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天裡,在宣城的生意,幾乎已是垮了,店鋪紛紛關閉,入不敷出。
最大的原因,便是當初答應和莊冥合作的各大家族,在宋家的統合下,全部背信棄義,聯手打擊,毀了莊冥留下的安穩局面。
錢家也在其中之一。
無論是白老,還是霜靈,都對宣城的幾個家族,極爲痛恨。
“十三先生。”
錢氏家主已是中年,蓄着長鬚,眼中頗具神采,只是在莊冥面前,卻顯得十分恭敬。
前些年,這個年輕人初次進入宣城,便探清了許多事情,拿住了他的短處,逼他低頭,聯手合作。
那次之後,他便收拾了自家當初落在莊冥手中的把柄。
但如今莊冥又拿到了他更爲可怕的把柄。
那是能夠讓錢家從此覆滅的把柄。
“錢家主還能喚我一聲先生,還是把我放在眼裡的嘛。”
莊冥坐在輪椅上,面帶微笑,說道:“前些天裡,宣城三家,忽然出手,倒是讓我手下的人,都措手不及,不但生意全盤崩潰,人手也損傷不小。錢家主真是好果斷的手段,想來……倘如不是我截斷了你的生意來路,派人給你帶了兩句話,恐怕你今日也不會到此來求我。”
錢家主忙是低下頭來,神色有些難看,但眼中深處,隱約有些懼色,他領略過這個年輕人的厲害,智謀極高,也心狠手辣。
而在山莊之中,莊冥神色淡然,乾陽和殷明本非活人,便也面無表情,倒是霜靈和白老等幾人,眼中都有怒色。
這位錢家主,背叛了自家公子,致使折損嚴重,斷了許多生意,且僱傭的人手,都出現了死傷,他已經是莊府的仇敵。
然而莊冥只是笑了聲,說道:“你知道我的手段,也領略過幾分,儘管宣城宋家那位老家主,是個老狐狸,但他年老心衰,不如盛年,也已經被我擺平了,只是,我倒是沒有想到,宋家這位新秀的手法,居然如此高明,能讓你也跟宋家聯手,膽敢反擊於我?”
錢家主面色變了又變,澀聲道:“十三先生……”
莊冥微微擡手,笑道:“想跟我講價錢?錢家主,你是聰明人,今日既然來了,便證明我拿對了你的命脈,你還有資格在我面前講價錢?”
錢家主神色黯淡,低聲道:“宋家那個年輕人,名爲宋天元,聽說十多年前,曾外出求學,後來拜師海外,學得一身謀略,文武全才,在一年前已經歸來,但卻不曾回到宣城,而是在京城之中,拜在一位大人物的府中,成爲幕後謀士,極受器重……不久之前,他坐穩了在京城的局勢,便回來了宣城。”
莊冥微微蹙眉,說道:“宣城之變後,我查過他的根底,他海外歸來,在京城之中,幫助當今七皇子,出謀劃策,攪弄風雨,一年之內,京城風波四起,幾乎讓七皇子的風采,壓過了東宮太子,出手確實厲害。但宣城的事情,我謀劃許久,他想要擊垮我的佈置,也絕非一朝一夕。”
錢家主忙是說道:“他也並非初到宣城,便擊破您的謀劃,他大概是在半年之前,還在京城之時,就已經開始謀劃宣城的事情,爲他宋家討回一口氣。”
莊冥微微點頭,說道:“難怪我的佈局,兩日崩潰,原來已是佈局半年。這倒也真是個厲害角色,半年前佈局,卻沒有觸動我莊府的生意,我還不知道暗處居然還有這樣一個對手……呵呵,難怪你遇上了他,便有膽量叛了我。”
錢家主忙是低頭,嘆道:“不與他聯手,他便能讓錢家擡不起頭來,而且此人計謀極高,幾乎不下於十三先生。而且……”
“而且如何?”莊冥問道。
“他行事作風,太過狠毒。”錢家主道。
“哈哈哈。”
莊冥輕笑說道:“如此說來,是本公子不夠狠,錢家主纔敢如此輕易背信棄義,反擊於我?”
