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龍匯聚龍族真身和菩薩法體之力,以【菩薩乘】加持,以力稱著。
雲九夜所化的黃龍還在五品,卻接引了黃天之力,又施展了截斷天機之法,行跡莫測。
機會稍縱即逝,二者豁盡全力出手,是爲圍魏救趙,也是爲抓住這機會試圖反轉局勢。
姜別鶴見狀,滿是血色的臉龐露出猙獰扭曲之態,一身氣血如烈火般熊熊燃燒。
“炎帝烈血。”
姜氏的搏命禁法催動,姜別鶴不退反進,氣血熊熊,滌盪上下,血肉都在灼燒熔化,功力順便暴漲,“三昧耶印。”
從雙臂斷裂處噴出的血水被強行凝成手臂,血火熊熊燃燒,巨大的手印直擊揚劍的姜離,“老夫就算是死,也要······”
姜離化作了光一般,手中的大圜劍貫穿了三昧耶印,洞入了姜別鶴的胸膛。
風后奇門·龍蛇體,身形加速,快若風雷。
而劍,比人更快!
且姜別鶴的真氣,手印的三昧明王火完全沒有對劍光造成一點阻礙。
他失神般瞪大雙眼,死死盯着姜離左眼中的八卦以及臉頰處若隱若現的淡淡鱗紋。
“三皇——”
“廢話太多。”
大圜劍的劍身如開花般綻放,無數的劍光從內部貫穿了姜別鶴的身軀,泯滅了元神,更掠奪那同屬先天一炁的功力。
搶在其餘兩人的攻勢到來之前,姜離收割了姜別鶴的性命。
與此同時,姜離的脖頸上,另外兩顆頭顱悄然浮現,徐徐擡首,六隻眼睛分別注視兩方。
“來得正好。”
天眼將這兩方攻勢清晰觀照,姜離那身形突然發生巨大變化。
從常人的身高迅速膨脹數十丈,現出三頭六臂,其中一臂抓出了一道血色長虹,無邊血煞沖天而起,形如一顆赤色的彗星,充斥着至兇至戾的氣息。
“都天神煞!”
廣力菩薩咆哮着這股血煞的來源,龍爪如同拉扯着蒼穹般,和這赤色彗星硬撼。
“轟隆!”
半空中如同有一顆血星爆裂,龍爪之上鱗片崩飛,血肉模糊,而血色神煞則是直入傷口,侵染龍臂。
法天象地不是單純的肉身膨脹,哪怕變得再如何大,本身的密度也是不變的。這代表着自身的力量等比例地增強,在這等狀態下迎來了十倍乃至數十倍的提升。
殷屠龍便是以此來和無支祁這等洪荒異獸近身搏殺,讓自身擁有堪比無支祁的力量。
而姜離,他如今的肉身有着【擔山趕日】的加持,【八九玄功】雖是初獲,但也有所瞭解,其肉身之力該是何等強悍,在法天象地的狀態下又該膨脹到怎樣的層次。
哪怕只是增持了十倍,也已是遠遠凌駕於廣力菩薩之上。
清源妙道真君道果的名聲流傳雖廣,但道果神通卻是無幾人知曉,廣力菩薩也是不知姜離會擁有法天象地之能,如今吃了個大虧。
血色彗星之內,變大的青銅戰戟直擊在龍爪之上,還未等鋒芒發揮作用,龐然巨力竟是生生將廣力菩薩的一隻龍臂給擊爆。
“嗷!”
