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定了迴應仙后之後,剩下的就只有行動安排了。
“仙后敢行險,掣肘我等,一是因爲本宮曾經指天爲誓,若違背誓言就將遭天譴,二則是因爲有佛國與我等爲敵。”
天璇雖是還未親身抵達,但由於天天和某個贅婿聯繫,對於情況是瞭如指掌,並且作爲老對手,天璇對仙后也是相當之瞭解。只聽她說道:“爲防交易完成之後遭我等圍攻,這一次前往昆虛山,應該還能見到佛國的三品。”
如果沒有外援的話,等到交易完成,天璇大可翻臉,屆時與玉虛觀的那兩位聯手,便是仙后有地利,怕是也凶多吉少。
所以,她必然會引佛國三品前來。
這也代表着己方必須出足夠的戰力,否則就可能被對方給反吃了。
可要是盡出戰力,雍州首府又有淪陷之危。
佛國的僧兵在西昆虛那等險惡環境之中也就能夠自保,想要摻和進高端的戰場,那是找死。若換位而處,姜離絕對會分兵而行,將僧兵和五品,乃至部分四品派去拿下雍州首府。
這欺負的就是朝廷這邊兵馬未至,仗的就是人多。
“現在還不知談無爲能夠預知多久的未來,否則的話,倒是可以讓師弟暗中行動,先滅了佛國的僧兵。”公孫青玥微微蹙眉,道。
姜離精善變化,上到瞞天過海,下到偷雞摸狗暗會大嫂,那都是一把好手。論專業性,比起孫猴子來怕是都要強上三分,若是當初他接受了覺者的橄欖枝,容納了孫悟空的道果,說不定現在已經四品圓滿了。
可再如何精善變化,在談無爲的道果神通之前,都難以發揮效用。
作爲談無爲的敵人,信息差的優勢並不在姜離這邊。相反,他要盡力去抹除信息差,阻止談無爲依靠神通來建立優勢。
‘覺者用【如是我聞】傳授因果領悟給我,想來也有這方面的考量。讓我與談無爲分庭抗禮,看看我的易道和智慧能否贏過預知未來的神通。’
姜離目光幽幽,道:“可以考慮放棄雍州首府,甚至做好放棄雍州的準備。”
想要打消信息差優勢的最好方法就是堂堂正正地以正壓人,行陽謀,以及在關鍵時刻的決斷。
‘真到關鍵時刻,就看誰夠有魄力,誰夠狠了。’
姜離的底線向來是靈活的,在不必要的情況下,他的道德底線應該還在水平線上,甚至願意花費心力去做一些不利己的好事。可真要是有必要,姜離也不是不能做個沒有道德的人。
······
······
時間很快就來到了次日,姜氏祖地上的島嶼再度啓動,往西飛去。
原先是要在姜氏祖地等待後續的兵馬,然後盡起大軍,與佛國對陣,只是計劃趕不上變化,當時局變化至此,也只能放棄原來的打算了。
在磅礴的元炁驅動下,飛島一路西行,雖是有着龐然體積,但速度絕對不慢。
當島嶼飛過長空之時,大片的陰影投射到下方,更帶來呼嘯的大風,可謂是一路喧囂,十里之外都能看到這動靜。
當島嶼飛到雍州西部之時,第一時間就引起了佛國僧衆的注意。
浩浩蕩蕩的僧衆在荒涼的曠野上行進,前方是穿着勁裝的武僧,夾着一個個身形昂藏的光頭大漢。這些乃是佛國的金剛力士,和太平教的黃巾力士一樣,都是以力量稱雄的修行者。
一個個力士赤着半邊上身,露出古銅色的右臂,扛着石質的經幢,隨着人流一同行進。有淡淡的金光從經幢中散發而出,隨着後方做法師打扮的僧人誦經,不絕地洗刷着僧衆們的身體,祛除疲乏,鼓盪氣血。
佛國僧衆總體數量雖只有十萬左右,然其僧兵氣血強盛,和佛氣混合,沛然成域,所在之處儼然如同淨土降臨,帶着梵音清淨,壓制外道之氣機。
十萬之衆,足以比擬百萬之師。
在僧衆隊伍的中央,有數座法壇被金剛力士一同扛起,佛國的一衆四品、三品便分佈在法壇之上,如神龕上的仙佛一般,寶相莊嚴的盤坐。
