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身體砸在空地上的聲音,格外震耳。
數名羽林衛頓時明白過來,原來太子妃是故意在激怒大長老,分他心神。
“沒事吧?”雲初此時卻看都未看如斷線風箏落地的大長老,而是焦急的快步走向景元桀。
景元桀輕輕落地,緊握住雲初的手,浩瀚鳳眸漆黑深透的光卻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我沒事。”雲初舒了口氣,說話間,卻是伸手去探向景元桀的脈,“方纔聽名俊青說你受了內傷,我看……”
“無事。”雲初的探出去的另一隻手被景元桀輕輕握住,同時,修長的手指反手扣在雲初的脈搏。
“我真沒事。”雲初看着那雙如墨翎羽濃秘捲翹下的那雙鳳眸,還不甘心,然而,手卻被景元桀所握得極緊,默然半響,雲初抿了抿脣,任由景元桀探脈。
“她好着呢。”一旁大長老此時已經自地上爬起坐了起來,看向雲初這邊,衣袍染塵,卻儀態不減的冷笑着。
“拜大長老所賜,我可真是好得很。”雲初當即冷視着大長老,見其有些發青的面色,面上浮起嘲,“沒曾想,道貌岸然,無心無德,利用世間一切可利用的大長老,內心深處,竟還有妻兒這二字,而且,竟還是心裡最深的痛與魔咒。”
“哼,使詐而已。”大長老此時雖然明顯受了內力,可是面色情緒倒是謹得極好,看着不遠處的雲初,輕唾一口鮮血,絲毫沒有覺得山窮水盡。
雲初側眸對着景元桀笑笑,這纔看向大長老,“使詐?大長老這一生使過的詐怕是讓人望塵莫及吧,再者,管他使不使詐,能贏就行,現在輸的人是你,大長老你說,是不是。”
“雲初,我只是受了傷,並不是死了。“大長老目光沉然而犀利,言下之意就是,他就算是受了傷,也不會任人擺佈。
一直握着雲初的手景元桀在這時方纔鬆口氣的放下手,冷眸緩緩掃向大長老,“你應該慶幸她很好。”開口的字,卻如凝聚了寒冰。
“呵呵呵……咳咳咳……”大長老撫着胸口冷笑幾聲之後,又輕咳起來,“太子難不成,還真想殺了我不成,我乃襄派大長老,如今又與南齊南延同一陣線,我若是死了……”
“不是想。”景元桀一點不客氣的打斷大長老,面色如雪,冰寒盡射,在大長老微微疑惑的面色中繼續,“是不會讓你死得太難看。”
景元桀話落,大長老因爲方纔那反噬受傷而變得白了幾分的面上,神色明顯一緊。
不止大長老,就連雲初聽着這話都心思一抖,他已經很久未見景元桀散發過這種近乎毀天滅地的怒意,雖面無表情,語氣如常,可是,渾身那冰寒的氣息,就如同空氣般無處不在,所以,她能明白,縱然武功高強的大長老在此時爲何變色。
他此時受了傷,若是景元桀不放過他,那他,實難走脫,再者,旁邊還有皇后娘娘,以及她那百裡挑一的弓箭手。
至於皇后。
皇后此時哪裡還有平日裡端莊雍容的樣子,髮髻鬆散,衣袍也被方纔內力波及下簌簌顫動折斷的樹枝給劃破,面色也是一片慘白,此時,正呆愣愣看着景元桀,張了張脣,似乎不知道說些什麼。
而景元桀在這時,擡手在雲初周身幾點,頓時,雲初如釋重負,之前被大長老緊鎖的七筋八脈一旦得到放鬆,體內氣息涌動,而之前本來爲了救出知香和路十而受內力反噬所受的傷,也因被大長老治好,一瞬間,竟神思清明,體內充盈,說不出的舒暢之感。
雲初一點一點細微之感自然逃不掉一直看着她的景元桀的眼裡,眼底深處終是鬆了一鬆,然後,拍拍她的手,“好好的。”示意她退後,這才一步一步向大長老走去。
兩人都是高手。
而此時,一人坐於懸崖邊且受了傷,躲無可躲,避無可避。
而景元桀正一步一步,從容不迫,如閒庭悠哉,可越是這般不動聲色不急不怒的模樣,反會讓人心中生虛,很明顯,縱然再厲害如大長老,這一瞬,看向景元桀的目光帶上了一抹不可料定的深色之意。
景元桀天生奇才,並不是尋常男子,其智其謀,這麼些年,他早就見識過,所以,心下生懸。