天龍痛嚎,龍血如雨般灑下,廣力菩薩一擊即遭重創。
而在另一面,朝向黃龍的頭顱面容漠然,眉心處的天眼觀照十方,將諸般行跡一一看在眼中,如柱手指點出,不偏不倚,正中了欺近的黃光。
雲九夜身懷公孫棄所傳秘法,更有黃天之力加持,無法用佔算之法來進行鎖定,他先前便是以此來偷襲公孫青玥的化身。
然而玄學行不通,可以玩物理科學。
天眼以視線直接鎖定了雲九夜的行跡,一點都不玩玄虛的。
一指如天柱神山,橫貫蒼穹,無匹的巨力洞破了明黃色的天空,直中黃龍。
一道道符籙的痕跡在龍鱗上閃亮,爆射出奪目的光輝,六丁六甲符、五丁開山符、遊神懾鬼符、天府雲波符······每一片龍鱗,都是一張符籙,諸多符籙共同組合,形成了黃龍之軀。
雲九夜在《形墳》的修行上,也算是走出了自己的道路。
可惜——
所有的符籙在爆發到極限之後,猛然爆開,如同垂暮的太陽散發出最後的光與熱。黃龍在天柱神山般的指峰前寸寸崩滅,無論是黃天之力還是符籙之能,都擋不住毀滅的到來。
一道黃光從崩滅的龍軀中搶先遁出,如驚鴻掠影,劃空飛掠。
“老六,這一次又是你贏了,但我還沒死,便不算一敗塗地。”
雲九夜的元神飛遁,道道意念化作言語隔空傳蕩,“五道將軍,開啓大門。”
他肉身泯滅,但元神尚在,且有五道將軍這位地府陰神開啓通往陰間的門戶,完全可以接道陰間離開。失去了肉身,大不了轉修鬼道便是。
雲九夜自忖有陰律司和公孫棄的支持,只要一息尚存,道路便未絕。
只要進入陰間,只要······
“還沒意識到嗎?大師兄。”
姜離的面龐如同神像般莊嚴而淡漠,居高臨下,俯視着那道如螻蟻般微末的元神,“你只是一枚棋子而已,一枚用來試探蒼天和我的棋子。令師忌憚於蒼天再度與我共鳴,且需要時間消化所得,便派你前來試探。他想知道蒼天降臨化身的界限。”
是隻要有黃天之力存在就降臨化身,還是說只有公孫棄當面纔會令蒼天出力。
這纔是公孫棄的目的。
至於殺姜離?
成固然可喜,敗也不可惜。
雲九夜就只是他用來試探姜離的棋子而已,因爲其本人乃是公孫棄的親傳弟子,更好承載隔空傳輸的力量。
現在,公孫棄的目的已經達成,他試探出了那個界限,而發揮了價值的棋子便不再重要了。能保留就保留,不能保留,那就舍了吧。
哪怕這枚棋子是他的親傳弟子。
比起適才那一指,現在的這兩句話毫無殺傷力可言,可當聲音在真氣的作用下追上雲九夜的元神,卻讓他的元神扭曲波動,彷彿要崩裂開來一樣。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元神的神識劇烈波動,清晰無比地傳達出雲九夜的不相信。
但是,五道將軍的遲遲未動卻是在不斷佐證着話語的真實性。
公孫棄如今不好露面,陰律司的土伯則是要阻攔天璇,爲防變數,最好便是莫要開啓通往陰間的門戶。至於太平教,太學祭酒的兩位弟子如今前往了梁州,那位祭酒大人也自然在關注梁州的情況。
還有墨門的矩子,如今也應該關注梁州,甚至已經去了梁州。
張指玄和太平教的高手是走不開的。
所以,雲九夜沒了支援。
他的前方,已是一條絕路!
但他唯有前行。
“我不信!”
元神的光影像是火焰在燃燒,雲九夜不惜燃燒元神,劃空飛遁,急急而奔。
可等在前方的不是開啓的門戶,而是恍如永無止境的漫長距離。
不知不覺間,卦象在周邊飛舞,形成了龐大的奇門陣勢,任憑雲九夜如何飛遁,都無法脫離這部分空間。
“我不信!”
他的心境在現實之前瀕臨崩潰,之前的慘敗沒能擊潰他的心神,現在的逃路無生卻是讓雲九夜面臨了最大的絕望。從棋子變成棄子,這位鼎湖派大師兄摔落到人生的低谷,並且再也爬不起來。
那道元神最終在天空中燃燒殆盡,執念的火花迴響着不信的念頭以及最後的絕望。
雲九夜,亡!
