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色輕微一變的是此時正在提杯喝茶的季舒軒,此時聞言,豁然看向季三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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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除了白生,包括雲初,京志等都向上首的季三公子季浩雲看去,其一旁,季四公子也倏然看向自己的三哥,似乎突然不明白其的意思。
“三……公子……什麼……意意思?”小蠻也是一愣,只是一愣之後,迎着三公子那突然看過來的狠厲的的眼神,身子輕微一抖,她確定她方纔說的是出雲公子,不是京大公子。
“碎。”京大公子手中的茶杯突然落了地,任茶水縱流,卻是似笑非笑的看向還坐在那裡淡然不變的京志,“怎麼,直到現在,還不願意暴露身份?”而與此同時,方纔還陽光灑落的大廳外,密密麻麻的圍滿了人,一看便是季家的護衛,呈包圍之勢。
雲初面色凝了凝。
京志面色不變,迎着季三公了的目光,有些深,有些複雜,然後,卻是一笑,“原來你早已經看破。”
“不將計就計,如何將你引進季府自設落網。”季三公子說話間已經起身。
而這時,原本坐着的京志,突然擡手,在面上一拂,頓時,一張薄如蟬翼的面具落下,露出一張眉骨溫潤,線條和悅的臉。
深長的眉,俊致的五官,一點一處都似被畫暈過,不是季舒軒又是誰。
而一旁,坐在地上的小蠻大驚,季……季大哥竟然……
而這時,另一邊,原本坐着的“季舒軒”見此變色一臉瞬間收起,直接起身,向着季舒軒這邊走了過來,站在其身後,很是恭敬。
雲初看着身旁京志變季舒軒,一點也不意外,昨夜她就看出來了,只是不明白他的目的,所以,也沒故意拆穿而已。
而這時,一旁的季四公子顯然是驚訝的,不過只是驚訝一瞬,倒也明白過來,當即很是佩服的看着季浩雲,“三哥英明。”
“從你向我稟報消息時我就有所懷疑,以大哥素日裡的行事做風,萬不該如此破釜成舟纔對。”
“沒曾想,三弟竟然還這般瞭解我。”季舒軒坦然的笑,氣度翩翩間笑裡沒有一絲驚慌。
季浩雲卻是一拂袖子,“季舒軒,到如此這份上了,咱們也不必費時的周旋,你把季家印章交出來,我給你一條生路。”
“如果我真把印章交給你,你當真會留我生路。”季舒軒似乎覺得可笑,擡眸看着季浩雲,“如果你當真只是爲了印章,又何必將我引回季府,昨夜在青樓,不就是很好的機會,又何必讓季四假扮於你,折騰這般多事情,還從頭到尾讓我觀摩。”
季浩雲聞言,陰沉的面色似乎沉了些,卻是道,“反正你今次落入我手,已是死路一條,我又何必再隱瞞,不錯,送佛送到西,斬草要除根,你在京家這般多年,又遍識天下人,還與風家魚娘交好,有你在手中……當然就是一個很好的籌碼,以你爲餌,將該的,不該的,明面上的,潛在的對手全部引出來……”季浩雲聲音微微輕了輕,又沉了沉,“真正的斬草,除根。”
“呵呵……”季舒軒突然搖頭笑,原就溫潤之聲如春風之人,此是這般笑起來,倒讓人覺得廳內都生了幾束暖光,須臾,又看着季浩雲,“你就確定,你今次能抓住我。”
“今日季府是固若金湯,別說還有出雲公子相幫,就算她不想幫,臨時想要倒戈於你,我也不所。”季浩雲自信滿滿。
一旁站還淡定的站着,好像遠離這二人的戰場的雲初原本喝茶的動作一頓,擡頭看了看季浩雲,又看看季舒軒。
這季浩雲也真算是個角兒,算計得不錯,這滿府守衛森嚴的,已經被包圍的,就算她想倒戈,也打不過啊,所以……再怎麼選,都該認爲,她不是該袖手旁觀,就是該幫他。
