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露宮,皇后寢宮,晨光籠罩,紅磚綠瓦,高牆飛檐似灑上一層清墨光景,無端的就迫人而莊嚴。
偌大的正殿裡,宮娥太監垂着頭,謹言慎行,安靜如斯。
而正殿的上位之上,皇后端麗雍容的坐在那裡,精緻得宜的面上看似沒什麼情緒,可是微微下垂的眼瞼,以及此時緊扣着華貴座椅的手指,已經顯示出她此時極爲不好的心情。
“你,再說一次。”好半響,皇后娘娘似乎輕呼了一口氣,這纔對着面前跪着之人沉聲道。
下首,有人恭敬的跪着,聞言,一字一句再道,“回皇后娘娘,安王昨夜與雲王府二小姐已提前行洞房之事,一大早便消息紛揚,如今,滿城皆知。”
“啪。”茶杯碎裂的聲響,壞了一室靜滯,茶水濺了一地,可是摔杯的主人卻好像要本就沒動它過一般,依然穩穩的坐在那裡,潤紅的脣峰微冷,“好啊,好啊,先斬後奏,本宮親手培養的太子可真是轉了性兒有了大出息。”
而茶杯碎裂,殿內那些宮娥太監眉心都未聳動一下,不知是當真被訓練得鎮定如斯,又或是被皇后明明發怒卻比任何人看上去還要端莊的樣子所震懾,不消半會兒,立馬有人輕手輕腳的上前處理茶杯茶漬。
皇后娘娘卻是輕閉了閉眼,看也不看地上被弄碎的杯漬,好半響,柳眉之間橫出一些沉色,“安王這次,可真是得了個大好。”話落,又看着面前之人,眉峰微斂,“還有話說?”
“雲王府大小姐好像,失蹤了。”來人繼續道。
“你說,雲王府大小姐失蹤了?”皇后訝異,整個大晉京都,但凡她想知道之事,輕輕一查,必然是知曉的,可是自從那日爲難了雲初,太子便悄然間撤下了她的人手,雲王府她一絲一縫都探不得手去,眼下聽着這消息,確實深表疑惑,“好像?說。”
而在其面前跪着的人聞言點頭,“回皇后娘娘,奴才不敢妄加揣測,只是,今早巡宮時偶然發現,太子身邊的人似乎往雲王府走動得頻繁了一些,這纔有所懷疑,便派人探了。”
皇后聞言,輕輕點頭,發上金釵疏離出冷然而高華的光芒,更襯得眼底光束貴氣冷然。
“那太子現在……”
來人又道,“奴才使盡渾身懈數,方打聽到,從昨夜起,便沒見過太子身影,御書房雖徹夜光明,可是,太子不在裡面。”
“雲花衣毀了,他自然是要累及毒發的。”皇后突然聲音輕了輕,隨即手在椅子上輕輕落了落,“既然沒太子相護,雲初又失蹤了,誰先找到,送她入黃泉,也推不到本宮身上。”大殿內空寂靜靜,只聽得皇后的聲音落地有聲。
“本宮的意思,你可聽懂了?”稍傾,皇后這纔看着地上跪着之人道。
那人當即點頭,“奴才立即去辦。”話落,身形一閃,轉瞬消失在原處。
皇后這才朝着殿門口走去,擡頭看着遠處漸漸升起的太陽,脣角掛着一絲絲冷然的笑意,然後,似想起什麼般,對着身旁道,“如嬤。”
“老奴在。”一旁一位中年嬤嬤忙走了過來,“娘娘有何吩咐。”
“她可有信來?”
