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劫?修玄界居然也有攔路打劫一說?而且還是明目張膽的打劫!這簡直就是凡人中攔路強盜、剪徑小賊一般的作風,聞所未聞。
易流雲與青教頭對視一眼,後者豔致如水的眼中閃過一絲笑意,旋即輕輕闔上。
易流雲心領神會,一個瞬閃,縱出艙外,與此同時,殺刃與鶴清塵也都已閃了出來。
“打劫,把值錢的東西都給灑家交出來!”
距離飛舟大約十五丈的距離外,一個身量足有三丈足有的巨人橫刀而立於山巔,虯鬚潑面,袒胸露乳,胸前好大一片濃密的胸毛,此人左臂青筋畢露,橫拽着一條水銀色的大網,這網鋪張開來,足有方圓百丈,通體流徹一股晶瑩之色,死死的包裹着飛舟,讓其無法越前一尺。
“好神力!好法器!”易流雲暗自讚了一聲。
這飛舟乃是“羽”極飛舟,速度達到八千分之一個呼吸間隙,徹夜飛行,一息之間的衝撞之力莫不有千萬均的力道,但這漢子只憑借一張法網便能攔截而下,這一分神力可想而知。
“哪裡來的雜毛?怎麼跟凡俗的蠢貨一般攔路搶劫?”殺刃皺了下眉,就要發作。
可不等他開口,那雄壯如巨人一般的漢子見有人出了飛舟,便扯着嗓子大吼,“此山是我栽,此空是我開,若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聲如裂雷,震耳欲聾。
“老子忍不住了,讓我宰了他。”殺刃眼皮子一跳,低喝一聲,整個人如同一把刺出的槍一般,一拳轟響那山巔上的巨漢。
殺刃雖是器宗弟子,但到底是陰玄後期的人物,極爲了得,即便赤手空拳,也是聲勢顯赫,一拳破空,足足有兩百八十條真龍光影,他乃是兵戈,並非力士,這一拳能打出如許力道,實在是不簡單。
“哈哈,來的好!”誰料那巨漢大喜,空着的右手虛空抓來,也不見如何犀利,鬼神莫測般的握住了殺刃破空襲來的一拳,輕鬆之至。
殺刃頓時一驚,但那巨漢哈哈一笑,也不見如何發力,殺刃便象是條蛤蟆般四腳張開的倒飛而回,易流雲見狀,趕緊上前抵了一把,孰料這一擊的氣力非同小可,即便加上易流雲,二人還是後退了一大步,好在易流雲雙腳及時釘死虛空,這才吃力停住。
“嘖嘖,有點意思,可惜,力氣還是小了些,喂,你們三個誰更厲害,換個厲害的來跟灑家比劃下。”虯鬚大漢仰頭大笑,志得意滿,卻是張口不提打劫之事,彷彿忘了一般。
就在此時,那漢子身後傳來一聲惱怒的低罵,“笨蛋,我們是來打劫的,不是來打架的。”
巨漢當即醒悟,“哦,明白了,師兄。”
“喊老大,你這個笨蛋!”那巨漢身後的聲音有些無奈。
“明白,明白。”巨漢撓頭,咧嘴一笑,旋即又對着殺刃與易流雲三人大吼,“把身上值錢的都交出來,法石,裝備,還有這飛舟,都給灑家留下來。”
此言一出,不僅是易流雲,就連鶴清塵也怒了,三人此刻到底是獵魔司的服役弟子,休慼與共,被這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巨漢如此看輕,實在丟了獵魔司的臉面,其實不僅是獵魔司,就是各自的師門的臉也給丟光了。
“讓我來!”鶴清塵冷冷的說,舉步就要動手。
“你別動,這貨是老子的。”
殺刃聲寒如鐵,一把抵開易流雲,平視着屹立於山巔之上的巨漢,袖中忽然綻放其光,化作一把青色的長槍懸空平置,他以掌拂槍,掌風過處,槍身變幻,頓作五截,分別是刀、劍、斧、戟、棍,每一把兵器之上都散發出蜇人的光芒,氣霧升騰,隱約有龍虎之象,殺刃取過五把法器之中的重斧,虛空撤步,緩緩向那巨漢走去。
他每一步都輕若狸貓,落於虛空時仿似不帶一絲氣力,但那斧上的青光卻越來越盛,三步過後,斧上青光沖天,化作一頭青色的巨熊光影,當空咆哮,巨熊四周,龍影升騰,比之之前的二百八十頭巨龍,此刻多了一百二十之數,足足四百頭真龍遊蕩,而殺刃則搖搖晃晃,似乎提不動那青光如注的重斧。
易流雲不禁好奇,“咦,殺師兄怎麼回事?爲什麼不使用功法?”這殺刃乃是霸絕兵戈,所謂霸絕者,最重氣勢與功法,可他怎麼看,也不覺得殺刃是在施展功法,倒象是單純的比拼氣力。
一旁的鶴清塵冷冷的說,“殺刃好勝,他這是要在氣力上壓過對方,找回場子。”
易流雲這才恍然,難怪殺刃提着一把重斧,搖搖晃晃的衝向對方。
“好,這纔夠味道,灑家喜歡。”巨漢也是一聲大吼,右臂上升騰出一道翻卷的火光,形如紅龍。
殺刃搖搖晃晃,一步橫掠數丈,只四步已然至巨漢身前,一斧劈下,落如驚雷。
這一次,二人膠着一處,未分勝負。
但殺刃卻是勃然變色,他傾盡全力,藉助手中中品法器的重斧之威,竟然都未曾壓下對方,在好勝心極強的他看來,這等若敗陣,怒火頓時涌上心頭,大喝一聲,“鳥人,給我去死!”