“我既然能扮京家大公子,你就不認爲,京家會相幫於我。”一旁季舒軒開口反問,語聲溫淺,從頭到尾,都沒有半絲怒意,心緒半滴不透,這模樣倒讓季浩雲擰起了眉,不過,不是懼怕,是不滿,不滿季舒軒到了這個時候,還這般淡定不慌的模樣。
“大哥又何必如此固執,我既然能識穿你,自然也已經調查過,京大大公子的確不在京府,可是,卻並未來此,而京府最近,也無人手變動,所以……”季浩雲冷笑,“大家都不要浪費時間,好歹兄弟一場,我說到做到,你把印章交出來,我放你一條生路。”
“父親呢。”季舒軒眉毛微揚。
一旁雲初眼光一定,這才明白過來,原來,季家老子是真的在季浩雲手裡—,她早就想過,季舒軒這般大費周章,不可能這般簡單,左右想想,就只能是季家老爺子了,而可以想想,他昨夜派人假扮自己回府,想來,也是去找季家老爺子,只不過,這個季浩雲也不笨,早就將人給藏得嚴嚴實實的。
不過,這下,季浩雲卻是沒答話,而是突然擰眉,看着季舒軒,“父親如果在我手裡,我還會這般勞師動衆找你你要印章。”這話說得可笑,說得氣憤,一點不似作假。
雲初眸光微擰,季舒軒的的神色似乎這才輕微一變。
“事情已經到了這份上,我註定是季家的不肖子孫,我又何必欺瞞你。”季浩雲卑鄙無恥卻也無恥得坦蕩。
氣氛一僵,廳外之人蓄勢待發,長劍早已出鞘,似乎只等季三公了一聲令下。
雲初不是坐在那裡,沒動,一幅坐山觀慮斗的模樣。
而這時,一旁的季三公子已經不想再磨磳了,對着廳外揮手,“既大哥你不交出來,也別怪我做兄弟的不客氣。”頓時,數名人直接走了上來。
“這些護衛,武功都不差。”雲初偏頭,看着季舒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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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舒軒點頭,“季家每人手裡都有自己的人,我的人早已經被他控制,我現在可謂身無長物,而顯然,他背地裡還培植了自己的勢力纔敢如此叫囂。”
“所以……”雲初偏頭,看向身後的白生。
季舒軒隨即苦笑,“所以,在太子面前多難得的一個人情啊,就要這樣被利用掉。”
“人精兒。”雲初偏頭,“把之前的債也一併抵消了吧。”
“雲初小姐,這種時候你不應該東井下石的。”季舒軒輕聲苦笑。
雲初面色一黑,“小氣。”
“三公子,你不能殺季大哥,你該殺她,殺她。”
而這時候,總有人不安份,小蠻眼珠子閃轉着,然後,直接指着雲初,“她是女的,她是女的,她是未來太子妃,你把她抓了,價值遠遠大於抓季大哥,而且,昨晚你的手下也是她殺的,那個俞家小姐也是她救的,她不過是和她的屬下在你面前演戲而已。”小蠻道,生怕別人不讓她說話的,語速雖帶着停頓,卻極其快。
這些事,她混在季四公了身邊,隨便一打聽便能知道了。
而此時,隨着小蠻話一落,氣氛一僵,似乎有什麼在發酵,在破涌。
雲初目光倏然冷寞的看着小蠻,卻沒說話。
一旁,季舒軒也沒有說話。
然後,上首的季浩雲已經看了過來,近乎意外又欣喜的看着雲初,“出雲公子……”
“她胡說,她瞎掰。”雲初擡手,搖頭,表示好可笑,而云初身後,秋蘭已經整個人都已如一把蓄勢待發的箭,似乎只待一聲命令,就能衝出去襲擊季三公子。
“出去公子是女子,還是未來太子妃?”然後,季浩雲似乎覺得好笑。
小蠻見得季浩雲這個表情,心知有戲,忙道,“是啊,你快殺了她。”
季浩雲這時卻收起了笑意,雖然還是看向雲初,話卻是地着地上的小蠻道,“就算她是女子,是未來太子妃又如何?”
又如何?
