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神，按照天庭習慣，以王國作爲最基本的單位，依王國的規模、往年的情況進行下一年的先天元炁調撥。”
青龍伸手一探，木板上浮現一片元炁圖影。這是大周地圖，每一個郡縣清晰可見分佈着一團團元炁。
“整個國家的元炁值有限，不可能無限進行調撥。會在年頭就定下這一年的元炁值分佈。每一個郡縣，每一座山嶽，每一條河流，都會有截然不同的雨水、土養、日光分佈。隴川郡在去年應該已經定下今年的日光、雨水等定量，就算由少司命等神進行少量修改，也應該在餘裕範圍之內。但是——”
青龍手一點，隴川郡的那片元氣團消失大半。“現在隴川郡象徵雨水的那部分元炁消失，連帶影響周邊其他各類元炁的流失。諸神所要商議的，並非是這一地一郡的情況。而是神靈介入隴川郡後，對整個大周所造成的影響。”
“修士借用天地之力降雨，歸根究底還是利用大周分佈的水汽。你爲隴川郡降雨，會讓其他地域少雨。就算你從大江湖泊之中抽水，同樣也會影響水位變化，影響其他地方的神靈安排。”
“牽一髮而動全身。主神，如果因爲你救下一郡之人而害整個大周陷入離亂，你難道能夠安心？”
“功德之道，何爲功德？主神行走此道，更需三思慎獨。若真行此舉，雖恩惠隴川人道，但對整個大周乃至周邊地域而言，這是一場大禍。爲了你這一念之仁，不知神靈們要在後面進行多少補救。”
“此舉，非但不是功德，反而是一場大禍。”
“說白了，你就是罵我吃飽了撐的沒事幹。”荀易臉一紅，有些尷尬。他聽出青龍那一串話中的含義。“你的意思是說，庇護莊稼、降雨救人有農神以及其他神靈負責？”
“不錯，這些神靈或者用自己的神力填補空缺，或者些微克扣一些其他地方的雨水給隴川郡勻出雨水。至於莊稼收成，農神和福神們應該會想辦法重新醫活。畢竟涉及神道手段，並非百姓這一年不努力，神道會幫忙進行補救。必要時候，會有福神一系的大神出面。”
“神靈構建成一張網，他們站的角度遠在主神您現在的眼界之上。他們着眼整個大周，着眼整個自然生態的變化。”
“人貴在自知，很多修士不摻和凡間爭奪，便是因爲他們明白，自己螻蟻之力難以撼動整張因果法網。反而會因爲自己隨意行事，而引得衆生離亂。”青龍嚴肅告誡荀易，暗中觀察荀易的神色。
見荀易虛心受教，青龍心安：“這位神主至少是一個聽進勸告的人。未來慢慢教吧。”
“能力越大，意味着責任越大。主神，如果你化作萬丈神體，會不會隨意在人間行走？”
萬丈神體，在人間每走一步，就會引發一場大地震。如果兩個萬丈神人在凡間嬉鬧，整個王朝都要因爲二人的舉動而破滅。
“所以，天庭限制天神級別的神人下凡？”
“不錯，只有王神、司命等少數一些天神留在凡間，大多數天神都在天界。天庭有規矩，嚴禁天神私自下凡。自由，誰都想要。可力量伴隨着責任。偉力歸於一身，更需在意自己力量所帶來的後果。”
“這不單單針對神道，人道也是如此。成年人行事再沒有原先那麼肆無忌憚。主神繼承荀家家主，那麼思慮之間要爲整個荀家考慮。有時候要做一些違心的事情，這就是現實。”
“……”荀易無言，默默品味青龍的話，回憶自己這些日子的所作所爲，鄭重其事道：“受教了。”
“所以，主神你就別操心這些救人降雨的事，之所以告訴你九龍焚天陣，是爲讓你帶領城隍府邸的人進行破陣。”
青龍很無奈：“主神你一不會種莊稼，二不會呼風雨，這邊的事情你就別管，專心帶城隍府邸的人準備破陣。破除大陣，壓制那位黑龍潭的妖龍，這纔是你作爲城隍應該做的事情。”
“記住了，神主之道不是將所有事情親力親爲。而是需要信任同伴，將權利放下去。戰爭交給戰神，農業交給農神，輪迴交給冥神。一切權利抓在自己手裡面，這算哪門子神主？”
