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7章 一腳踩回去

五指山。

昔日真如居士的一張字帖化出大掌,鎮壓八岐大蛇而成山,也將瀰漫周邊的鬼蜮陰氣一同壓滅。自那之後,五指山雖未成什麼佛門聖地,但也不見陰暗之氣,可謂是一片祥和。

悠揚又詭譎的笛聲在五指山周邊飄蕩,一個又一個扭曲的音符圍繞着大山飛舞,接連不斷地撞在山上。

身披黑袍,赤着一隻右臂的黑髮男子以手中石笛爲器,吹起矛盾的詭譎之音,不斷地破解着五指山中的大明咒。

在扭曲音符的撞擊下,五指山內部的五行平衡開始失調,山嶽根部裂開了狹長的縫隙,晦暗又粘稠的邪流正在從中流溢出來。

這男子,正是當日姜離等人在五指山見過的火宅佛獄阿修羅王樓雙影。

而在樓雙影身旁,還有一道黑色的身影。一身陰暗的惡氅法袍,頭戴黑底金紋面具,以漆黑的玉冠豎着烏髮,一看就不正派,而且還應該是反派中的大人物

“火宅佛獄。”

“無相轉輪。”

二人說話之時,笛聲不停,樓雙影有條不紊地以魔羅劍典施展着咒法,逐步消磨着充斥五指山的佛意,破壞五行平衡。

“以虛化實,不同於魔羅劍典的功法或者神通,佛獄之人,自然是感興趣的。另外,閣下似乎能夠和大明咒呼應。”

四位阿修羅王在當年可都是佛國中人,其中應該不乏位高權重之人。而在佛國,位高權重便代表着實力。不只是因爲只有對應的道果品級才能擁有地位,更是因爲地位越高,吸收的香火念力也就越多,實力也就越強。

“隆!”

而且,馬上就能解開封印,難不成還能有人來攪局?

阿修羅王的強悍肉身,竟是沒能發揮一點作用,亦或者說發揮了作用,但還是無法阻擋這一指。

“有趣。”

雖然很想說就這麼點時間,姜離肯定是趕不過來的,但是見到姜離的身影淡化消失,如今將要重見天日的大蛇還是有點擔心。

當年覺者和業如來立下此約,多年來雙方畫地爲牢,各不出世,如今覺者屢有所動,業如來自然不會裝死。破壞五指山,便是火宅佛獄給出的應對。

都開始從內部衝擊封印了。

不過,在同一時間,兩道氣機同時闖入了中指峰的區域。

姜離見狀,便知曉了對方的意願,“想要與我動手?”

就見那山嶽根部的裂縫越來越大,邪氣如潮,洶涌而出。

在另一方面,計都亦是阿修羅,並且還是阿修羅中最具知名度的那個仔——各大作品中御用反派人物——阿修羅王羅睺的半身。

計都,乃兇星,現則天下大亂,民不聊生,同時也是不祥之星,還有禍亂人心的象徵意義。

突然間,一聲隆動,山搖地動,如蛟龍般猙獰的漆黑蛇首從裂縫中探出,猩紅而不見眼瞳的蛇眸重新觀看着這片天地。怒、怨、驚、懼······種種負面惡念隨着這隻蛇首的探出而四溢。

好在,阿修羅也同樣能夠利用這個亂世。

地面隆動,山嶽震盪,那從內部狂泄出來的邪流猛地加急,晦暗的邪氣攀附在山峰上,隱隱形成猙獰的大蛇之形。

一切穩步進展,卻有邪氣劃空,帶着陰冷的聲音而來,也夾雜着一點無奈。

得此臂助,樓雙影氣機大盛,笛聲漸趨高昂,形成了道道咒環,鎖住五座山峰。

分開的上下身分別化作了不同的星辰,上半身是羅睺,下半身則是計都,這便是計都之名的由來。

“真可惜。”

“天眼通?”姜離露出感興趣之色。

到底是四品,論境界也不下於自己二人,有什麼特殊的神通或者能力能夠察知危機,也是有可能的。

在婆羅門傳說中,天神曾與阿修羅達成協議,共同攪動乳海,攪出了不死甘露,只要喝下它,就能不死甚至不滅。

地動山搖間,大地開裂,如地龍翻身,八岐大蛇又被生生鎮到地下,八隻蛇首齊齊發出了怒吼和痛嚎。

身爲佛國之敵,卻擁有佛門六通之一,這看起來很難讓人相信,但若是結合起對方的身份來,那就不一樣了。

“隆!”

