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境之中。
莊冥眼神一凝,略有閃爍。
適才帝師一掌按落,千丈神像,大勢滾滾。
大勢之中,存有殺機!
帝師確實動了殺念!
爲何忽然停頓下來?
——
秘境已經是一片廢墟。
大地皆是灰燼。
天空一片虛無。
這片秘境中的一切,都已毀滅。
而千丈神像,緊握蔣求仙,讓這位六印真玄的大修士,半點力量都施展不開。
“不是要殺我嗎?”
蔣求仙冷笑道:“爲何不動手?”
帝師神色平淡,說道:“你讓老夫提心吊膽,險些毀我大楚,數百年來,最令老夫震怒的,便屬你了。今日這般輕易便殺你,未免便宜你了,老夫要讓你嘗一嘗什麼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蔣求仙目光一凝,忽然想到什麼,終是嘆了聲,說道:“畢竟都在大楚朝堂共事一場,蔣某既不求你替我誅殺莊冥,也不求你放我一命,便給我一個痛快罷?”
帝師看他一眼,收回目光,未再理會,而是看向莊冥,伸手一招。
莊冥頭頂之上的官印,頓時被他收取而去。
周身的光幕,盡數散去。
莊冥伸手一招,蛟龍重新落於肩上。
帝師來到了莊冥的面前。
——
“帝師,此刻不想說些什麼嗎?”莊冥出聲問道。
“你想問老夫爲何忽然放過蔣求仙?”帝師問道。
“正是。”莊冥應道。
“蔣求仙與你聚聖山有仇,陛下早已下令將他調離,你身份暴露之後,避免變故,老夫也查過他的行蹤。”
“既然帝師如此謹慎,如何還是有所疏漏?”
“有人替他隱匿行蹤,替他引走賀子嶽,也有人替他阻攔老夫來援。”帝師沉聲說道:“他是古元宗的道承長老,與各方本無往來,本是最爲清白的,僅僅是因爲跟你聚聖山有仇,但現在看來……各方配合得當,他背後必然有其他仙宗指使。”
“帝師要審問他?”
“十三先生,也想知道,是誰給他製造機會,讓他入內殺你的罷?畢竟那也算是要殺你的真兇!”
“那就讓帝師去查一查罷。”
莊冥這般說來,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緩緩說道:“只不過,大楚的國師,竟然是對我聚聖山,多年心懷仇怨,不知是大楚王朝沒能察覺此人心中怨恨,還是放任不顧?又或者說,是有意收留我聚聖山的仇敵?”
“十三先生此言,未免太過嚴重了些,聚聖山白聖君天下無敵,誰敢自認爲聚聖山仇敵?蔣求仙宵小之輩,藏匿於我大楚之內,難以察覺,是老夫掌管學士府,有所疏漏,日後老夫若見白聖君,必親自賠罪。”
“帝師言重了。”
莊冥這般說了一句,卻也不再多問,他心中卻也知曉,帝師這老狐狸,城府太深,根本套不出話來。
只不過,他心中並不相信帝師適才所言。
審問蔣求仙,得出真兇來歷?
這藉口未免太敷衍了些。
如帝師這樣的城府,在察覺蔣求仙進入秘境時,多半就已經想到,是有其他仙宗爲蔣求仙開路,讓蔣求仙來殺他莊冥的。
但是帝師進來之後,心中震怒,殺意難平,不顧此事。
既然帝師本就考慮到這一點,卻還是要殺蔣求仙,總不至於是怒令智昏罷?
帝師或許已經知曉蔣求仙背後的勢力是哪一方,或許是已經從其他方向抓到線索,或許是認定蔣求仙這邊問不出話來。
或者,蔣求仙到此,本就是帝師指使的,所以他老人家纔會直接想着殺人!
但無論是什麼緣故,帝師在剛纔那一瞬間,改變了殺人的念頭,必然是有外力影響。
在秘境之中,能夠對帝師決定產生影響的,只有一個人。
大楚王朝的帝皇至尊,當今楚帝。
“大楚王朝,留下蔣求仙的性命,想要幹什麼?”
“事已至此,若蔣求仙不死,我聚聖山定然不會罷休。”
“蔣求仙遲早是要死的,但在此期間,楚帝想要從蔣求仙身上得到什麼?”
——
秘境之前。
帝師憑藉官印,打開了秘境,通向了外界。
莊冥卻並未邁步出去,只是嘆道:“還是帝師先行,替莊某探路罷,適才被蔣求仙所襲,傷勢沉重,如若外界還有人,超出帝師預料之外,出手偷襲,莊某恐難存活。”
帝師眼神一凝,他老人家頓時便聽出莊冥話中有話。
超出帝師預料之外,出手偷襲?
這是在提及關於蔣求仙一事。
這小子還想索要什麼?
“好一位十三先生。”
帝師緩緩說道:“聚聖山門下,個個驚才絕豔,性情高傲,本以爲有個老三,已經是特例,未有想到,論起貪利,十三先生比起三先生來,有過之而無不及。”
莊冥含笑說道:“我在聚聖山的俗世當中,經營過一段時日的生意,眼界太淺,倒是讓帝師見笑了。”
帝師平靜說道:“雖說無奸不商,但你這奸商,既然取了我大楚的真玄石碑,還不知足嗎?”
莊冥頓了一下,笑容不減,看向帝師。
帝師繼續說道:“這石碑乃是上古神物,極爲難得,亦是極爲不俗,蔣求仙雖有摧毀石碑的本領,但即便打成灰燼,在老夫這八印真玄的感知,總也該存留三分痕跡,可如今卻是全無痕跡……”
他看了莊冥一眼,道:“若老夫猜得不錯,蔣求仙出手之前,你就先收走了石碑,借蔣求仙之手,抹平石碑被你取走的痕跡罷?”
莊冥聞言,笑着說道:“帝師真是慧眼如炬。”
話雖如此,但莊冥卻分毫沒有取出石碑的想法。
“怎麼?十三先生不想將真玄石碑交還嗎?”
“先前帝師有誤,使蔣求仙毀了我真玄之悟,還須再悟一遍,只不過再悟一遍之後,這石碑所存次數,只怕不多了。”
莊冥輕聲說道:“當時蔣求仙來犯,我爲保大楚這真玄石碑,也是十分費力,終於免去它就此毀滅,也算一樁功勞罷?而此次蔣求仙險些取我性命,帝師謀劃不當,此事……”
帝師聞言,頓覺無奈,說道:“罷了,老夫之前確實有誤,這石碑便當給你的賠罪之禮。”
莊冥神色如常,含笑道:“多謝帝師。”
這般說來,莊冥心中卻又有些許動盪。
這石碑既然號稱能夠造就真玄,如此輕易便被帝師相贈?
要麼石碑具有古怪,大楚並未視如至寶。
要麼……大楚石碑,不止一座!
他感悟過真玄石碑,應該不是前者,多半是後者。
大楚之內,如此真玄石碑,還不止一座!
也就是說,大楚四百年來造就的真玄大修士,比之前預料的更多。
只不過,這些人物,都隱於暗中,不爲外人所知。
他早知道,大楚無懼國力損耗,而着手清除各宗藏於王朝之內的高層,必是暗藏底蘊,但此刻看來,大楚的底蘊,比原先猜測的,更要沉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