是啊,又如何?小蠻面色一怔,然後近乎迷茫的看向季舒軒,卻發現一向溫和的她以爲的她的季大哥,此時正冷眼看着她。
是啊,揭穿了雲初的身份又如何,不是反而讓季大哥更沒有幫手。
可是……
“小蠻,你真的很讓我失望。”而這時,季舒軒突然移開了眼眸。
小蠻的心,一瞬,跌入谷底,爲這一眼的冷,爲一言的冷,似掉入冰窟。
季大哥對她失望?他知不知道她都是爲了他。
她不甘心。
小蠻怎麼能甘心呢,昨夜那不堪的一幕幕歷歷在目,她怎麼可以讓雲初好過,就算季大哥今次在雲初的相幫之下,破以困局,也只會更感激雲初,更喜歡雲初,而自己呢……終究,或許,連遠遠看他一眼只能是奢望。
不。
不能。
有時候,成仙只需與世長辭,而成魔,只是一瞬之息。
天堂與地獄,不過一念之間。
小蠻從未想過,如果不是自己心思狹隘,先於害人,又何會淪落這般下場。
當清明眸子再看着衆人時,已是滿色血紅與猙獰,小蠻定定的看着季三公子,“季家不是想伸手官府,這再大的權益結合,不是比得到太子的首肯來得更爲直接嗎。”
小蠻道,一字一句,都咬得極重。
雲初看着小蠻,看着這個女子這一瞬間爆發而出的戾氣,面色一暗,因爲她明顯看到季三公子看向自己的面色輕微一變,更是一旁,季四公子那眼底灼人的光芒。
此中事,她不併不想摻和,可是天不作願。
而小蠻的話顯然還沒有完,已經自地上爬起身,扶着一旁的桌椅站了起來,“又或者……”小蠻倏然面色一冷,“如果季三公子能娶到未來的太子妃,那剩下的事……”
“放肆。”不待小蠻話落,秋蘭已經啾的一聲,長劍直接不容置疑退在了小蠻脖子上,聲音冰冷,既然身份被拆穿,秋蘭自沒必要掩飾。
小蠻卻也沒退,看着自己脖子的劍,反而露出猙獰可怖的笑容,“放肆?等你和你的主子能夠全然離開季府再說吧。”
秋蘭當即將劍往前一遞,鋒利的劍刃,已經擦破小蠻的肌膚,卻被雲初阻止。
秋蘭只能鬆開了劍。
“我倒是聽說,京中雲王府大小姐雲初,未來的太子妃……”季浩雲對小蠻的完全不在意,而是突然上前一步,看看季舒軒,又看看雲初,“據說,二人關係匪淺。”
“所以,季三公子如果不動手,只會更多一個敵人。”一旁小蠻忙道,說這話時,卻不知是心虛還是如何,根本不看季舒軒。
季浩雲此時倒是對小蠻的想法很贊同,還頗爲讚賞的看了眼小蠻,“沒曾想,你還有這般作用。”話落,直接向着小蠻走去。
小蠻見得到了季三公子的信任,面上有喜色流轉,所幸已至此,季三公子不會放過雲初,而少了雲初的相幫,反正季大哥也已經對她失也望,也逃不出去,方纔季三公子說了,不會殺季大哥,與其如此,不如將他拽在自己的手心。
小蠻這般想着,面上笑意越來越亮。
“呃……”然而,小蠻的笑容還來不及直達心底,瞳孔一瞬放大,然後,連話都來不及說一句,只能是僵硬着頭看着插入自己腹部的那把匕首,然後輕顫着手,最終,倒了下去。
只是,最後一刻,似乎還朝季舒軒看一眼,然而……
季舒軒到底是沒動,只是,眸光一瞬複雜。
空氣中,血腥蔓延。
季浩雲此時接過一旁季四公子遞過來的帕子,擦了擦手上的血跡。這纔看向雲初,“這女子太煩心,我爲雲大小姐解除煩惱,不知雲大小姐可否高興。”
雲初看着已經全然沒了氣息的小蠻,眼底閃過一絲憐憫,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是小蠻想得太簡單了,與虎謀皮,她,太嫩了。
