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神去也。”
無支祁果斷撤走,一點都不顯拖泥帶水,顯然是早有預謀。
大尊就算起殺心,要殺他,那也是以後的事情,而若是他要配合那暫時的盟友對付大尊,那就要現在對上大尊了。
儘管大尊現在不好出手,外加主力不是無支祁,但還是改變不了一件事——對上大尊。
於是,無支祁果斷撤走,最多留下一句提醒,讓盟友知道自己走了。
然而,無支祁也料想不到,天水珠是誘餌,他雖是察覺到危機,迅速離開,卻還是被天璇和殷屠龍追殺。在那長虹之後,星光劃空,天璇以天星遁法牽引,太陰行天,橫跨百里之距,追向遁走的水猴子。
殷屠龍亦是踏着風火輪狂追疾馳,論速度,不慢於天璇。
兩位四品緊追着無支祁而去,轉眼間就沒了人影,但劃空而過的強橫氣機,還是在半空中留下久久未散的星光痕跡和風火長痕。
從無支祁突然襲擊,再到短暫激戰,又到現在的劃空而去,前後也不過是數息的時間,半空中的兩道劍光都還在激鬥,一系列的事情就都發生了。
這時,半空中的劍影乍分,兩道劍光分別落下,顯露出李清漣和巫抵的身影。
他們二人看着已經搖搖欲墜的平臺,再看天上久久未散的氣機,都有種恍惚之感。
沒想到無支祁這等強者,竟是一直在暗中窺探。
而姜離則是運氣撫平了震盪的氣血,正要追上天璇等人,突然間,心頭一悸。
七竅之中同時浮現出玄虛不可名的符文,組合成深奧的符籙,姜離感應到一股冥冥之中的共鳴,正在和這些符籙呼應。恍惚間,眼前似是出現了深邃悠遠的幻象,看到一隻如船一般大小的豎眼在睜開。
‘天之相的共鳴······姬繼稷?’
姜離心中一動。
······
······
巫山上,太昊殿中。
一條條鎖鏈困縛着法臺上的豎眼,近乎透明的瞳孔中,正有黃雲般的氣息繚繞,隱約間,能看到內中一道身影。
“可惜,無支祁對本座深有忌憚,你若是試圖讓他來對付本座,那純粹是你想多了,老朋友。”大尊看着豎眼,輕笑道。
豎眼中的人影微微晃動,淡漠之聲從中傳出:“你知道我見了無支祁?”
“不知道,”大尊搖頭,“本座若是能夠算到伱,也不會讓你躲了這麼多年了。不過,本座可以猜到。”
“你這具化身落入本座手中,已是讓本座抓住了你的狐狸尾巴,只要給本座一些時間,本座便可真正找到你,甚至看破你的功法之秘。所以,你是必定要來的。”
而在這等時候,無支祁突然對風氏的族人出手,就顯得格外令人注意了。
尤其是在發現無支祁的傷勢有所恢復之後。
這顯然是有人在幕後推動。
“一點簡單的推測,老朋友。”大尊笑道。
豎眼中的人影則似一點都不爲所動,依舊淡漠地道:“那你又是否能猜到,我的真正目的,是讓無支祁引走天璇和殷屠龍。若是他們在此,可不利於我取回化身。”
大尊雖然是個攪屎棍,並且毫無疑問乃是敵人,但敵人和敵人之間,亦有輕重緩急,很顯然,對於天璇和殷屠龍而言,對付姬繼稷的必要性,還在大尊之上。
畢竟大尊現在還停留在攪屎棍的階段,而姬繼稷卻是親自參與到金堤崩潰之中的。
“甚至於,天璇等人會在這時前來追殺無支祁,也未必沒有你的引導。我這天之相對你而言,應該不需要耗費太久吧?”淡漠之聲接着說道。
因爲不需要太久,所以姬繼稷需要儘快取回化身,大尊和他的衝突,便在這段不需要太久的時間內。
“是嗎?”
大尊的赤瞳微眯,“既然老朋友引走了制擘,又打算何時來取回化身呢?”