“回皇后娘娘,說是要再過些日。”
皇后聞言,面上似乎有了一絲瞭然輕淡的笑意,“那便就等等她吧,也給太子一些時間。”
中年嬤嬤聞言,點點頭,“皇后如此爲太子,太子終有一日會曉得的。”
“他那性子……”皇后搖搖頭,面上盡是冷漠與生疏,“他只需要守好大晉江山就可以了。”
那嬤嬤默默,眼底似有什麼閃過,最終點點頭,不再說話。
……
而此時被擄禁的雲初看着突然出現在面前的人,眼底光色幾變之後,擰眉。
這世上,竟有如此相像之人,如果不是她方纔與那大波絲打了交道,眼下幾乎都要認爲,面前出現的這個女子,就是方纔那位墨閻閣閣主,一樣的容貌,一樣的聲音,只是裝束不同,氣質不同,相較於方纔那位大波絲,此人卻是一襲素衫裝扮,與大波絲的妖媚陰柔相比,更爲冷然刻薄,但,更像個女人。
“雙胞胎?”雲初動動脣。
來人對着雲初沒什麼好臉色,沒答雲初的話,卻是開口道,“雲王府的女子果然都不是好人。”
雲王府的女子果然都不是好人?
她和雲王府的女子很熟,還是隻是針對她……或者……雲花衣?
雲初覺得有點好笑,“那敢位這位莫名其妙出現的人,在你眼中,誰是好人,你?還是方纔那個妖不妖女不女的變態?”
聞言,女子面色一肅,準確的說,女子沉冷的面上本來就沒什麼表情,只是眼底光色微沉,便顯得更爲嚴肅淡薄,此時上下瞅一眼雲初,“墨閻閣閣主也是你能隨便置喙的。”
雲初站在那裡,聽着女子不客氣的語氣,卻是不輕不重道,“我堂堂雲王府嫡女,未來太子妃,就是你能隨便指意喝斥的。”
“未來太子妃?在我眼裡算什麼。”女子驕傲答道。
雲初頭微偏了偏,“那區區墨閻閣閣主在我眼裡又是哪根蔥。”
“伶牙俐齒,不知所謂。”
“顛倒黑白,自恃高貴。”雲初話落,直接轉身,衣袖一甩,就要向屋內走去,誰知卻被那女子伸手一攔,“你可知道你剛纔毀掉的是什麼?”
“不管是什麼,已經被我毀了。”雲初神色極淡,反正就是高山壓頂,也就這樣了。
“這可是閣主千方百計從死人谷裡移值出來死人草,種植有多麼不容易,你可知?”
“死人草?”雲初面色微微驚然,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她正要找這個東西,這東西就在眼前,還親手被她毀了,這個害死她母親,如今又讓香姨娘日漸衰弱,幾乎保不得孩子的毒草,竟然就在她眼前,之前安王說知道,顯然也只是知其一不知其二,想到什麼,雲初看着面前女子,“你說這死人草是閣主移值過來的?移值多久了?”
女子顯然摸不清雲初問這話的意圖,只當她是覺得有些後悔了,這才收回攔住她的手,傲然道,“十年了。”
十年?她娘是在十多年前中的毒,那與那這個大波絲墨閻閣閣主有關係嗎?
“那以前呢,有沒有人將死人草移植過來,只是,有可能沒有成功?”雲初又試探性的問,誰知那女子卻直接白了眼雲初,“你是後悔毀了這些死人草了?”
“後悔?”