八岐大蛇八首長嘯,邪流沖天,氣勢之兇惡,令得兩位阿修羅王都露出訝意。

嘶叫,怪笑,狂喜,自山嶽之下升起一股滔天巨力,五座山峰被緩緩頂起,猙獰的蛇首從地下一隻又一隻地伸出,犁出了道道深溝。

但不死甘露還沒完全生效的時候,羅睺就被日月二神打小報告揭發了,慘遭毗溼奴腰斬。因爲不死甘露還沒完全生效,所以羅睺被腰斬後無法恢復,因爲之後它生效了,所以腰斬了也沒死。

他竟然真的趕到了,並且在八岐大蛇出獄的同時又把他給壓下。

然而,也就在這時,天空中卦象突現,一道身影自天極之處落下,雙足踏及居中的山峰上,五指山猛地一沉。

就算有人來阻止,這不是還有他們兩位阿修羅王在嗎。

姜離只覺腳下的重力在這一瞬間完全消失,四周空氣也似不見,化作真空,上下四方皆是渾不着力,而那漆黑的卍字印已是近在咫尺。

不過,這並不代表他的神通能夠影響姜離。

袖微揚,臂輕擡,一指點出,如虛空般的環境無法阻止這一指,指鋒點在其中一個黑色的卍字印記上,不偏不倚,迎上了一隻覆蓋咒印的手掌。

此時,這黑色的身影看着五指山的縫隙,帶着點渾濁的聲音在面具後響起,“世尊賜下的咒法果然有用,不出半刻鐘,便可破解大明咒,放那大蛇出來。”

“啊!可怒也!”

值此亂世,正是一些道果大展拳腳的時候,水災成就了無支祁,推動着他差一點就晉升三品,八岐大蛇作爲災神,論對災劫的利用還在無支祁之上,得此助益,其實力自然是水漲船高。

狂亂的邪氣逆衝上揚,如逆流的天河,直要將五指山都要徹底淹沒,可在中間的山峰上,卻是始終都留有一片空白。

與此同時,濃郁的災氣從四面八方涌來,被這隻蛇首如長鯨吸水般吞入。

突遭環境變化,姜離卻是不慌不忙,甚至身形都未有絲毫變化,八九玄功強大的適應性發揮了作用,全天候全地帶,能夠在任何環境下展現全力的神通,使得姜離永遠處於最強狀態。

“嘶——”

無惑,無亂,天眼觀照十方,勁力自指尖宣泄,至剛至陽的火光凝於一點,灼穿了那隻手掌。

身着惡氅法袍的阿修羅王口出濁音,帶着一種詭譎莫名的氣息,覆蓋面龐的漆黑麪具上不見瞳孔,這面具的眼部竟是沒有開口,只有微微的金屬突起,代表着眼睛的形狀。

“計都。”

姜離身形不動,頭不轉,但兩道身影卻是已在眼中,“阿修羅王。”

一者,乃是上一次來五指山時交過手的樓雙影,承載阿修羅王·尚卡秋之道果,另一者······

所以,何羅神現在有點急。

何羅神行走天下多年,幹盡了種種勾當,卻還是能好端端的活着,甚至成爲當初奇襲鼎湖派後唯一的遁走之人,他靠的就是一個慎重。

計都有着如此來歷,其道果神通也該是不凡,讓姜離生出了幾分見識的興趣。

悠悠的聲音傳到下方,八岐大蛇感覺自己要從冷血生物變成熱血生物了,此刻體內那是熱血沸騰,恨不得把姜離生吞活剝了。

“如此磅礴之勢,看來消息非虛,閣下果真是一入四品就有了無匹之力,當真是叫人大開眼界。”計都似感慨又似確認,分明不見雙眼,卻讓姜離有一種被觀察的感覺。

便是如今八岐大蛇正在鯨吞災氣,也依舊無法撼動壓在自己身上的五指大山。

另一邊,八岐大蛇不斷鯨吞四周匯聚過來的災氣,邪流膨脹,眼看就要掀翻五指山。

突然降臨的身影也不是他人,正是不到半刻鐘之前還在玉虛觀的姜離。

阿修羅也都是不爭氣的,都被美女吸引了注意,根本管不上撈出了什麼。只有羅睺這個爭氣的沒被美色所惑,還變成了天神混了進去,一樣喝了不死甘露。

哪怕是要冒險,也要先找好後路。不找後路的人,比如雷神,之前就被他給賣了。

“破開大明咒又豈是那般容易之事,欲速則不達,操之過急反倒會起反作用。”樓雙影淡淡道。

便是他心思再如何深沉,在即將脫離鎮壓的時候又被一腳踩下去,此刻也是怒上心頭啊。

“搖光破軍!!!”