小蠻或許以爲,她這樣做,會得到季浩雲信任?但是她忘了,她雲初的身份如今對季浩雲來說也是把雙刃劍,他如果能巴結好自己,那所求,會比他害她,來得更容易。
權衡利弊,所有人的選擇而已。
只不過……也要看她識不識時務而已。
雲初偏頭看着季浩雲,這一瞬,情緒微微複雜,“季三公子殺起人來可真是一眼不眨。”
“我以爲雲初小姐會感激我替你除去麻煩。”季浩雲道,“不過,雲初小姐這女扮男裝……”季浩雲搖頭,“在下,還真是一點沒看出來。”
“是嗎?”雲初說這話時,已經恢復了女子聲音,只是這一聲微冷微諷,清靈好聽之時,卻莫名讓人一冷。
“所以,季三公子現在讓人圍了我們,是想如何做?”雲初又道。
“我只是想爲季家除去一些不該有的擋路石,我想,雲初小姐不會阻攔。”季浩雲輕掃袖子,微笑。
雲初聞言,偏頭看了眼季舒軒,又看了眼身後從頭到尾不說話的白生,輕然一笑,然後,又坐了回去,“我當然,不阻攔。”只是,太子會阻攔。
季浩雲看着雲初,看着其那淡定的神色,心神微微凝動,可是隻要她不出手相幫,會避免他許多麻煩,至於,她的身份,等處理好季舒軒,再好好做打算,是以,對着四周那些人點頭,方纔好些人立即上前,將季舒軒緊緊包圍。
“大哥,我最後再喚你一聲大哥,你不交出印章也行,我想,只要你死了,季家以後只有我和四弟,有沒有印章……想來,也無關緊要了。”話落,季浩雲直接重重的一揮手。
“我一直給你機會,只是你,並不珍惜。”季舒軒突然揚頭,眉目一瞬悵惘,然後看向一旁的白生,“願睹服輸,心甘情願。”
咦?
雲初這下偏頭看向季舒軒,這二人還打賭了?
當然,雲初還沒想明白個道道來,一旁,季浩雲的面色卻是輕微一變,又再次看向季四公子。
季四公子點頭,十分篤定,“三哥,這季府方圓幾百裡之內,季舒軒絕對找不出幫手。”
“如果,那些幫手,就在這府裡呢。”而這時,白生突然開口,還是白生的聲音,只是,開口一句之後,便向着雲初靠了來,不着痕跡的拉她一下,退後。
雲初剛跟着景元桀退開,便見方纔些原本圍着季舒軒和他們的季家護衛,突然同時在臉上一扯,露出另一張面容,然後,倏然轉身,長劍一指,對準的,赫然是季三公子和季四公子。
情勢急轉之下,天與地,就是這樣的變化。
“你們……”季三公了面色大變。
季四公子同樣面色一變,腿都一顫,“不可能,我一直注意着,不可能……”
“連我都沒想到,這些人竟然就混在你眼皮子底下,你又如何能想得到。”季舒軒這時卻淡淡的向雲初和白生這邊看了一眼,話落,這纔對着周圍人一輕點手指,聲暖,字冷,“殺,無赦。”
季舒軒的狠,在這一瞬,綻放。
衣袂紛飛,殺伐果斷。
劍光,血影,破了長空,紅了大廳。
陽光,似乎也蒙上了一層陰影。
景元桀沒拉着雲初離開,只是,卻以手擋住了雲初的眼睛。
可是,以雲初的感知,不用看,也知眼下是一幅怎麼樣的場景,這個時候,她慶幸,景元桀的尊重,沒把她當作嬌弱的小綿羊,只能被動的受着保護,不把她當作任何人,只是,她喜歡的女子,就算風雲亂動,覆雪蒼茫,也可以與她並肩而站的女子。
所以,她也無須再問,很明顯,景元桀和季舒軒不暗具體打了什麼賭,可是其中一定是,景元桀會相幫,但卻不會是親自出手。
這邊打得天地失色,桌椅毀損,而云初和景元桀這裡,卻似天然中最安靜的一隅,無處可奪風華,男子雖皮膚微黑,神色冷愣,女子實際男子裝扮,可是,清俊雅緻,竟也讓人覺是人世間最好一處佳畫,百般,難描。
