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川機組的h-8正盤旋在諒山至北江段的上空,機艙內的炸彈已經所剩無幾。越南在-1a號公路附近的駐軍不少,要想全都炸上天得所有的h-8都掛小直徑sdb才行,而不是像王毅他們這樣肚子裡掛的是250公斤/500公斤炸彈。後方空襲指揮部發來的轟炸建議是沿線轟炸營以下的小目標。因爲越南現在的陸軍建制基本完好,還基本上受越南政治高層的控制,王毅他們一顆炸彈下去反而要壞事。而那些沿公路的小守備部隊和公安軍反而可能是不確定因素。
公路沿線最後一個守備哨所在轟炸下飛上了天。王毅他們果斷停止了轟炸。現在時間指向了凌晨四點,機組已經非常疲勞了。爲了確保滯空時間,他們在雲南境內進行了第二次空中加油。如今離天亮也就不到一個小時,車隊已經離諒山不遠了。只要能過諒山,14軍的坦克排就能前出把人接回來。越南人的邊防部隊根本擋不住他們。
熬過了凌晨三點這個人最困的時候,車隊裡的人開始陸陸續續的從強打精神的狀態緩過勁來。在三點來鐘的時候,一位戰士和梅克堯換了一回班。他在車樓子後面的小長條椅上睡了一個多小時,然後又換了回來。車隊裡會開車的不少,但是會開這種大傢伙的人還真沒有。
一路上算是有驚無險。除了走到北江至諒山一半路程的時候,從諒山南逃的大羣越南人的車輛堵住了公路。車隊的速度被迫降到很低,一點一點的往前挪。這個時候從南往北跑的人幾乎沒有。再加上車隊前呼後擁的好幾輛越野車,越南人都猜到這個車隊上是什麼人了。
越南人開始有意無意的往上湊,一個個帶着怨恨的眼神。普通人的邏輯很簡單,你們的國家讓我們被迫逃離家園,那你們就是我們的敵人。至於誰對誰錯,這個並不重要。?? 太陽的距離6
這種危險的舉動讓警衛排的戰士們高度緊張。戰場搏殺是一回事,而面對手無寸鐵的平民開槍又是另一回事。而且誰也不知道這些平民裡面是不是有化妝的越南軍人,又或者這些平民自己攜帶有武器。大巴車不是裝甲車,擋不住哪怕一把手槍的子彈。
戰士們打開手中步槍的保險,快步走在車隊的兩旁,手中的槍口有意無意的向周圍的人羣掃過去。本來打算驅離人羣的動作卻起了某些反作用。這些持槍衛兵的出現反而刺激了越南人心底的某根神經。本來還在往南走的越南人車隊慢了下來,人羣們反而有往前擠的樣子。
王毅的h-8通過光電系統發現了這個情況。現在車隊的處境很微妙,越南當局雖然已經開始喪失他們作爲一個政府的職能,但是成建制的軍隊還在越南政府的掌控之下。但是如果車隊和平民起了衝突,中國進行護衛的警衛排開槍的話,那麼這些軍隊會怎麼反應就不好說了。
王毅機組一碰頭,商量了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他們冒險讓h-8高度降低到不足1000米的時候把飛機上的所有紅外誘餌彈全發射了出去。巨大的飛翼型機身和四臺渦扇15的吼聲讓地面的越南人總算想起了自己正在逃難,好像天女散花般的誘餌彈更嚇壞了地面上的越南人,難道中國人開始轟炸平民了?!
總算穿過了越南人南撤的人流,車隊的速度再次提了起來。豪沃a9的氙氣大燈好像兩把利劍一樣穿透黑沉沉的夜幕,總算能給人一絲安慰。前面的化妝探路的戰士傳來了一切安全的通話,梅克堯一踩油門,大拖頭晚上第一次爬上80公里的時速。
就在這時候,離公路右方不足三百米遠的地方,傳來了一聲劇烈的爆炸聲!被爆炸崩起來的小石子和土塊砸在自己的車頂上,發出砂啦啦的響聲。梅克堯下意識的就要踩剎車!
“不要停!衝過去!”旁邊戰士的耳機裡傳出了一個人的聲音!這個聲音的主人是王毅。王毅並不知道梅克堯要踩剎車,而是緊急插進了地面戰士們的通訊頻道,連規定的呼號都沒用!
“倦鳥倦鳥!洛川呼叫!千萬不要停車!注意250公斤級航彈的殺傷範圍,我將轟炸你前方一公里處目標!完畢!”
“倦鳥明白!”一直跟在梅克堯車上的警衛排長立刻呼叫跟車的戰士們!
