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姜離正在看直播。
或者說,正在通過太虛幻境來做到身臨其境,反向分享天璇的感知,親自來見證此戰。
他自然也聽到了天子所說的隱秘。
‘天子道果會化去人之感情······’姜離心生疑惑。
只因天子當初若是無人心之私慾,他爲何要殺姜氏前家主姜韜?
姜氏家主死後,天子遭遇天譴,恢復人心,截留神農鼎倒是說得過去,但他絕不可能爲了神農鼎殺姜氏家主。甚至於在那時,他應該連長生的念想都沒有。
還是說姜氏當真想造反?
這個可能在姜離心中劃過,然後被他默默劃分到最低概率的區域。
就姜氏當時的實力,根本沒撼動皇權的可能,就算是姜氏之人也有繼承天子道果的資格,也沒可能成功。
除非前家主姜韜腦子進水了,否則姜氏就算有這心,也沒這膽。
而且,若姜氏造反的話,按照因果來算,天子絕不至於遭遇天譴。
別人都要來殺他了,他總不能還不反抗吧?
‘這裡面還有謎團啊。’姜離心中輕嘆。
越是往深處挖,謎團就越多,看起來十分明朗的兩族爭鬥,內中卻是隱藏着諸多隱秘。
‘不過在當下,還是對付天子要緊。’
姜離暫收思緒,關注紫微殿這邊的情況。
過不了天子這一關,也無需多關注其他了,趕緊逃出神都吧。過得了這一關,纔有進行下一關的資格。
‘理論上來講,天子落敗,被軟禁在西苑等死,是最好的結果。但保險的話,讓天子死透纔是最好的選擇。’
姜離心中閃過一絲藏得極深的思緒。
······
······
紫微殿內。
在皇城被四面包圍之後,天子那威凌天下的氣機頓時一滯。
他是九五至尊,但現在卻是四面楚歌。
反對他的人佔據了絕大多數,而剩下的少數除了中立的,就是不敢冒頭的。
天子在恢復人心之前大公無私,如天道般高高在上,自是無心培養黨羽。而在恢復了人該有的感情之後,又臥病在牀,且時間太短,沒法收攏太多忠心之輩。
這也就導致現在的天子成了某種意義上的孤家寡人。
更有甚者,連和大周疆域的聯繫也在減弱。
“請天子移居西苑。”天璇上前一步,再度重複道。
她的決意前所未有的堅定,沒有因天子道出的秘密而動搖。
歷代天子盡皆無私,那當今天子也不該有。若有,那便換一個。
唯有無私的天子,才能身居大周的最高層,也唯有如此,才能接受天子道果的限制。十四朝天子皆如此,無一爲昏君,正說明了這秩序的重要。
“朕若不願呢?”天子冷然道。
他的目光落在天璇身上,心中如毒蛇啃食般焦灼。
天璇的歲數也不比他小多少,如今依舊風姿絕世,而他位臨九五,卻已經一隻腳踏進棺材裡了。
還有祭酒墨夷陵,看起來和天子一樣垂垂老矣,實際上至少還有百年年好活。一個甲子之前,天子未繼位時,他便是這般模樣了,如今還是這般模樣。
若依舊無人心之私也就罷了,如今得回人心,又豈會甘心?
“那就恕老臣得罪了。”墨夷陵直起身來,一直閉着的另一雙眼睛睜開,四目重瞳直視天子。
這話音一落,便是三股磅礴氣勢爆發,兩股在前,屬於墨夷陵和天璇,和充塞皇城的天子之氣碰撞,一股在後,如彗星襲月,白虹貫日,勢不可擋。
這一股氣勢在此前隱而不發,沒有一絲一毫的氣機外泄,就連天子的口含天憲也沒逼出他,卻於此刻極盡昇華,爆發而出,其勢煌煌,如若天威。
一道漆黑的裂縫撕裂開來,一直延伸到龍椅之後,破分了九州版圖虛影,由精金煉製而成的龍椅也無聲裂開,天子的後心就直接暴露在漆黑裂縫之前。
快、準、狠,更有一種極端的慘烈,一種磅礴的壯志。
看似是墨夷陵和天璇對峙天子,實際上卻是另有殺招。
且在這一刺殺出現的瞬間,墨夷陵指尖見血,如龍蛇般疾舞,一個個古老的象形文字出現,古樸而繁複,卻莫名地能讓人理解其意。
昏、聵、暴、殘、迷、惑、惡、亂。
字字皆是不祥,乃至在成形之時出現了火焰般的黑氣,天子甫一見之,便覺眼昏智聵,五蘊皆迷。
那道裂縫因此而觸及天子之身,霎時便見龍氣疾走而裂分,真氣交擊如電芒轟掣,空間震盪發出古怪的聲響,一道凌厲的墨色劍氣從裂縫中射出,染上天子之血。
就在初交手之時,就在這激戰開始的第一息!
“嘭!”