當然,如此準備好的甕中之鱉,季浩雲到底寡不敵衆,很快在最後季舒軒的出手之下,躺在地上。
季舒軒的武功,原來,也如此之高,雲初汗顏。
“就算你殺了我又如何,希望你死的,可不止我一個。”而此時,季浩雲早沒了方纔的意氣風發,自信篤篤,被季舍軒拿劍指着,嘴角流着血,身上帶着傷,笑,大笑,聲音響徹雲空,血色貫了滿地。
“撲。”季舒軒那一劍,終是刺了下去,眸色清寒的刺了下去。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極。
在這權利橫欲的時代,從來不能隨心走向,十大世家,竟然世襲百年,家大業大,又哪裡是這般如明面上的簡單了去。
一個時辰前還靜致,奇花鬥開的季府,此時一方衰敗,一方強盛,早已是一片血色狼藉。
一切歸於平息,雲初將遮住眼簾的手拿開,看着前方,看着季舒軒,看着這個一貫溫潤雅緻,一絲笑容都讓人春風化雨的男子,此時立於血污中,狼藉中,終於沉肅的面色,清寒的眸子,心裡有一處,終於是一動。
或許,這纔是真正的季舒軒,在面對真正的危機時,溫柔親和的外表下,縷縷潤風的眼底同樣藏着如虎豹般鷹隼般的陰厲與尖利。
可是,凡大事者,誰的手中沒有血腥,自此一事之後,季家,纔算是真正的到了季舒軒的手上吧。
前世的朝東尚,那樣對她,是不是……
良久,雲初揉了揉眉心,對着身旁還是作白生打扮的景元桀招招手,“我先去休息。”
景元桀看着,總覺得雲初方纔有一瞬,情緒有些複雜。
是因爲……季舒軒?景元桀提步,想去找雲初。
“我終於知道,你爲何要將她捲進來。”而這時,一旁的季舒軒突然開口。
景元桀腳步頓住,轉身,一襲黑色錦袍如風中旖旎過的雪景瓊花,完美的脣瓣輕啓,眉峰微動,“哦?”
“讓她見識我了的最最最不堪的手段與殘忍……”季舒軒苦笑,“她的心裡,還會當真單純的相信我……只握,會有計較了吧。”
“你不害她,何需擔憂。”景元桀卻道,隨即一拂袖,離開,只是轉身之時,一貫冰冷的脣角,一絲淡淡笑意泛開。
心繫一人,所思爲她而繞。
雲初此時在季府一條曲徑清幽的青石小道走着,身後,秋蘭緊緊跟着,而小道兩旁,翠綠繁綠,花濃葉茂。
“小姐,我們就這樣丟下太子?”好久,秋蘭輕聲開口,雲初擡手,示意秋蘭別說話。
秋蘭當即住聲,然後,便見雲初突然停了下來,然後,目光朝着旁邊的假山看去,而且,這時候,好像,假山裡面還有極輕微的響動傳出來。
雲初只是愣了一瞬,便意欲進去。
“小姐,我去。”秋蘭當先一步。
雲初點點頭,“裡面應該是俞家大小姐。”
秋蘭聞言一怔,沒想到季三公子竟然把俞家大小姐藏在這裡,雖然疑惑小姐如何知道,不過,小姐行事,自有分寸,當下,小心翼翼朝前走去,不一會兒,秋蘭便扶着一個人走了出來,不出雲初所料,正是俞家大小姐。
只不過……
俞家大小姐甫一出來,雲初剛來得及看清其有着污垢的面容和微微凌亂的頭髮,便見眼前一團白霧飄散。
“咳咳……”雲初輕咳一聲,正要拂袖揮開,卻已經有袖子先她一步,拂開,空氣頓時一瞬明朗。
“靠,俞小柴你恩將仇報啊。”雲初卻是下意識的將出現的白生掩在身後,對着俞小柴咆哮。
咆哮,不加掩飾的女子聲音。
而云初不知,她這下意識好像護犢子動作,她沒在意,可是其後,景元桀的眼底光束隱隱閃動。
雲初,在保護他?
