇了?何況有這一堆破銅爛鐵容身老夫也覺得滿足了。”
“滿足,你此刻跟我提滿足?當初若非是你,我堂堂白族聖王,何至於落得如此地步?”蜇龍劍煞大怒,一對龍眼怒睜,脖頸之後,一枚枚斑斕的鱗片豎立而起,如若刀林。
“燭龍,當年你讓我流放于山陸,現如今,總算碰上了,便讓本聖將之前的仇一併報了吧。”蜇龍大嘯一聲,通體璀璨,一股足以催崩山嶽的恐怖氣息如浪溢出。
陽傀卻淡然一笑,微微搖了下頭,“白聖,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你已非當年的白族之王,而我,也不再是那個統御四海的族中三族霸者,一切都過去了,殺了我,你可以安心,但這世上,將再無燭龍,你也永世難入碧海。”
碧海。
這兩個字如有魔音,瞬即讓蜇龍劍煞的目光迷離,恐怖的氣息凝滯,一瞬之後,也灰飛煙滅。
“碧海……燭龍,當初是你下的法典,逐我出海,如今,你大可收回法典,讓本聖回去啊。”蜇龍劍煞忽然想到了什麼,眼中大放異彩。
“放你回去不難,但我此刻,龍身被毀,血液被人吸盡,無能催動法典。”陽傀一臉哀色,復又說道,“何況,你也不再是昔日神通法境的絕頂高手,此刻不過是一縷殘魂罷了。”
“殘魂,你說我是殘魂,你竟然說本聖是殘魂!”那蜇龍劍煞象是瘋了一般大吼,氣勁四溢,整座地下仿若地震一般嗡嗡作響,頭頂地表顫動不休,不斷有巨石脫離落下。
虛空石落如雨。
陽傀絲毫不爲對方的氣勢所動,只是冷冷的看着蜇龍劍煞,那眼神肅殺冷峻。
蜇龍劍煞癲狂了好一陣,但最終還是頹然不動,大頭重新砸落於地面,一雙碩大如磨盤的眼瞳中盡皆頹廢失望。
“你說的不錯,我不再是白聖了,如今的我,不過只剩下一縷本源神識殘魂,且還被四道劍氣鎮壓着,永世都要蟄伏於此,經年受劍氣摧殘,痛苦不堪,我折騰不了多久了,算下日子,劍氣消亡之日也便該是我斷命之時。”蜇龍劍煞的眼中恢復清明,但哀寞大於心死,失卻了癲狂的蜇龍劍煞什麼也算不上。
就象是一頭死物。
陽傀順着蜇龍劍煞的身後望去,那是一竄極長的骨架,骨架上堆滿了腐肉,這些腐肉都是地底兇物的血肉,參雜不一,各式各樣,顯然,那骨架也是如此拼接而成,而在半截骨架之後,冷寒的湖水之中,有四本典籍一樣的書映徹在水中,每一本書都發出一道凌厲無匹的劍氣,刺入蜇龍的軀體至深處,如同束魂的鎖鏈。
眼見着蜇龍一副哀寞頹廢的模樣,陽傀淡然一笑,“如果我有方法替你除去這四道鎮壓的劍典了?”
“什麼?”蜇龍劍煞的一雙大眼頓時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