一言落罷,殺刃整個人翻滾上雲霄,身後四把虛空而立的法器如有靈性一般竄回他的身前,殺刃手中重斧一頓,也不見他如何動作,五把法器頓成一處,凝練成一把青墨色的長槍,悽然劃出一道弧線,當空筆直下射向巨漢。
神通絕流功法——青龍槍法。
一再拿不下對方,尤其是在兩個獵魔司的同伴之前,殺刃終於動了殺機,使出了殺伐功法。
巨漢勃然變色,他曉得厲害,當即大吼一聲,“迦藍袈裟。”
此時那虛空中攏住飛舟的百丈大網頓時急劇縮小,穿梭而回,快的不可思議,輕輕的罩落於那巨漢體魄之上,恰似一件合體的錦繡袈裟,裹住了巨漢的體魄,巨漢驀地擡頭,雙手結出一道蓮花印結,狠狠的往頭頂一架,生生擋住了迎空而下貫穿頂顱的一槍。
轟
這一次,響聲源自於巨漢腳下的山巔,他人雖然架住了殺刃奪命的一槍,但奈何對方這一槍實在是強悍,腳下的山峰卻是承受不了,寸寸崩裂,一個呼吸過後,整座山體持中裂開。
巨漢身軀急劇下墜,所過之處,山體悉數崩成粉碎。
就在此時,那一直躲藏於巨漢身後的聲音終於出手,那是塊一丈方圓的巨石,搖身一變,化作一個青衫男子,這男子動如脫兔,至少也有三千分之一個呼吸間隙。
“二打一,真當我獵魔司好對付?”飛舟上鶴清塵冷哼一聲,手中大弓一揚,三道紫色的氣箭清脆射出。
“什麼?獵魔司?”那飛奔中的青衫男子低呼一聲,也不知施展了什麼神通,風沙大起,煙霧四溢,濃郁遮人眼目。
恨不能一槍宰了巨漢的殺刃正與對方對峙,忽的濃霧遮眼,這霧氣來的詭異,殺刃雖然暴躁,但人卻精明,當即肯定是援手相助,長槍一撤,倒縱而回。
待濃霧散去,眼前只有一座崩塌的山巒,哪裡還有那巨漢的蹤影?
鶴清塵一箭失手,也有些驚詫,當即低喝一聲,“我去追!”
“你不行,我來!”殺刃搶過身,長槍一震,就要破空追蹤。
就在此時,飛舟內傳來青教頭清冷的聲響,“易流雲已經跟過去了,你們二人不用去追了,以免打草驚蛇。”
殺刃眉頭一皺,但終究還是忍了下來。
………………
百里之外,之前攔路打劫的巨漢正躲在一處山谷內被罵的狗血淋頭。
“蠢貨,我說了多少次,看準了再下手,那是獵魔司的飛舟,沒見舟身上刻了一個斗大的天字麼?孃的,平時下山看你喝酒吃肉時倒曉得挑剔,摻了水的酒一眼就看穿,怎麼讓你打劫就這麼不長眼呢?”聲音疏朗有力,說話的正是那個一直化作磐石的神秘青衫男子。
巨漢撓了撓頭,咧嘴一笑,“師兄,你不是不知道,灑家很賣力了,你讓灑家向東,灑家何曾向西了,何況這兩日你我攔住去路,也打劫了不少財物,師兄,夠本啦。”
那青衫男子只冷冷的說,“是夠本了,可你這最後一次打劫失手,完全把我們暴露了。”
“暴露?”巨漢嚇了一跳,當即四處打量,發現山谷內空曠無人,四周也毫無動靜。
“師兄你誑灑家。”巨漢瞪了青衫男子一眼,順便扯下了一頭披散的黑色長髮,露出一個鋥亮的光頭,頭上有九個戒疤。
“誑你?”青衫男子一聲冷笑,“那三個獵魔司的人豈是好相與的,天道壇四大司,以獵魔司的最爲兇殘,久經殺場,都是玄道十門中精英中的精英,那飛舟也不是尋常貨色,看制式只怕是獵魔司的教頭一流纔夠資格使用,若非有教頭壓陣,此刻你我定然還在被追殺中。”
巨漢奇道,“師兄,灑家越來越不明白你說的話了,教頭壓陣和被追殺有啥關聯?灑家覺得對方若是有高人在,你我連逃的可能都沒有。”
“唉,你就是個棒槌,懂什麼?”青衫男子微微搖頭,神色凝重,“回師門吧,但願你我二人的身份沒有被看穿。”
那巨漢與青衫男子極快的從身上褪下衣物與假髮,原來那青衫男子也是個和尚,他掌中發力,一道純白色的火焰便懸浮而出,無聲無息的將一堆衣物假髮燒成了灰燼,渣都不剩。
緊接着二人飛縱如光,化作兩道祥雲破空而去,方向正西。
過了片刻,易流雲才從谷外一座大石後繞了出來,凝望着二人遠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怪了,竟會是白龍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