曾經以爲,男子得女子保護,該是多麼不恥於口,曾經以爲,他這一生,將會是煢煢孑立,伴着皇權厚土一生無悅,然而……
所以,景元桀沒動了,就這樣看着雲初的小腦袋,心,一瞬間似徜徉在浩瀚深空,陽光照,浮雲圍着,春露澆着,從頭到腳,似乎都被她的氣息同化,一點一絲的柔軟。
而此時,一旁的俞小柴此時還怔在那裡,似乎有些吃驚,看看身旁已經當即撒手放開她的秋蘭,再看看雲初,又看看其身後的白生,然後,眼神晃動,還有些心虛的抖了抖,“我還在爲有詐……呢。”
“詐你個鬼,老子好心好意來救你,你就給我吃灰。”雲初面色難看,一聲咆哮之後,也不理俞小柴,拉着白生就走。
俞小柴站在那裡,然後,又愣了,擡頭看天,出雲公子是個女的?
女的?
那昨晚那個浴桶的女子……
這灰扔得不冤,早知道下點瀉藥。
方纔她身邊那男子是誰?
俞小柴這般想着,又想起來自己此時糟糕的面容,忙向一旁走去,只是,走了幾步,偏頭向假山內看看,她方纔在地上隨意抓的土灰,沒毒吧。
有毒,這個出雲公了還能那般大吼。
“季家老爺子真的不知下落?”雲初一邊走着,一邊上下掃一眼景元桀,似乎想看他有沒有被方纔的土灰灰給掃弄到,不過,太子心情好像很好。
當然了,太子是何許人物,一出手,就知有沒有,不止自己身上沒沾染到,就連一旁雲初的身上,也是一絲灰塵都沒有。
只不過,走在二人身後的秋蘭,身上倒是多少沾染了點,此時有些灰頭土臉。
景元桀此時已經收起情緒,停了下來,側眸看着雲初,“季家老爺子一直在季府。”
納尼?
雲初眼珠子一怔,方纔季舒軒是真不知道他爹下落的啊,那眼神表情,絕對真真切切的啊。
“季老爺想讓季舒軒接管季家,季舒軒一直不願意。”景元桀又道,依然如白生那微黑又生冷的面容,卻是景元桀那淡然不迫的語氣。
可是,雲初卻有些發愣,然後,不過一瞬,擡起頭看着景元桀,“所以說,此中事,你看似在和季舒軒合作,幫他對付季浩雲,實際上,是你在和季老爺合作,幫他讓季舒軒不得面對季家,面對季家這份責任?”話到最後,雲初都不禁倒抽一口氣,尤基是在看到景元桀很漫不經心的輕微點頭時,更是大吸一口氣。
果然啊,她再強智商也不能和這太子大神比啊。
她是一步看三步,這太子看了多少步啊……賊奸啊。
不過,她喜歡。
“有了季家的責任,有了未婚妻,他以後離開的時間,應該,會少。”然後,景元桀道,說句話時,似乎很滿意。
季舒軒有未婚妻,會離開時間少,他滿意個鬼啊。
雲初有些納悶,偏頭,對着身後秋蘭小聲道,“秋蘭,你家主子難道愛上季舒軒了?”
“咳……”秋蘭尷尬的掩脣,然後,同樣輕聲,實際景元桀又能聽到般地道,“屬下想,季神醫如果有未婚妻,就會很快準備婚事,所以,也不會有時間進京,就少於小姐見面了。”秋蘭說完,忙閉緊了嘴。
雲初如水光璀璨如眸子亮了亮,恍然大悟。
這廝,真的是將守護自己的領地的宗旨貫徹得極爲徹底啊。
這妻綱,不錯啊。
“孺子可教也。”雲初拍拍景元桀的衣袖,表示很滿意。
看着雲初高揚着笑意的小臉,景元桀也很滿意。
……
一個時辰,季舒軒只用了一個時辰,不僅處理了季浩雲和季四公子,還連帶着牽根拔枝,其所有餘黨清除乾淨。
當然的,季老爺子也出現了,據說,在書房和季舒軒又談了一個時辰,二人方纔神色無虞的出來。
之後,季老爺子又與景元桀長談了近一個時辰,才走出來。
對此,雲初沒問,無非就是些權利名面上的事情唄。
入夜。
宴廳裡,席面擺了一桌,酒香四溢,珍饈滿桌。
這就是真正行大事,不計小節,白日裡血腥似乎一瞬不再,季家的老老少少也都出現一切安好,好像白日間之事並未發生過般。