“這件事了卻之後，主神寫一篇三千字的感想給我。”
“……”荀易無語，這是真把自己當做老師了嗎？
不過聽青龍講解神主之道，荀易觸動很大。這跟自己從小學的管理理念類似——“將兵將將”，上者點將，下者帶兵。他要做的，應該是在後面統籌全軍。
閉上眼，荀易溝通大周圖書館，以城隍的權限調閱龍族“九龍焚天陣”的講解。龍族秘傳陣法，等級權限極高。但如果僅僅是尋找破陣，而不是陣法精要，城隍的四等權限足夠。
九龍焚天陣，顧名思義，需要九個陣眼節點，九龍圍繞中央最核心的龍穴形成外層圓環。每一個節點陣眼都有守護炎獸。只需打滅炎獸，破壞節點即可瓦解大陣。
睜開眼，荀易目光堅定：“瓏，送我去城隍府邸。”
見荀易恢復常態，青龍暗中點頭：“神有神職，在農神們拯救蒼生的時候，城隍應該手持利劍，斬殺兇手以確保水土平安。”
送荀易降臨城隍府邸，荀易召喚諸神說起破陣之事。
“九龍焚天陣必有九處水火之穴作爲陣眼。四周應當有炎獸守護，如今想來可能是各種旱獸。”荀易道：“晴隆城和芄縣天公巖可能就是兩處。我帶領文武判官去天公巖查看，其他人在晴隆城尋找。順帶命柳公等人在楚麓進行搜尋。無需斬殺，先找出來，回頭城隍府邸的人來誅殺旱獸。”
衆人合計後，荀易率一千府兵，攜文武判官以及白福來到天公巖。
白福道：“當年我和曹侯親眼見茂德公劍生靈泉。聽茂德公所言，這塊天公巖應該是某位火神隕落之後先天神力所化結晶。茂德公亦難以收取此物，所以衍生一道靈泉，煉先天元氣化作靈水。”
文判：“上午我在天公巖附近巡查，並未察覺有旱獸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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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是沒看到。”荀易摸着下巴：“按照沈元初的話來講，他在其他地方可以施展法術降雨，唯獨在天公巖附近不行。剛剛我又讓雪姨去其他地方試了試，大致上也都可以。這也是一個檢查炎龍節點的關鍵。在炎龍節點周圍必然是火氣盛極，水汽稀薄，所以不能設法降雨。”
文判拿出判官筆寫道：“雨落空煙晴。”神力一動，法力溝通天地間的水汽幻化雨水。不過剛剛施法，雨水再度散去，根本沒有辦法灑下。
“果然，天公巖這邊有問題。”武判閉目，神念掃視天公巖，不斷以神威壓制，最終天公巖處竄出一點火光，下方茂公泉水潭飛出一條大蛇。大蛇身有四翼，張口鳴叫，猶如磬鐘之聲響起，十分悅耳。
諸神心神一晃，紛紛醒來。
文判道：“此乃鳴蛇，四翅而磬鳴，以羣居爲主，此地必然不止一條鳴蛇。”
諸多府兵小心戒備，他們看得出來這隻鳴蛇的等級，二重天的等級不足爲懼。但如果是羣居靈獸，那麼必然有蛇王存在。
一條條鳴蛇從水潭中冒出，共計二十三條鳴蛇，顏色各異，齊齊鳴叫。
伴隨着鳴叫聲，天公巖中飛落一枚火星。火星落水，化作三丈大小的鳴蛇王。這條鳴蛇王平日裡躲在天公巖中吞吐火靈之氣。同樣是四翅，比周邊那些小鳴蛇更爲龐大，而頭頂還有王冠一樣的赤瘤。三重天修爲，猙獰的蛇身盤在懸崖之上，銅鈴般的黃目注視荀易等人。
伴隨蛇王一聲大吼，所有鳴蛇同時鳴叫，二十四條鳴蛇叫聲如磬鐘般此起彼伏，形成一曲悠揚的旋律。
這音律蠱惑人心，即便是文武判官和白福都略略失神，難以自拔。而府兵們在蛇樂之下放下武器，正一個個毫無防備走向鳴蛇們。
鳴蛇王目中狡黠之色一閃，張開嘴，等待府兵們一一下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