“當然是——”豎瞳中傳來淡淡之聲。
“現在。”
太昊殿外的風聲帶來接下來的言語。
此時,在巫山之上,天空出現了波瀾漣漪,像是一個無形的存在在活動着身體,緊接着就見巫山之上翻開了無形的波動,如光如水般的氣韻在流淌,隱約凸顯出一道人影。他穿過這似是光,又像是水的流質氣韻,來到了太昊殿前。
“你想要見我,現在,我來了。”
聽不出具體的音色,辨不出男女,甚至看不到具體的身形,但光從這股氣機來看,來到這裡的是——
本體。
“以太平教的香火念力增持力量,免遭本座的神通影響,倒是好想法。”大尊背對着太昊殿大門,依舊看着那法臺上的豎眼,如是說道。
想要不受宙光神通影響,最簡單的方式就是達到一定的體量。
只要力量夠,力大磚飛都能上升到以力證道,強大的力量正是強者的根基。
但想要達到這一定的體量,又談何容易,那至少需要不下於大尊本身的功力。而大尊,他是燭龍,其妖身如同山脈般綿延起伏,具備的功力可想而知。
便是姜離到了三品,若無法參透清濁轉化之玄妙,亦或者沒有特殊的道果神通加持,也未必能夠在功力上勝過大尊。
強大的體魄和妖氣,正是妖修的特長。
在末法之前,人族可以依靠吞吐天地靈機來進行超越,有些時候便是千年的妖怪都鬥不過百年的修士。但在現今的時代,修行者的功力增長全靠煉精化氣,那自然是誰的身體強、身體大誰佔優勢了。
姬繼稷在此前,便無法於這方面佔優,但現在有香火念力加持,倒是不像先前那般忌憚了。
說不上免疫宙光神通,但至少還是有抵抗之力的。
大殿前的模糊身影開始入殿,一層又一層的光影在閃爍,流轉出春夏秋冬四時之景,光陰如同化成了實質,一層又一層的籠罩唉那模糊身影上,像是要將他淹沒,吞入歲月的潮汐之中。
但他始終在前進,不疾不徐,在光陰中前行。
數不盡的符籙真形在模糊身影中顯現,又歸於虛無,間或有森羅萬象在內中顯化。
一隻手掌徐徐擡起,無垠的黑暗在凝聚,浩瀚的星空化作星河,在那無形的手掌中旋轉流淌。
“宇宙在乎手,萬化生乎身,”大尊緩緩說道,“看來你的《陰符經》,快要大成了。”
自從在姜離口中得知姬繼稷的根基後,大尊就專門研究了一番《陰符經》,不敢說看破對方之根底,但對於姬繼稷所行之道卻是已經有了一些瞭解。
如今見到姬繼稷出手,當即就有所估算。
說話之時,大尊身上出現兩道流光,內中可見簡約而玄奧的圖案。
“然也。”
手掌中的星河化作了漩渦,姬繼稷的氣勢攀升到巔峰。
這一瞬間,兩人突然動手,兩道恢弘的氣機掀開了太昊殿的穹頂,天空中演化出羣星,化出星空,又倏然間斗轉星移,衆星隕落。
太昊殿中一派光怪陸離,兩道身影陡然化作了光,猛然碰撞。
“轟!”
赤色的龍軀浮現,蜿蜒如山脈般的身影正在舒展身軀,而在另一邊,四面帝者之相屹立,如同分割開天地般,將光怪陸離的景象分裂。
也就在這時,被龍軀環繞的法臺上,那隻豎眼又一次變化,顯化出一道蒼老的身影。
當這道身影出現的一剎那,大尊突然感覺到宙光神通有了瞬間的停滯。
如同本能般的神通,竟是出現了生疏般的情況。
也就是這麼一瞬間的變化,讓那被束縛的身影脫離了枷鎖。
趁着大尊和姬繼稷本體交手,這具化身一個閃爍,隱入了變化的空間中,消失不見。
“道蒞天下,李伯陽那老道的神通!”
大尊回想着那一瞬間的異常,沉沉道。
雖然威能天差地別,但能夠如此影響宙光神通的,也就只有那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