雲初看向季舒軒,不過幾個時辰間,處理對手,收服人心,這個季舒軒不去當將軍,只是做個大夫,真真是可惜了。
當然了,雲初在看季舒軒,一旁有兩人卻在看她,一個是俞大小姐,一個是白生。
俞大小姐的眼神,雲初不管,她只是對着白生傻傻笑笑,當然,到底是人多耳衆,爲免節外生枝,在場,除了季舒軒和季老爺,還有俞小柴,沒人知道她是女的,對於她的身份,季家也是模棱兩可,所以俞小柴並不知其根底,至於白生,俞小柴更不知其身份。
“季家如今也算安靜下來,既然小柴也在這裡,你和舒軒的婚事……”酒足飯飽,季老爺這纔開口,季老爺與雲王爺年歲差不多,可是看上去,要比雲王爺滄桑多許,精明內斂裡,總覺得任何人在其面前都無所遁形般。
席間有看向雲初幾次,雖然溫和,不過,雲初卻刻意躲開,因爲,她總覺得那眼神不像是在看她,倒像是在透過她,看另一個人。
而此時,這季老爺這樣突然一言,本來正在喝茶的季舒軒動作一頓,空氣中,和俞小柴兩人對視。
俞小柴當即面色一紅,偏開臉,“季伯伯取笑我。”話落,便紅着臉跑了下去。
這俞小柴看上去還算是個正常的大家小姐,只因爲她之前所見孟良辰和名玲瓏都不太正常。
不過,身爲十大世家之人,武功不弱,所以,這個俞小柴少了些女子的柔弱,眉目間更多了幾分剛烈。
雲初朝俞小柴速走的背影看一眼,便倏然收回。
季舒軒要娶妻了?這樣陌上人如玉,溫潤極雅緻的男子,俞小柴能駕馭?
……
而此時此刻,同樣的陽光溫灑的天氣下,大晉京城。
御書房。
精瘦而面目威嚴的皇上正坐在雕花紅木桌案後,陽光斜照,卻是蹙眉極怒,而他的手中拿着一封信,顯然,皇上的怒氣是因爲手中的那封信。
一旁,近侍公公瞧着皇上這神色,安順的彎着腰站在一旁,不敢搭腔。
“南齊太子要選太子妃,邀請各國前去。”好久,皇上開口。
近侍公公聞言,面有疑惑,這南齊太子選妃,邀請各國前去,沒什麼不對,爲何皇上……
“襄派竟然想送人去參選。”皇上又道,聲音極沉。
這下公公當即明白了,諱莫如深的又彎了彎腰,斟酌細思着語氣,“皇上心中已經有了定奪。”
“自來我大晉與南齊南延拓相安太平,也各自爲政,這三國雖比不得大晉廣袤,可是根深締固,盤枝錯節,也不容小覷,襄派……朕不喜,也和雲初達到共識,意欲毀去,可是如今,這襄派卻想和南齊合作……”皇上說到此處,不再說話,眉宇間暗色涌動,眼底一片青影更加明顯。
而這時,御書房外有人來報。
“皇上,皇后娘娘求見。”
皇上聞言,眉宇輕蹙,“她病好了?”這話意有所指,那太監忙低下了頭,在這宮裡時日久的,都知道皇后的病到底是怎麼回事,不過是太子下令,禁止範二小姐三不五時的到訪和皇后出行的藉口而已。
當然,這些個太監也是個聰明的,忙回道,“好像是,近日,好些了。”
“傳下去,就說朕累了。”皇上卻沒有一絲迴轉的道。
“皇上這麼不想見臣妾,難道,關係社稷安危之事,也不想聽。”那太監聞言,正要下去回稟,御書房外,便響起皇后中氣十足的聲音。
……
落縣,京家。
在宴廳裡所有人,衆人還有寒暄交語之時,有一道身影卻悄然溜進了季府的廚房。
那道身影輕輕的關上門,直接朝裡走去,然後自袖中取出什麼東西輕輕打開,作勢就要向裡面倒去。
動作乾脆不帶一絲猶豫。
“我以爲你是喜歡季舒軒的。”而正在這時,廚房外突然傳來一道清冷的女子聲音,屋內,那人影正擡起的手一抖,然後,粉沫一半落入湯中,一半散落桌面。
然後,廚房的大門由外被人推開。
月光灑入,燈光明亮,廚房內,人影的面容暴露以空氣中。
俞小柴看着門口雲初和季舒軒等人,面色一瞬微惶,隨後目光卻是有些疑惑的落在雲初身上,“是你看穿了?”