“各單位注意!關掉車燈,用熱像儀加強觀察!告訴乘客們不要慌,躲在座位下面!我們遇到埋伏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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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石正他們的暴露是一個偶然也是一種必然。在扣留華僑作爲人質這個想法冒出來之後,他思考了好半天,才最後下定了決心。雖然自己只是個小小的排長,雖然面對的是中國這個龐然大物,但是就這樣被中國人按着頭炸成一片廢墟,無論如何也做不到!
有可能被送上軍事法庭,也有可能被中國人的突擊隊殺死,更有可能在劫持人質的途中就死於中國人的轟炸。但是像個窩囊廢一樣縮在防空洞裡,在中國人的憐憫下苟活下去,更做不到!
黃石正心裡的血熾熱的燃燒着,帶着願意和自己一起送死的兩個排,開始了行動。
他們首先判斷中國人應該是一個車隊,而不是一兩輛車。那麼這個車隊就算沒有標誌,在-1a號公路上編成車隊往北開的也不會是別人。那麼自己的這兩個排就應該分出一個偵察小組,在南方一公里左右的地方偵察。而自己在北方一公里處選好位置進行埋伏。一旦南方的偵察小組發來信號,自己就帶人設置路障並往路面上撒上道釘,然後根據車燈的位置掃射汽車的車輪部分,迫使車隊停下。
只要車隊停下了,那麼自己就可以從容的包圍車隊並扣押這批人質。然後就是聯繫媒體或者第三國使領館,向中國人提條件。
當然,如果中國人不予理睬的話,就讓那些人質跟自己一起,給祖國陪葬吧!
但是這只是最順利的情況。黃石正不知道車隊的組成,也不知道車隊有多少人護衛,更不知道有沒有飛機在頭頂上護航,他有的只有不甘和憤怒而已。
打開守備的倉庫,從裡面取出不少狙擊手用來僞裝的吉利服。然後再往上抹上黃泥,紮上樹枝。越南8月份的夜晚也是很熱的,再穿上這樣的僞裝,即使是裝備了熱像儀的部隊,也不可能在遠距離發現他們的埋伏。?? 太陽的距離6
兩輛卡車送完人後就開走了,還有一輛卡車停在一個離路邊不遠的破院子裡,然後掛上僞裝網。兩個排的人分別埋伏在道路兩旁不足70米的莊稼地裡。這個距離,只要一個衝鋒就能解決問題。
道路兩旁的稻田阻礙了熱像儀的發揮。已經很疲勞的偵察戰士們沒能發現這些埋伏的越南人。他們已經向後方的車隊發出了安全的通報。
如果不是一個環節出了問題的話,黃石正他們幾乎得手了。
在越南北部上空進行sead作戰的機隊中,兩架djh-7b“咆哮豹”正好在這個空域上空。其中一架負責監視監聽的咆哮豹接受監測到了一個短暫的無線電信號。機組在極短的時間內測出位置後比對發現,那個地方不屬於任何一個越軍的基地或者哨所,而是在一片靠近公路的野地裡!在向後方的y9地面指揮控制機發出座標之後,本着有殺過無放過的原則,負責攻擊的咆哮豹向那個座標甩出了一顆sdb。同時通過數據鏈,將方位座標傳給了正在上空的王毅他們。而洛川機組在通過光電系統的觀察後發現了被炸起來的人影,當時王毅的頭髮根都豎起來了!
在和車隊通話後,王毅他們的飛機壓低到了3000米。他們的腦子在飛速旋轉着,這些被豹子的sdb炸掉的越南人到底是幹什麼的?爲什麼會有無線電信號?如果是前出觀察的小組的話,那麼北部一定有埋伏!機組的人沒有絲毫猶豫的在車隊前方一公里的地方,向公路兩側投下了彈倉裡的最後兩顆250公斤的殺爆彈!
黃石正沒有想到讓自己功敗垂成的竟然是自己的偵察小組向自己報告車隊消息的那次無線電通話。他感覺自己的後背火辣辣的疼,自己的耳朵裡好像有一個搖滾樂隊在拼命的製造噪音。如果不是稻田裡的土和禾苗很鬆軟並且自己沒有趴實在的話,那枚航彈足可以震碎自己的內臟。這一顆航彈當場就報銷掉了自己的一個班,也不知道路西側的二排怎麼樣了。遠遠的,他模模糊糊的看見了車隊的影子。
“準備照明彈!往公路路面上射擊!一定要把車攔下!”也不管自己的後背正在冒血,黃石正爬起來拼命往哪個小院子跑!上路障來不及了,只有把車開到路中央去!