談無爲就在其中一座法壇上,察覺到遠方的動靜,微微擡頭,道:“那位姜司空來了。”
話音落下不久,飛島已經逐漸接近,磅礴的氣機鋪天蓋地般壓下,令得隊伍行進之速稍緩。緊接着,一道道身影出現在島嶼山嶽上。
姜離、公孫青玥、雨師元君、天魅妖神、李清漣立於山頂,視線下顧,在十萬僧衆上掃過一遍後,就落到法壇之上。
雙方強者隔空相望,佛光漸盛,形成一處場域空間,與島嶼遙遙相對。
“不出無生佛友所料。”
旁邊的法壇上,觀世音坐於蓮臺之上,同樣是擡頭遠望,出聲道:“彼輩果真是選擇了迴應。只是那位公孫家主似是還未至,並且墨門的那位矩子也不見了蹤影。”
“矩子也在島上,只是隱身於暗處而已,”談無爲回道,“我能感應到,他正在暗中看着我。”
對於曾經的上司,談無爲自然是不會陌生,哪怕是墨門矩子藏於暗中,她也依然是有所察覺。雖是晉升不過一年時間左右,但談無爲如今的實力,可是未必弱於那些積年的三品。
說話之時,談無爲的目光也是掃過姜離等人,在公孫青玥身上略作停留。
“奇怪······”她低聲念道。
顯然,公孫青玥這個五品在衆人之中可謂是相當之醒目。
李清漣雖然也是五品,但他人都不會將其當做五品去看待,只因他乃是太白真君之化身。可公孫青玥既不是三品之化身,本人也不似姜離那般能夠以五品殺四品,姜離帶她前來作甚?
還是觀世音爲其解惑道:“據文殊佛友所說,這位公孫家的未來家主應該執掌着無字天書。姜離帶她前來,該是爲了讓她以無字天書來居中調控兵馬,可惜如今朝廷兵馬未至,讓這位成了累贅。”
“累贅嗎?”
談無爲喃念着,似乎對此還有不放心之處。
她的雙眼似有失神,眼眸中閃過諸多畫面,卻終究沒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希望只是一個累贅吧。”
談無爲只得暫時放下這一顧慮,道:“我等也該啓程了。”
仙后已經答應了佛國這邊的提議,但談無爲和觀世音實際上還未真正承認仙后作爲女修之首的地位,她們還需親自去與仙后見上一面才行。
至於這見面的時機,自然是和天璇同時了。
昆虛山,將成爲接下來的大戰中心。
而在島嶼之上,姜離同樣也在觀察着佛國衆強。
【談無爲的目光停留雖是微不可查,卻瞞不過姜離的感知,他察覺到談無爲有所猜疑之時,心中已是有了一些收穫。】因果集上閃現着文字,記錄着姜離的所得。
【多智之人亦是多思,多疑,任何一點不尋常都會引起一番思量。姜離帶着公孫青玥前往仙宮的舉動便是這一點不尋常,引發了談無爲的多思。】
【而從談無爲的反應上來看,她似乎並沒有看到公孫青玥在未來的表現。】
‘三日,談無爲的預知時間不會超過三日,’姜離心中暗道,‘並且她的預知是有侷限性的,不會也不可能看到所有的未來。’
要是能看到所有地點,所有人的未來,那麼哪怕只是一息時間,談無爲也要被那海量的信息給擠垮意識。就算是一息那麼短暫的時間,擴大到全世界以後,也不是談無爲可以承受的。
如果她能夠做到這一點,那麼哪怕只是數息時間,談無爲也將是對未來近乎全知的存在。姜離和覺者的見面也不可能瞞過這樣的人。
覺者安插廣力菩薩和無支祁的舉動,同樣也會被這樣的人知曉。
所以,談無爲的預知是有一定的地域範圍的。
而有關於時間,則是因爲在三日之後,公孫青玥會有所行動。
要是談無爲能夠預知到三日之後的未來,那她不會不知曉公孫青玥在未來的表現。
【談無爲不知道姜離的感知是何等驚人,在分配五感的情況下,天眼沒有放過任何一絲神態表現。】