自天子體內爆發出驚天的氣機,隱約間似有龍吟聲出現,一道龍影從傷口中飛出,纏住裂縫,墨色劍氣反衝而出。
天子之身軀徹底變化,山川風雲,日月乾坤,其身如江山社稷,無邊壯闊,年邁的臉龐亦是被一層薄霧籠罩,只露出一雙如日月般的眼眸。
浩瀚的天子之氣將劍氣爆發之勁悉數壓制。
“刺殺天子,當誅。”
背後的空間瞬間開裂,一道道銳光如同無形刀劍,包圍了劍氣的來源。 但在那裂縫之中,刺殺者的速度更快一步。
“天下皆白,唯我獨黑,天子犯法,也可當誅!”
墨色的身影閃爍而出,帶着冷冽的言語從銳光之中脫出。
一擊不中,遠遁千里,此人深諳刺殺之道,即便已經殺傷了天子,也不求多。
倒不如說,能夠殺傷天子,已是最好的結果了。
“誅朕?墨門矩子,你有這本事嗎?”
如江山般的身軀側身掃視,冷然開口。
話音落下,那無形的銳光竟是再現,墨色的身影上爆出了道道血霧。
分明他已經避過了銳光,卻還是受了創傷。
同時,天子身上還爆出道道黑氣,在身周形成了昏、聵、暴、殘、迷、惑、惡、亂等字形,然後被強行震散。
天子道果·【受命於天】。
此神通在身,諸般詛咒、陰損術法皆難以在他身上起作用。太學祭酒的文字神通雖屬正道,可究其本質,依舊算是一種詛咒。
他書寫的文字,只起了瞬間的作用。
但這一瞬間,也足夠了。
因爲若是在過去,便是連這一瞬間也不會有。
“天子道果果然不再契合他。”
墨夷陵說話之時,一副卷宗在身後打開,上有個個象形文字,其中的“劍”字亮起,一道劍光從中飛出,赫然是一口樣式奇古的長劍。
天子道果神通之二——【受命於天】、【既壽永昌】。
前者能讓天子承受天命,任何佔算、詛咒、陰損術法都難加其身,並且一晉升便是道果圓滿,所有神通皆可發揮最大威能;後者則是能夠讓天子永遠維持在全盛,除非到了壽盡之時,否則天子便沒有衰弱之刻。
如今天子垂垂老朽,正是【既壽永昌】完全失效,眼下便是連【受命於天】也不復全盛,顯然是天子道果不再契合於他。
而天子能成爲當世至強,其根基皆在天子道果。
“大哉乾元。”
墨夷陵劍動風雲起,浩大劍光若天柱般傾軋而下,一個古老的“幹”字在劍光中閃現,劍落如天傾,無可阻擋。
“以下犯上,不可恕也。”
天子的雙眸中倒映着劍光,眸光劇盛,殺機爆射,那浩大劍光竟是如遭重壓,不斷黯淡。
又是口含天憲。
比起之前那種全憑自身心意的令言,眼下天子神通更合大周之律法,且天子爲君,墨夷祭酒爲臣,更凸顯了威能。
但在同時,墨夷陵身後的字帖上也飛出一行大字,其顯示之內容,闡述的正是君臣之道。
“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君之視臣如犬馬,則臣視君如國人;君之視臣如土芥,則臣視君如寇讎。陛下,如今老臣爲土芥,而你爲寇讎。”
儒家的言出法隨配合墨夷陵的字聖神通,辯駁天子之御令,兩方是各有說法,不說能夠破解口含天憲,但也足以讓墨夷陵不受鉗制。
乾元劍光再度盛起,劍光壓下,如天柱倒折,撼動那江山社稷之軀。
與此同時,天璇身後星光浮現,星海爲衣、太陰爲冠的身影張開雙臂,大星升起。
“帝遇兇徒,獲吉無道。”
帝乃紫微,紫微不成百官拱照之局,亦不成前後引從之勢,而成在野孤君,無道之君。
此招,正應天子如今之處境!
只見煞星行空,刑曜之勢鼎盛,霎時如天發殺機,移星換斗,諸多煞星匯聚成巨大的星斗,無數星芒若劍,撕裂紫微之殿。
“轟!”
大殿瞬間成塵,而地面轟震,那顆巨大星斗當空落下,無窮兇勢籠罩天子之身。
看這架勢,天璇不像是來請天子移居西苑的,倒像是請天子赴死的。
兇星和浩大劍柱同時壓下,以最簡單也最有效的手段——刀兵,來對付天子。
而在後方,那道墨影折空,再出刺皇之劍。
三重攻殺之下,星光、劍光、劍氣淹沒了天子,大地震裂,一道道裂縫如地龍橫行般疾走,一股濃郁的藥香從地下透發而出。
“不死藥!”
又拉胯了,只有三千。
我是真的醉了,怎麼就能這麼陰間。
剩下的一千明天補上,做不到的話就把女裝頭像掛一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