“你信不信,與我何干?我只是想要欣賞你的絕境而已。”
姜離說着,淡漠的面容上勾勒出一絲笑意。沒什麼比敵人的死更能讓人高興,沒什麼比誅心更適合報復一個人。
敵人的絕境,是取悅自身的最好資糧。
真是愉悅啊。
雲九夜的敗亡讓姜離又少了一個敵人,他化作絕望的火花燃燒殆盡,而其餘的人則是淪爲屍體,從空中墜落。
而在遠方,大蛇虛影被火龍籠罩,眼看也要敗亡。
“就剩下你了。”
姜離看向斷爪的天龍,“就只有你了。”
圍殺姜離的人紛紛敗亡,如今就只剩下廣力菩薩,而姜離則是屹立長空,頂天立地,偉岸的身軀像是不可逾越的天埑。
廣力菩薩的心緩緩沉下。
······
······
“大局已定。”
玉虛觀中,玉清殿前,三個道人功聚雙目,透過風暴看着即將落幕的激戰。
“清源妙道真君的道果,竟是······”廣明道人忍不住露出惋惜之色,“說實話,貧道有些後悔了,之前應該勸廣乘師兄三思的。”
早知道這麼強,之前應該先讓觀中的弟子再試試的,也許就有一人能夠和道果共鳴呢。
那樣的話,倒也不是不能讓他去試試度劫。
“放了這麼多年都沒個結果,再留也沒意義,倒不如換個強援來。”
另一個道人搖頭說着,對於清源妙道真君道果倒是沒什麼後悔之感,只是看着那四分五裂墜下的屍體,帶着嘆息,道:“又少了一位師兄弟。”
姜別鶴一死,這一代的十二金仙就只剩下六人了。
“能死在姜道友手上,也算是一件幸事,免得我等親自動手。”申侯同樣看着遠方,幽幽道。
“話雖如此,但······”那道人說到這裡,又是搖頭嘆息。
他們三人在此,既是爲了主持陣法,護住玉虛觀,也是爲了提防姜別鶴闖入玉清殿,奪取道器。
本想着若姜別鶴闖殿,便將他拿下,既免得對方觸犯門規,也讓他不趟這渾水,沒想到姜別鶴直接就往那邊去了,且還展露了佛門道果。
要是被自家人拿下,也許還有轉圜的餘地,比如廢去功力,永世關押,掙得一線生機,可姜別鶴對姜離出手,那麼死了便是死了。玉虛觀這邊不光不會爲此追責,反倒要謝謝姜離。
道人想了又想,最終還是輕嘆一聲,道:“罷了罷了,就這般吧。如今大局已定,我等便前去一同助陣,解決了廣力菩薩,也好取回廣陽···姜別鶴的道果。”
說着,他就要招呼着師兄弟一同出發。
“道友請留步。”
也就在這時,一聲留步入耳,兩個道人同時感覺自身六感混淆,五蘊皆迷,堂堂四品之身竟是有了暈眩之感。
“師兄,你······”廣明道人忍不住回頭看向申侯。
毫無疑問,這一聲留步,正是出自申侯之口,乃是其神通。
不只如此,似乎還加入了其他的什麼鬼祟手段。
“師弟,忘了說了,我也算是姜家的一員,姜姓申氏,名無害。爲姜氏故,師兄師弟,對不住了。”
申侯看着兩位師兄弟,緩緩說着,轉身走向玉清殿,“姜別鶴死於姜離之手,確實出乎意料,但他也替我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忽視了此處。”
大門沉沉開啓,殿中的諸多神像出現在申侯眼中,其中有一尊神像正流轉着淡淡神光,和申侯遙遙呼應。
“亂神咒只能讓兩位感知迷亂,但道果神通卻是危及了氣數,師兄師弟,之後還請好好修養,至少三個月不出玉虛觀。”
申侯說了一聲,也不去管受制的師兄弟,徑直行入了玉清殿中,來到了大殿盡頭。
他的視線,落在了一尊平託木鞭的神像上。
······
······
“哼啊啊啊啊!”