“元桀,不要殺他,活捉,活捉,拿他威脅襄派,歸順我們大晉,或者,利用他,反過來攻擊南齊和南延。“正在這時,一旁呆愣的皇后娘娘似乎終於回了神,顫抖着上前一步,一把拉住景元桀的袖子,眼睛發亮且自以爲是的道。
景元桀腳步頓住,側眸看着皇后,似在睥睨塵世凡物,向來生人勿近,與人相距三遲的景元桀這次也沒有甩手,一雙幽深的鳳眸定定的看着皇后,卻直看得皇后舌頭打結,業神緊張。
隔着數十步之遠,雲初都可以看到景元桀看向皇后娘娘的眼神是多麼冰冷無情,那是比看向一個陌生人還要淡薄寡淡的目光,是高山厚雪凝集的冰寒,更帶着絕對的壓迫之勢。
果然,皇后娘娘原本想說什麼,卻在觸到景元桀的目光之時,竟似有懾怕的,終於,手指一點一點放開。
景元桀也沒說話,側身,繼續向前走去。
雲初看着景元桀的背影,看他在泛着玉光般的光色下,挺拔修長的背影,看他墨發飄揚,袍角在山風間鼓盪,心頭柔和且飽滿,有些人,只一個身影,便足以震懾天地。
雲初突然好慶幸,慶幸景元桀遇到了自己,慶幸自己遇到了景元桀,讓他不必在黑暗裡孤獨穿行。
“解除了蠱毒,太子的武功可真是深不可測。”大長老似乎調息了一下,坐着的身子微微側了側,看向景元桀,說話的聲音厚勁好像也足了些,不過,年輕丰韻的五官,中年的聲音與一頭拂亂的白髮,脣角一抹血色掛着,這模樣,着實,與之前的形象,大相徑庭。
陽光,好像,更遠了些,又更烈了些,山間風又好像更急了些,
景元桀看着大長老,俊逸的眉宇微微一蹙。
雲初隔着數十步之遙也緊緊的看着大長老,總覺得……
“不對,景元桀小心。”說是遲那時快,雲初突然騰空而起,當下掌中運力,傾刻間,鋪天蓋地的氣勁凝聚着龐大的霧法就向大長老的方向蓋去。
而與此同時的,在雲初的掌風即將襲去這時,只聽,“轟。”
突然一聲震耳的炸響在空氣中響起,直上九霄,方纔還好好的懸崖竟在此時突然一炸一裂,塵土碎石飛揚四起。
煙塵四起,雲初正想去抓大長老,卻又只呼啦啦一陣,漫天的碎石自懸崖如雨簾般襲向景元桀的方向,而空氣又被碎石塵土擋了眼簾。
雲初面色一變,心底一緊之時,當下,憑着直覺朝着景元桀所在的地方向奔去。
“我沒事。”雲初正焦急時耳邊突然傳來熟悉的聲音,同時腰間一緊,空中一旋,身子已經快速後退,遠離那正紛紛碎落的懸崖邊,同時,景元桀的不容置疑的命令響起,“全部退後。”
“太子,太子妃……”
衆人當下腳步站住,看向已經退至而來的景元桀和雲初,見二人安好,這又盡皆看向那危險的懸崖陡壁,這一切發生前後不過幾瞬的功夫,一切煙塵散去,那裡哪裡還有大長老的影子。
“哈哈哈,和皇后相交多年,我又如何不會多留一手,太子,雲初,我們還會見面。”而同時的,山峰四周都傳來大長老囂張而狂妄的聲音。
“立即封住城門所有出口,但凡蛛絲螞跡都不能放過。”景元桀面色黑沉的對着身後所有人吩咐,當下,有羽林衛退走。
“俊青也跟去幫忙。”一旁名俊青看了看已經一片坍塌的懸崖邊,對着景元桀請示。
“你去吧,去之前,先回名華府一趟,官瑤很擔心你。”不待景元桀開口,雲初上前一步,對着名俊青點頭。
名俊青聞言,看向雲初,頗有幾分感激,這才足尖一點,轉瞬離開。
很明顯,景元桀來之前定然是吩咐了所有人不能透露他受了內傷之事,可是名俊青卻告訴了她,所以,景元桀肯定會給他穿小鞋的。
把他支走最安全。
雲初的小心思景元桀當然知道,只是沒拆穿她,而是看向已經破毀而更可見危險的懸崖邊。
雲初也跟着景元桀的目光看過去,眉心緊蹙,“是炸藥,看來,早就埋好了。”
“狡兔三窟,既然來了,必走不掉。”景元桀擡手將雲初一攬,目光深遠間,字裡行間卻是天地都不可置疑的語氣。
莫名的讓雲初一陣安心。
“對,一定走不掉。”雲初附合,看着遠處青山遠黛,看那些一望無際的蒼茫之色,若有深意的道,眉眼眼也可見溫軟嬌色。
這樣質蓋尊華,高山白雪的男子,這般萬事在握的自信篤篤的太子,真好,方纔……她真的怕……
最開始,只是喜歡她,然後,是愛上他,再至最後,就如現在,是將他的一輪一廓都刻至了骨血而深入底處,一想到他,心口都是輕柔飽滿。
怕他傷,怕他痛,怕他惱。
