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侯這邊應了下來,姜離那邊第一時間就已經知曉。
嘯天作爲姜離的狗形法寶,能夠悄無聲息地接近申侯,甚至瞞過了仙后和玄武王的感知,自然是因爲姜離在背後操控。
姜離之所以和凌虛子廢話,也是爲了給仙后和玄武王二人多出一點時間,好讓他們能夠得手。結果凌虛子對姜離的行爲有所誤解,還以爲姜離是懼了他的斬仙飛刀。
不得不說,這是一個奇妙的誤會。
另外,申侯會被抽離意識,拉扯入夢境,實際上也是因爲姜離在動手。
就如嘯天所說,它就是一條狗,哪來那麼多的高端操作。說是嘯天和申侯談,實際上就是姜離讓嘯天充當傳話筒。
至於姜離爲何不親自見申侯······
大概是因爲爲數不多的良心在作痛吧。
要不是因爲申侯的道果有點邪性,姜離還真有讓申侯回來的想法。
在他看來,便是那位戰績驚天動地的申公豹,實際上也沒那麼恐怖。看起來是申公豹坑了靈寶天尊滿門,實際上主要還是元始和道德兩位天尊在背後推波助瀾。
要不然,便是申公豹再如何特殊,也不至於能夠坑到靈寶天尊。
說到底,能夠坑到靈寶天尊的,也就只有同等級的人物。
奈何,在明面上申公豹確實是參與得很深,並且道果之根本還是因果。申公豹本人也許沒那本事,但經歷過那麼一遭,因果已定,說不定他的道果反倒比本人還要邪性。
儘管這個可能性不大,但姜離覺得還是謹慎點比較好。
他能夠走到今日,除了努力和開掛以外,謹慎的性格也是佔了不小因素,自然不想在這麼條陰溝裡栽跟頭。
另外,也可順便看看那仙后和西王母真靈的關係有多深,看看那位西王母是否會告知仙后,讓她知曉申公豹道果的特殊之處。
諸般念頭在心中閃過的同時,姜離已是將三尖兩刃刀一卷,化作大旗,捲來斬仙飛刀以及混元金斗,將將凌虛子和姬素雲所析出的道果收好。
然後,蚩尤之旗再起破滅之威,神煞破空,蕩碎黃河陣之餘勢,赤光沖霄,盡卷天雲。
從荊揚之地向外擴散,迅速鯨吞徐州、青州,和豫州、冀州、兗州三州的氣運合成一股,讓失去的疆域重新覆蓋在火德之下。
由於三州之地的地祇悉數身亡,甚至連百姓也是十不存一,令得姜離以最快的速度統合了三州之地,至少在明面上再度納入統治之下。
山河社稷圖在身後顯現,其上方火雲捲動,火德之色將七州之地覆蓋之後,便向最後兩州之地擴張而去。
剩下的雍州和梁州都是姜離親手平定的,自然也是沒什麼抵抗之力,但在梁州三山之地,妖神教的總壇之處,卻是有蒼茫而古老的氣數顯現,牢牢佔據一席之地。
兩股氣數碰撞,令得姜離心有感應。
目光西望,如跨越千山萬水,見到了身纏山嶽險峰的赤色神龍。
此時,在巫山之外,已是不見了那遮天太極。大尊有宙光神通在,想要返回巫山並不難。而大尊既然回去了,道君自然是速速撤走,以潛淵縮地之法直接遁走千里,不給大尊一點機會。
他還是重傷之軀,可不能和大尊硬碰硬。
而在道君離開之後,大尊也未追擊,只是顯化出龐大的龍軀,將巫山給籠罩住。
此時,燭龍往東望去,如日月般的龍瞳中隱隱倒映出威嚴的身影,隨後只聞一聲嘆息響起,“棋差一招啊。”
無形的光陰波動,化作了漣漪,漣漪又匯聚成長河,圍繞着龍軀,也圍繞着巫山流動。
整座山嶽都在光陰的長河之中虛化,一如過去兩百年時光一般,正在遁入另一方天地之中。
只是過去的巫山和三山之地實際上還是位於同一處,只是看起來處於不同的時光刻度,而現在的巫山,則是正在遠離神州大地。
眼見姜離已經佔據了大勢,大尊也是果斷,直接搬移巫山,就如同之前仙后遷移昆虛仙宮一樣。
既是如同冰炭不相容,便需一方避讓。
在光陰長河的包圍之下,巫山如同海市蜃樓一般,飄渺不定。
巫山之內,赤色龍影落於太昊殿前,大小變化自如,轉眼間便已是顯化出人形,站在殿門前看向那光陰之外。
冥冥之中,彷彿有一道目光從巫山之外看來,在大尊的感應之中,甚至能夠“看”到一隻巨大的豎眼,正在天穹上俯瞰過來。
“勝過了天君之後,他似乎從天君的身上學到了不少的東西,這天眼已是有黃天之相的幾分神妙了。”
大尊負手而立,昂首望天,彷彿要與那天眼對視,“本尊,也許已經不是他的對手了。”
“加上分化出的七具化身呢?”