“現在後悔,我帶你去向閣主求情,還來得及。”那女子見雲初不說話又道。
“求情?”雲初脣瓣冷然,突然笑了,“好啊,那你讓你家閣主放了我好了。”
“不是你不想走,是閣主不放你走?”那女子聞言,極細的柳眉蹙得死緊。
雲初從其面上看到異動,當下疑惑,難道面前這個和那個大變態長得一模一樣的人竟然不知道她是被抓來關在這裡的?先不說她的身份,就說可以隨意出現在此,和那大變態應該是關係不一般啊。
這般想着,雲初突然心頭一動,猛然想到什麼,對着面前女子道,“我是被抓來的,而且,方纔你家閣主還說,要娶我呢?不過,嗯……”雲初搖搖頭,“我對女人,真沒什麼興趣,相較於然,我還是比較喜歡做太子妃。”不過,說到最後一個字時,面前已經沒了那女子身影。
雲初看着轉瞬間空寂的院子,神色沉了沉。
這個女子和方纔那個大變態到底是什麼關係?看上去冷傲得緊,可……也對,如果能從她身上尋到突破口,有些事情,結局是何,也猶未可知了。
這般想着,下一瞬,雲初腳步一動,就想着要跟上去,然而,幾乎在她腳步一動之時,方纔還清寂的空氣中,轉瞬間數十黑衣人出現,將她團團圍住。
雲初也不意外,擺了擺手,“別緊張,我只是想要活動一下筋骨。”話聲落,便進了屋。
“彭。”門被大聲關上,然後緊接着,又“彭”一聲,門被碎成了四瓣,讓一衆黑衣人都不禁神色微動。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力氣大了些,不如,你們找個人來修修啊。”雲初呵呵笑着。
那些黑衣人沒動,只是齊唰唰的看着雲初,那目光,雲初覺得,但凡她此時定力弱一些,估計都能被嚇死,可是她是雲初,可不是驚不得嚇的,見黑衣人不動,更甚笑得極爲明媚燦爛,“那個,我覺得天氣有些熱,我想要脫衣服,這你們閣主才說過有可娶我,這……那我是,要當衆換衣……”
“等着。”只是兩個字一落,院子裡轉瞬間便沒了人影兒,只留光色照下,照院子裡春日融融,只是,獨雲初方纔所毀一處,一片狼藉。
雲初的目光落在那些被毀的死人草殘葉上,眼神卻是凝了凝,死人草既然能移植,那就必定有解除之法。
只是,還未被人找到而已。
不消多久,便有一體形正好膚色微黑的中年男子被人帶着走了進來,一看雲初,眼底光色都震了震,似乎爲其美貌。
“給你半柱香時間。”帶他來的人道。
那人聞言,立馬回神,“是是是。”這纔看向地上碎成四瓣的門板,然後道,“這門碎成這樣,修不了了。”
“修不了?”發問的是雲初,“修不了也得修。”
“得重換。”那人自然不敢搭理雲初,而看着身旁道。
一旁人聞言,互相對視一眼,當下有一人便去飛躍而去。
“不是吧,這麼點小事,你們還要去稟報你們閣主。”雲初睜大一雙眼睛,表示很難置信。
可是那些人也不怕雲初的打擊,只自顧自的做自己的事,更甚至於,看也不看雲初,直接把她當空氣。
雲初也不氣,站在那裡,靜等着,好像還挺愜意。
中年男子看來是墨閻閣的人,方纔進來看了眼初,眼下卻是不敢看了,站在那裡,也安靜的等着。
不消一會兒,院子裡便出現一個人,紅衣瀲灩,嫵媚陰柔。
雲初偏頭,用腳趾頭想都知道,變態咯。
不過,那冷女人不是去找他了嗎,看上去,沒什麼變化啊。
羅妖一來,便見到摔成四瓣的門,沒有發怒,面上卻噙着讓人頭皮發麻的笑意,“這門碎得這般好看,初初兒可真是再次讓我刮目相看呢。”
“閣主怎麼不說是你這門不經碰,我只不過力重了些,便碎成這樣。”雲初卻是不輕不淡道。
羅妖聞言,脣角一弧,卻是沒看向她了,而是將目光落在那中年男子身上,然後走過去。
“見……見過……閣主。”那中年男子見得羅妖走過來,渾身都在發抖,顯然被這樣一名女人看着,心生恐怖。