他語帶笑意,可是場中的氣氛,瞬間冷了下來。
錢家主低下頭,說道:“爲了保住錢家,我不得已而爲之。”
莊冥緩緩說道:“莊某爲了保住我的生意,接下來出手要狠一些,也無可厚非,希望理解。”
錢家主面色變幻不定,卻不敢多言。
莊冥拍了拍扶手,語氣微沉,說道:“自從莊某從商以來,未曾受過這樣的折損,這是第一次……這宣城的事情,莊某不可能善罷甘休,他宋家一定付出代價,只是這宋天元,確實不可小覷,我需要個誘餌。”
“十三先生,要以我爲餌?”錢家主擡頭看了過來,臉色稍顯蒼白。
“正是。”
“可是……”
“沒有可是,不想被抄家滅族,你只能答應。”莊冥冷淡說道:“錢家可謂家大業大,不過你的生意來路不正,在這片地界上,只憑我掌握的人證物證,以東勝王朝的律法,就能讓你一夜之間傾家蕩產,乃至於抄家滅族……錢家主須得知曉,你是否就此家破人亡,只在我一念之間。現在,本公子網開一面,不需要你錢家全部覆滅,只需要你當個誘餌,你沒得選擇!”
錢家主頓了下,說道:“僅僅如此?”
莊冥認真點頭,說道:“僅僅如此。”
錢家主忽然苦笑了聲,說道:“以十三先生的行事風格,最容不得背叛,錢某這條命不交出來,恐怕您也不能順心。”
莊冥忽然笑了一下,卻不禁咳了兩聲,蒼白的面色上,帶着些許紅潤,說道:“我說不想殺你,你相信麼?”
錢家主搖頭道:“不信。”
莊冥既不承認,也不否認,神色平靜。
錢家主施了一禮,說道:“錢某明白了,只是錢家上下,終究是無辜的。”
莊冥說道:“並不無辜,錢家的人,奉你命令行事,去截我的財路,而你這家主決斷,從我身上得利不少,他們又享受你這次決斷,所帶來的財富及待遇。以東勝王朝的律法,有重罪者禍及三族的一條,以往我覺得如此株連,狠毒了些,但今日看你錢家上下,都受你這家主決策得來的利益,而享受得富貴……”
說完之後,莊冥冷淡道:“其實株連之舉,不無道理。”
錢家主面色驟變,想說什麼,但臉色變得慘白。
莊冥這才話鋒一轉,徐徐說道:“你是聰明人,我不欺你,只要你順我之意,事後錢家可以不滅,只不過你也須得清楚,錢家不滅的前提是什麼……莊某行事的作風,你也清楚。”
錢家主低沉道:“事成之後,錢某會在家族上,表示全力支持莊府,並依附於莊府。此後,其他事情,無人知曉,包括我的妻兒。”
莊冥稍微斜了一眼。
身後的乾陽,忽然取出一個錦囊,遞了過去。
錢家主雙手接過。
莊冥揮了揮手,道:“就依你了。”
錢家主鬆了口氣,施禮道:“謝十三先生仁德。”
他躬身一禮,才緩緩退了出去。
——
“公子……”
老管家遲疑道:“您指明瞭要他的命,他還能爲我們辦事麼?”
莊冥笑了聲,說道:“但凡是人,都有苟且偷生的念頭,但他沒有辦法……他知道他鬥不過宋天元,更鬥不過我,如若不依我,他依然會死,而且錢家也一定會滅。他要麼自己一個人死,要麼他死之後,妻兒老小,錢家全族,全部陪葬。”
頓了一下,又聽莊冥說道:“這個人其實很厲害,也很有手腕,不過他略微急功近利,破綻太多,我才能抓住他的把柄。只不過,他也很有自知之明,所以能想得明白其中的利害,而甘願赴死,這也是我看重他的地方,但可惜的是,他背信棄義的舉動,還是鬧出了人命,觸了我的底線,饒不得他。”
老管家沉吟道:“老奴看來,他連死都不怕,這樣的人,未必會聽話。”
莊冥笑道:“那便要看什麼狀況,死一個和死全族,他很容易選。”
說着,莊冥又道:“雖說他這種的不怕死的膽魄,確實很難得,但他之所以不怕死,正是因爲冷靜得可以甘願赴死而已,這樣冷靜的人,只要讓他明白一件事,我能滅他錢氏全族,他就一定會聽話。”
“把柄之所以是把柄,就只能是我們才能知道,這次我讓陸合親自過去坐鎮,佈下疑陣,不能讓宋家的人也拿到這個把柄,不能讓他覺得可以借宋家來活命。”
“如果是宋老家主倒是可以簡單應付,儘管他早年也是狠角色,可終究老了,心氣太弱,魄力不足,但是這個年輕的宋天元,着實是個有魄力的厲害角色。”
頓了一下,莊冥才道:“其實我還摸不透他,要更謹慎一些。”
老管家點頭道:“老奴知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