“然也。”

“兩位,不是鄙人想打擾你們,而是你們能不能快點。再不快點,厲害傢伙就要來了。”

“哈哈!”

此時的樓雙影沒了上一次提到業如來時的如瘋似魔,聲音沉穩,帶着崇敬之意,就好像當日的色變只是幻覺一般。

有如此實力地位,通曉佛門六通自然不難。

按照協議,這不死甘露是共享的,但是三相神中的毗溼奴是個老六,身爲至高神,結果爲了不讓阿修羅喝不死甘露,就自己變成了個美女去誘惑阿修羅們。

邪流被強行壓入地縫,八岐大蛇只有八隻蛇首在外,身軀被大山壓住,一沉再沉,壓得地縫進一步崩裂,壓得地動山搖,數百里之地動盪不休。不同於五指山的五行循環外加大明咒鎮壓,如今壓住八岐大蛇的不是特殊的法門,而是最簡單粗暴的力量。

樓雙影則是繼續吹着石笛,又化虛爲實,幻造出聲音,道:“我於此地觀山月餘,卻無法對這大明咒奈何分毫,世尊隔空指點,便叫我破解了此咒。世尊之境界,越發高深了。”

八隻巨大的蛇首狂舞,邪氣化形,形成無數漆黑的蛇影,瘋狂纏住山峰,攀附向上,但還不等到達峰頂,就被一股沛然大力給壓下,乃至於開始不斷崩碎。

中指峰上,姜離以右手兩指比出了個微妙的距離,“就差一點點啊,差一點,你就能逃出去了,可惜啊。”

當是時,計都的身影如同被一個輪盤轉入其中,數不盡的卍字黑印出現,逆亂了上下,而那黑印紛紛擾擾,狂涌而來。

“桀桀桀!”

不過對方這般急躁,也讓兩位阿修羅王也感覺到那股強烈的急切。

他表示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別急,反正急也沒用。

覺者不出世,如來不出關。

黑色身影同樣是低笑一聲,道:“他人不知佛國道果的情報,我等又豈會不知。覺者意圖讓自己的弟子晉升爲金蟬子,甚至早早設下五指山來爲其鋪路,哪有那麼容易。而且他如今動作頻頻,儼然有出世之兆,世尊又豈會坐視不理。”

大明咒可還在,此時強衝封印,無疑會受到反擊,受創是難免的。

計都突然出手。

計都言語平穩,甚至可說是有禮,但在悄然之間,已是有無形的陰暗開始觸動姜離的氣數。

樓雙影與黑色身影身上的兇惡魔氣也似受到了八岐大蛇的引動,氣機勃發,於身後凝現龐然虛影。

你看,又急。

“我出來了。”

計都頷首,同時一雙手掌徐徐探出袍袖,手上的漆黑咒印正在閃着晦光。

姜離牢牢鎮壓着八岐大蛇,處於完全的優勢。

兩人對視一眼,黑色身影袍袖飛揚,一雙佈滿黑色咒印的手掌探出,雙手舞轉,匯聚成如佛輪般的圓環,一股幽藍之氣從中涌現,衝入樓雙影體內。

“破開這座五指山,便算是還了那位一人情,同時,也可以打亂覺者爲其弟子鋪的路,一舉兩得。”樓雙影輕笑道。

無形的陰暗甫一接近姜離自身,就自潰散,分明姜離頭頂氣數未現,卻有一種萬古不動的意境直接震散了陰力的侵襲。與此同時,冥冥之中似有視線看來,計都突然感覺到極大的危機感。

計都的手掌中出現了個金色的洞口,通貫了前後,那一點火光穿過手掌後,直射乍現的身影面門,至剛至陽的真火猛然爆發。

“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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