在照明彈慘白的光芒下,一輛皮卡正從北邊衝過來,車上的兩把自動步槍正以幾秒鐘打光一個彈夾的速度向公路兩側掃射,被打斷的草葉子嗖嗖的四處亂飛。已經從航彈的爆炸中緩過來的越南士兵們開始向那輛皮卡射擊,一個火箭筒小組裝好了一發火箭推進榴彈,瞄準了那輛一看就知道是護衛人員的皮卡。
一陣悶雷般的響聲在越南人的頭頂上滾滾而過,中間還夾雜着好似電鋸一般的聲音。23毫米加斯特航炮的穿爆燃炮彈像割草一樣從越南人的中間掃了過去。那名火箭筒手連哼都沒哼一聲就被炮彈打成了好幾塊。
一架飛豹正在低空批命的拉起,地面的越南人實在是離公路太近了,就算是最小直徑的sdb都不能保證不誤傷,這種情況下機炮成了飛行員最後的選擇。
黃石正知道自己的部下們沒希望了,那架飛機開始俯衝的時候就知道了。自己躲在車上不動的話也許能撿上一條命,但是自己會一輩子活在痛苦之中。只要有一絲的機會,也要拼到底!
發動汽車,掛檔,油門到底!這輛卡瑪茲的軍車好像蠻牛一樣衝破了院子的大門,向公路的路基闖過去。在一片彈雨中奇蹟般的爬上了路面!
熄火!拉駐車制動!抄起身旁的自動步槍,黃石正拉開車門跳了下來!剩下的只要向打頭的車輛射擊就好!一定能攔下的,一定能攔下!公路西側的士兵們正挺直了身子往公路上衝,一名士兵被低空俯衝的飛機機炮打成了兩截。
只要能有幾個人活下來就行!手中的槍扳倒連發的位置上,黃石正做好了死前攔下車隊的準備。
突然,自己的對面出現了兩道白中帶藍的刺眼光柱!同時空氣中傳來了好像怪獸吼叫般的笛聲!一輛大燈全開的大拖頭像一頭狂怒的犀牛一樣向自己直直的撞過來。那輛車頭前面竟然還焊着一塊鐵板,自己幾乎能看的清開車人血紅的雙眼!
神經質的扣動扳機,將那塊車頭的鐵板打的火星四濺。黃石正心裡升起了一股荒謬感。沒想到臨死之前,命運之神會跟自己開這種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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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克堯神經質的踩着油門,他的車頭上還粘着一大灘血跡和碎肉。全速撞向那個吼叫着開槍的越南人時,他腦子裡幾乎一片空白。心裡只有一個念頭,我不能死在這裡,我還有老婆父母,我的孩子才六歲!
然後他把那個越南人撞成了肉醬,那輛卡車也被撞下了路基。緊跟在後面的大巴車司機們也全紅了眼睛,車上的戰士們砸開窗戶,用潑水般的子彈在車隊兩側織了一張火網!
車隊是萬幸的,一輛車被打漏了後輪外側輪胎,但雙輪胎的後輪讓汽車沒出啥大毛病。幾輛車被擊穿了行李箱,也沒什麼大礙。最嚴重的一輛車在中部被打了好幾個彈孔,子彈打穿了正把婦女兒童護在中央的一名男華僑的胳膊,然後被他身後的那名女華僑抱着的揹包內的平板電腦和厚厚的書本擋住了。
一名戰士在掃射中被一發流彈擊中,子彈沒能打穿防彈衣,但是把他的一根肋骨撞錯了位。
受傷最重的是一名在皮卡上負責偵查的戰士。他的小腿捱了一發子彈,骨頭被打碎了,腿上成了一個開放性的傷口,現在正在一輛大巴的地板上昏迷着。?? 太陽的距離6
此刻天已經亮了,他們穿過了諒山,同登就在眼前。也許是第一次對越自衛反擊戰的時候,萬炮齊發攻諒山的情景依然歷歷在目,他們進入市區的時候發現一片死寂,諒山竟然成了一座空城。孫大使紅着眼睛,拿手槍頂着那名越南政府僱員的後腰眼首先開上了諒山市中心的大橋。
快到同登了,天上傳來了螺旋槳的聲音。一架塗着紅十字的ac313型直升機來到了車隊上空。而從同登方向衝出了一個煙塵滾滾的車隊。打頭的那輛坦克的炮口正指向公路的兩側,主楔形裝甲上八一軍徽那麼的顯眼。
梅克堯終於停下了車,他把檔位摘到空擋,然後推開車門。沒想到腿上突然沒了力氣,一骨碌從車上摔了下來。幾名戰士七手八腳的把他擡到大巴車上,他還在不停的哆嗦。這一晚上,自己一輩子都忘不了了。
“叔叔,您喝水嗎?”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抱着一個礦泉水瓶站在他面前,正把瓶子往他嘴裡送。
梅克堯的手終於不抖了,他接過小女孩的水瓶,一手撫摸上她柔軟的頭髮,眼淚跟開了閘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