雪山上,淒厲的嚎叫經久不絕,其中間或摻雜着一兩聲尖銳的猿嘯。
白猿雙手死死抓着腦袋,來回翻騰,時而瘋狂翻着跟斗,時而以頭撞擊山壁,令得山壁斷裂,眼看就要崩塌。
在他的頭上,金燦燦的頭箍像是長進了肉裡一般,一縷縷金光如同蟲豸般鑽入他的頭顱,令白猿痛苦不堪。猙獰扭曲的猿臉上,一雙眸子中如有火焰在燃燒,金燦燦的,像是日輪,六隻耳朵在左右兩側若隱若現。
“嗤!”
“痛煞本神了。”
白猿怒吼着,大叫着,頭痛欲裂,卻始終頑強地抵抗着金光的侵入。
慧能見狀,不由看向石亭中的白衣居士。
早就說道果要覺醒了,怎的直到現在都不見那道果融入,難不成是他猜錯了?
罪過罪過。
慧能在心中連連稱罪,表示自己不該有不信任的念頭。
石亭中的真如居士面色平靜,一如先前,不見絲毫波瀾,但心中也是難得的有些尷尬。這道果早就有動靜了,結果到現在都沒個盡頭,當真叫人無奈。
怕是古籍的記載有誤啊。
不過好在,到底沒多大偏差。
真如居士伸手按向旁邊石桌,五指如撥絃般,微微一動,“該醒來了。”
將那齊天大聖和八部天龍廣力菩薩的因果撥動,如今廣力菩薩的險境引導了因果,石桌上的鐵棒開始震動。
“該圓寂的也都圓寂的差不多了,廣力菩薩雖然行差踏錯,但罪不至死。”
話音落下,石桌上的鐵棒爆起了金光,倏然飛起,打着轉落到白猿身前。
那撲在地上的白猿此時也沒了嚎叫,身上毛孔中溢出了金色的光暈,讓一身白毛都給映得金黃。他爬起身來,一把抓住了鐵棒,擡起的臉龐既猙獰又可怖,獠牙突出了嘴脣,卻又帶着一種難以言喻的威嚴,細細觀之反倒變得具有美感起來。
一雙金瞳如日輪,染着火光,左右六耳變得有些尖長,不似之前那般醜陋,如同六片羽翼般附在臉側。
無支祁、六耳獼猴,還有如今進入體內的道果,整整三枚道果在白猿體內共存,時有碰撞但並不影響總體,力量由此而生,改變着肉身,令這具身軀不斷的蛻變。
筋骨如雷鳴炸響,血液似長河奔涌,一道道筋脈在皮毛下鼓起,肌肉虯結,外泄的血氣令得這處冰雪消融,如同夏日降臨。
“嗬。”
這白猿吐出一口長長的氣,像是利箭般在地上射出深深的洞口,帶着兇戾的目光掃過慧能、石亭、居士,最終落到遠方,凝實在那尊頂天立地的巨人身上。
“嗯?”
遠方的姜離當即有感,視線看向此處,天眼跨越了千里之距,看到了雪山上的景象。
“猴子?”
姜離目光波動,眼中清晰地倒映着這隻猴子的相貌。
‘金箍,鐵棒,火眼金睛,是那隻猴子錯不了了,但是這六耳又是怎麼一回事?’
看到石亭中那道白影的一瞬間,姜離就已經猜到了真如居士找到了另一個冤大頭,孫猴子的道果是有着落了。
可是這過多的因素又讓姜離有些懷疑自己是否猜錯了。
莫非這不是孫猴子,而是六耳獼猴?
兩隻猴子可是曾上演了一出真假美猴王的戲,也許六耳獼猴死了都不忘初心,讓道果容納者都模仿起猴子的形態,這也是有可能的。
並且,六耳獼猴就是在西天大雷音寺被打死的,而佛國則是繼承了佛門的遺產,有個六耳獼猴的道果,也很合理吧?
不等姜離對這問題有個猜想,那隻猴子已是從雪山上突然竄起。
他騰身躍起,連續在前方的幾座山峰上跳躍,留下的足印震動了山體,倏然間騰空,翻了個跟斗,一朵白雲突現,破空而來,千里之距轉瞬即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