【姜離根據自己的發現,抽絲剝繭地分析着談無爲的神通,從一點一滴的細節中推測出神通的侷限性。】
‘比起易道來,預知未來的神通確實是不講道理,並且難以防備,但易道也有易道的優勢。易道可以佔算過去,也可能推算未來。而預知未來,就只能知曉未來發生的事情。在預知的未來加上時間的限制之後,侷限也更大了。’
心中的念頭數如恆沙,面對談無爲,姜離儘自身所能地進行思索,衡量。
他在察知到談無爲的神通限制之後,又將目光移到一位大士的身影上。
談無爲的預知神通若是配合易道,絕對能發揮更強的效果。
而在佛國之中,擅長此道的人還當真有一位。
——文殊。
姜氏主家之人,修持姜氏的《歸藏易》,輔以文殊道果的智慧神通,他的易道造詣可不低。與談無爲互相配合,二人的棘手程度可是翻倍地增長。
當姜離遙望文殊之時,正在法壇上打坐的文殊也徐徐張開雙眼,望了過來。
二人的視線相對,文殊的眼中如同升起日輪,光華奪目如耀陽,姜離則是雙目如天如淵,高遠且深邃。
“噼啪!”
眼瞳對視的瞬間,氣機牽引而動,浩大磅礴又顯現大象無形之勢,於天空碰撞,竟是引發了道道電弧,晴空發霹靂,電蛇遊走長空,令風雲突變。
‘此子之功力,不下於我。’
文殊心中凜然。
他可是三品,也同樣修煉了《氣墳》,還有勾招法凝聚菩薩法相,論功力,便是姜氏的前家主姜韜,若無神農鼎在身也不及他。
可現在,一個四品竟然擁有了不下於他的功力。
‘如此天賦,可惜不是主家之人······’
文殊心中先是惋惜,又是釋然,‘還好不是主家之人,否則絕對會影響本座對主家的掌握。’
他一看姜離就知道這小子腦後長着反骨,不是久居人下之輩。姜離要是主家,肯定和他搶奪話語權。於文殊而言,禍患同樣是不小。
僅是一眼間,便已經確認了對方的棘手,堅定了自身的殺意。
無論是姜離還是文殊,都是殺機凜然。
不過現在不是交手的時機,所以在短暫的電閃雷鳴之後,姜離移開目光,落到無支祁等人身上。
見過覺者之後,姜離已經對無支祁的突襲有了猜測。
也許,無支祁的突襲並不僅是出於自身意願,還有覺者的授意。若非那一次突襲,姜離還不知道談無爲的預知神通已經可以進行長時間的預知了。
從這一點來看,這三位是充當了內鬼。
但這並不影響無支祁與姜離爲敵,他的敵意、殺意做不得假,也不影響姜離與無支祁爲敵。姜離的道果圓滿,可就靠這隻猴子了。
眼中閃過異澤,天眼以印記的形式打量着無支祁。
因爲得自覺者的因果感悟,姜離以因果觀道果,從無支祁身上看到了四種因果的聚合體,也即是四種道果的痕跡。
——無支祁道果、六耳獼猴道果,還有齊天大聖和孫行者兩個同源的道果。
其中孫行者道果還在頭上的金箍之內,但金箍又和無支祁交融,牢牢長在了頭上,近似一體。如今金箍之中滲出的金光和無支祁的識海交融,無支祁身上的白毛時不時閃過金色的異澤。
較之先前的交手,無支祁的道果融合頗有精進。
‘在我刷無支祁演繹道果的同時,無支祁本身也在刷經驗融合道果。’
二郎神和齊天大聖兩個道果的承載者交鋒,於二者而言都是不小的裨益,尤其是無支祁,他要是能勝姜離一次,那就好比呂洞賓咬狗——倒反天罡,道果說不定就直接圓滿了。
無支祁似是被姜離的目光引動了兇性,迎着姜離的注視,露出了戾氣,手中鐵棒蠢蠢欲動。
但還不等他有所反應,飛島已經和佛國的部隊擦肩而過,向着昆虛山方向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