如他們這般幹雜活聽人,能見得閣主的機會自然是少之又少的。
“很怕我啊。”羅妖上前一步,笑,隨即卻是對着身後一擡手,當下便有人上前將中年男子按倒在地。
“閣主饒命,閣主饒命,屬下一定將門修好。”
“修門?”羅妖聞言,卻是看向雲初,“你自來詭計多端,既然已經交手,我自然多防着一些。”
“閣主什麼意思?”雲初看也不看那中年男子,表示很疑惑。
羅妖不答話。
“啊……”一聲痛苦卻揪心的嘶喊聲,卻在這裡響起。
雲初偏頭一看,竟是那中年男子就這般一瞬間就被生生剖了臉皮,陽光下,觸目驚心。
“回閣主,沒有人皮面具,是真臉。”這時一旁人上前來稟。
羅妖卻是極其嫌棄的看了眼地上已經暈死過去的中年男子,很隨意的揮了揮手,“拖下去吧。”說這話時,目光卻是看向雲初,語氣溫柔呷呢得讓人噁心,“初初兒,不要做一些有的沒的之事,讓我生氣喲。”
“閣主方纔是懷疑此人是來救我的?”雲初覺得有些好笑,同時,面色肅冷,任誰看着這血腥一幕,也不會有好心情。
羅妖卻是攤攤手,輕佻得聳聳肩,嫵媚的面上,紅脣翹鼻,笑意顛倒,眸底流光,“所以,不要做無謂的掙扎。”話落,又看了眼碎成四瓣的門,這纔對着一旁淡淡吩咐,“讓人修吧。”
“是。”
羅妖這才向院外走去,只走了一步,卻又停下,看着一旁被毀之殆盡的死人草,面色微微怔凝。
“在你之前,還有人從死人谷裡成功移植出死人草嗎?”雲初見着羅妖的神色,突然輕微開口。
羅妖卻冷笑一聲,轉過頭看着雲初,“想知道嗎,洞房花燭夜時,我再告訴你。”話落,人便輕搖慢飄的走開了。
變態,一個女人能做到這份上,可真是絕了。
雲初心頭都生惡寒,一個極俱嫵媚又陰柔的女人帶着男子般溫寵呷呢的表情和你說,要和你洞房茶燭夜,你會如何。
而院子裡那些人就跟個機器似的,不消半會兒,便將人給帶了下去,地上也打掃得乾乾淨淨,空氣中,連一絲血腥都聞不到。
這效率,這變態,這心思……
雲初搖搖頭,明明自己是被她擄來,她不過隨意破個門,人還是他墨閻閣裡的,都不放心,其心多疑,而且,傾刻間,便讓人撕了人面皮,要看對方是否戴了人皮面皮何其簡單,根本就不必要毀去人的皮肉,可是這個墨閻閣閣主……
其心多疑,手段陰辣,當真不能小覷。
“我方纔都看見了。”雲初正要轉身,卻見院子一外,方纔那位和墨閻閣閣主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子走了出來,很是鄙夷的看着雲初。
這鄙夷的眼神……是幾個意思。
雲初看着她,“你看到什麼了?”
“看到方纔因爲你死了一個無辜的人。”
“無辜?”雲初冷笑,“墨閻閣乾的是什麼買賣,走在生死邊緣,殺人飲血,你跟我講無辜?那我一個四不親八不愛的柔弱女子被囚禁在這裡,沒準還要被逼着和一個女人成親,我向誰說無辜?”
那女子聞言一怔,面色很是複雜,隨後卻是道,“我,可以幫你。”
“哦?”雲初顯然不太信,看着她,“你怎麼幫我?”
“幫你逃出去。”女子道。
空氣中一瞬沉靜,雲初定定的看着那女子,那女子也看着雲初,面上雖然還是冷冰冰淡薄薄的,但,顯然,不是在騙她。
“可是我突然覺得這裡挺好的,並不打算走了。”半響,雲初突然收回了目光道,話落,直接朝屋內走去。
那女子有些愣,隨後緊跟着雲初也進了屋。
“撲。”匕首入肉的聲音,血濺碎爛的門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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