身後傳來平淡的詢問,一道人影從太昊殿中走出。只見其人着一襲樸素青袍,面容和大尊一模一樣,只是在氣質上不似大尊那般莫測,帶着一種春秋鼎盛的昂揚。
“化身歸一也未必足夠,”
蒼老的聲音響起,又一道身影出現,其面容赫然正是姜離熟悉的雲長老,“不過若是在他統一三州之地前,以歲月輪創傷其體,削其壽元,倒是有幾成勝算。”
“可惜,你棋差一招,先是被封印,然後又被道君破了禁制,尋到了煉妖壺之所在,便是有心,也無時機啊。”
又是一人出現,其人的面相比第一人還要年輕少許,帶着譏諷之色,對大尊發出毫不留情的嘲諷。
大尊耳聽三者之言,既不見惋惜之色,也不因嘲諷而動怒,只是淡淡說道:“是本尊失算了,想不到道君竟然靠着那隻青牛感應到招妖幡之所在,鎖定了巫山之方位,破了宙光禁制。這一位確實是夠老謀深算的,本尊已經很重視他了,結果還是小覷了他。”
“既是沒有把握,便將歲月輪藏下,以免讓他生出警惕,留下了餘地······”雲長老說着,微微搖頭,“唯今之計,也只有晉升二品,然後再論其他了。”
“你能晉升二品,他也能······”
那最年輕的分身正要再度嘲諷,大尊已是轉身看來,目光落到其身,讓他突然閉嘴。
“我纔是本體。”
大尊看着這道身影,淡淡說着,“而且,若是他當真有本事能踩下本尊,本尊也會感到高興。說到底,他也流着我族的鮮血。本尊也許會輸,但風氏不會輸。”
話音落下,不同年齡段的三道身影同時化作了虛影,和大尊重合。
大尊的氣機擡升一截,光陰長河也是有所加快,在須臾之間,恍如海市蜃樓的巫山徹底歸於虛無,從三山之地消失。
蒼茫古老的氣運也隨着巫山消失而散去,火德之氣徹底佔據了梁州,整個九州都在此刻完成了統合。
······
······
渺渺天穹極處,雲海之上,青色的火焰熊熊燃燒,灼開雲氣,甚至燒熔空間。
焰中有一道模糊身影正在做俯瞰之狀,透過雲海中熔開的空間,看向那蒼茫大地上的火德之氣。
“九州一統了。”
聲音從焰光之內傳來,由於極度的高溫,聲音都變得萬分古怪,恍如怪物之聲。
不過在下一刻,青焰如水一般流動回收,化作了一襲青衣,罩在了婀娜的身軀上,點點火光在及腰的青絲上躍動,讓髮絲彷彿帶着流光,明豔的面容上,雙眸幽幽,內中有青色的火苗飄搖。
當護身的青焰散去,曾經如同怪物一般的旱魃赫然已是恢復了正常的容貌,且聽其言語,她的神智也已經恢復。
“當真是不能小覷了這個小輩。”
旱魃發出輕輕的感慨,腳下的焰光收斂,讓被熔穿的空間恢復。
她轉身,行過茫茫的雲霧,似緩實疾地走了不知多遠,前方雲霧突開,可見灰色的濁流在涌動,一座如萬丈高峰一般的門戶聳立在濁風之中。
此處,正是姜離之前和天君大戰的地方——南天門。
此時,大戰的餘波已是消弭,南天門前只有五濁惡氣在涌動。
但隨着旱魃到來,一點點光芒緩緩升起,四面八方有一片片碎光正在重聚,匯合成一個殘缺的人體。
旱魃見狀,輕輕揚手,一道青光從手上飛出,落到那殘缺人體上方,顯現出一道符籙的形體。淡淡的元氣化作了如水一般的氤氳,緩緩傾瀉下來。
在淡淡的氤氳之氣中,裂縫正在消失,隨即就見光流涌動,殘缺的身體也在被彌補。前後大約一刻鐘的時間,殘軀的人體終於恢復了完整,然後有了肉色,恢復成正常的肉身。
一道神光閃過,化作了華服,籠罩在身,襯托出威嚴偉岸的身形。
“有些可惜了,既沒有得到那姜氏天子的肉身,也沒能佔據天君那最接近蒼天的身體,最終也只能借天君殘軀復生。”
重生的人輕輕握合着雙手五指,感受着逐漸活過來的身軀,“好在,終究是回來了。活着的感覺啊······當真是久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