雲初點頭,又搖頭,然後看向一旁的季舒軒。
“我曾經聽說過,你和我三弟曾有齟齬,一直不合,可是,難得哪此好機會抓到你,她竟還讓你活得如此……”季舒軒道,搖頭,又止住。
但是,話裡意思很明確。
雲初也道,“我想,應該不是他把你藏在假山後,而是你一直在等消息,然後聽到了前面的風聲,跑了來,眼見敗局已定,所以才臨時生計躲進了假山。”雲初道。
俞小柴見此,面色了憤,直接一拂袖子,看着季舒軒,“對啊,我就是不喜歡你,不想嫁給你而已,我也沒幫季浩雲啊,這是你們季家的爭鬥,和我沒有關係,從頭到尾我只是想要解除婚約而已。”
果然。
雲初瞭然,之前在青樓她就覺得有些奇怪,她讓俞小柴去找季浩雲拿解藥,她都不再細問一下,就離開了,雖說當時是派了人回來想滅了她,可是她能理解,這世家小姐出來混,不可能不長個心眼,但是真的愛自己的未婚夫,不會再多詳盡的問問解藥之事,再多關心幾句。
季舒軒不言,此時門外,就他和雲初還有秋蘭幾個人,門內站着俞小柴。
空氣中,季舒軒與俞小柴四目對視。
良久。
“你和我的婚約自此解除,但,以你的名義。”季舒軒當先開口,無怒無怨,容顏溫潤,聲音也是一貫的如春水擊石。
俞小柴聞言,卻是一震,眸光輕閃,掩在袖中的手也輕微的捲了卷,“你說得輕鬆,我現在你府裡,萬一你回頭就……”
“我不喜你,就如同你不喜我一樣,季家不會逼你做任何想做的事。”季舒軒又道。
俞小柴身子一僵,這才豁然看着季舒軒,脣瓣緊緊的抿着,眼底意外的光束如此明顯。
不止俞小柴意外,一旁的雲初也有些意外,季舒軒這句話很明顯,這婚約,俞小柴是自由的,隨時可以取消,而且,在這取消前,她在季府,不會受到任何差待,一切以她爲先,這看似簡單,只是一個男子大度的包容,可是往大了說就不一樣了。
季舒軒是季家之人,季家是十大世家之一,說是排名第九,可是其底蘊,有誰可以盡數參透,而季舒軒如今很明顯就是季家的下一任家主,而這個家主將自己的地位降低,給一個女子,另一個家族可能的未來家主如此大的讓步,這……
“古來光風霽月人少之,大多地位越高者,不是脾性太差,就是難以觸及,可是季舒軒軒……”雲初此時偏頭,衝着不知何時出現在自己身後的景元桀微微笑笑,“世間少之。”
景元桀偏頭,一瞬不瞬的看着雲初,“世間少之?怎麼不是欲擒故縱。”
“欲擒故縱?”雲初不解,而景元桀卻已經拉着她離開了。
“哎,我還想再說幾句呢。”雲初道。
景元桀拽着手中那細細小小的手,不放,聲音低了低,“不要打擾別人。”
“我沒打擾。”
“睡覺。”
“景元桀你是在吃醋嗎?”
景元桀不語,費了老半天勁剪桃枝,她就盯着桃枝看,還世前少之。
雲初扁了扁嘴,不語,竊喜,這廝,又吃醋。
然而,雲初不語了,景元桀卻好像不高興了,就一直看着她,一直看着她,月色下,一雙如深如瀚海比黑石更亮的眼眸就這樣看着她,看得雲初心裡直發毛。
“好吧,那是別人眼中的世間少之,而你,是我心裡的獨一無二。”雲初妥協。
“嗯。”景元桀點頭,面上卻沒什麼特珠的情緒。
“靠,景元桀,你好歹給幾分愉悅的神色啊。”雲初憤懣。
“我在想,我們什麼時候大婚比較好。”景元桀道。
“呃……這種事,不是要先把毒解……唔……”
好吧,你自己引火燒身,可不關我事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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