“元桀,一定要抓住大長老,抓住他,當作籌碼,殺一儆白,牽制襄派。“雲初正想碰上,好像都快要被人遺忘的皇后此時卻走了過來,本來就已經凌亂的髮絲,在經過方纔爆炸而起的一陣煙塵之後更顯凌亂,原本化着精緻妝容的面上也滿是灰敗,而一雙眼睛裡卻放着犀利而陰戾的目光。
雲初突然覺得這樣的皇后真是特麼的太可笑,真是將自私自利,陰狠殘忍詮釋得無比貼切極致,這般好的景元桀,爲什麼就遇到這樣的母親……
雲初輕閉了閉眼,腦海思緒起伏,這一瞬,突然想起了死去的老安王妃。
曾經的安王,到底是享受了母親的溫柔寵愛,可是景元桀,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地位尊榮的太子……
“這般多年了,皇后娘娘主管後宮,一定很累了。”景元桀卻側身對着皇后道,語氣,很冷。
“太子,你什麼意思?”皇后聽到這時,足夠恢復所有神智,而其一旁近侍此時也灰頭土臉的上前扶着皇后,不明所已的看着景元桀,“太子……太子,娘娘,一直是爲……”
“砰。”那近侍話未落,便直接被景元桀袖子一揮,頓時,那近侍此生,已經無機會再吐出一個字。
“太子,你……”皇后看着瞬間斃命的近侍面色大變,瞳孔緊縮。
“砰。”景元桀又是拂袖對着一旁一掃,千鈞之勢山般的壓去。
頓時,方纔,最之前將雲初帶來交給大長老的那名公公以及其身旁之人,當即翻倒在地,紛紛吐血。
“太子,你是想弒母嗎?‘皇后扶開額前散亂的髮絲,看着一旁的東倒西歪的人,頓時氣怒攻心。
景元桀卻看了一眼皇后,並沒有回答,而是擡袖又再一揮,方纔,那些翻倒在地的人,當即,雙目圓睜,仰躺在地,殞命氣絕。
這下,皇后的面色是真的慘白得不見血色了,身子都明顯的顫抖着,看向景元桀的眼神,就如同看到惡魔與地獄。
“我說過,不可傷她,不可欺她,是皇后娘娘一直沒放在心底。”景元桀冷冷開口。
皇上娘娘瞳孔驚慌的猛縮,腳步踉蹌。
“東南山清閒幽靜,最適合休養生息。”景元桀眸光看着遠方又道。
“元桀,你想……做什麼?”
“爲了不讓皇后操勞,現在,兒臣就命人送你啓程。”
“不,元桀,你不能這麼對我,皇上,還有皇上,他不會同意的,一日夫妻白日恩……”
“你不是一直想讓我爲你掌控這天下嗎,所以,你覺得,皇上會不會同意。”景元桀面無表情的看着皇后。
皇后瞳孔睜大,“你……”
“以扛下整個江山爲條件,將殘忍陰毒無德無心的皇后永遠的遣送,還大晉後宮一片朗朗朗,皇上,很願意。”
“不……”皇后激動的揮舞着手,“不,你不能這麼以我,我都是爲了你,爲了你啊……你體內的蠱毒不是已經解了嗎,現在一切都好好的,你聽我的話,把大長老抓起來,當作籌碼,你是大晉的太子,我辛苦籌劃這般多年,毀了安王妃,毀了一切,不能在這時……”
“夠了。”景元桀打斷皇后的話,沒有怒意,也沒有任何生氣,漆黑的瞳仁緊束着皇后,看着面前,這個曾經天下最爲尊榮的女人,看着這個曾經奪走他一切的所謂的母親,眼底深處,終於一種溫情的東西一點一點沉下去,然後,輕輕執起雲初的手,面無表情的看着皇后,“雲初是我此生最愛的女人,是在你將我推向無邊的黑暗之後,上天眷念的明燈,我不希望她受到任何威脅,而大晉皇宮,也不需要你這樣的皇后。”
“元桀你別忘了,她是霧氏一族的人,和南齊和襄派有着理不清的關係,這樣的人,絕對不適合當大晉太子妃……好好好……就算是這些你都不管不顧,你非要和她成婚……你不是說四日後大婚嗎,大婚,還需要我和皇上一同主持呢……”
“不需要。”
“元桀……”
“十一。”景元桀對着一旁吩咐。
路十一站出來,垂首聽命。
“安排人好好護送皇后娘娘,務必,一定,安全,送到。”
“是。”路十一領命,立馬對着身後一招手,頓時幾名羽林衛走上前來,扶起皇后。
“雲初,你這個禍水,都是你。”皇后心知景元桀這個決定斷然不會再更改,而且,如沒有得到皇上的親口旨意,不可能在此時此刻,無一人相幫於她,當下,猙獰冷笑着看向雲初,“我一定日日詛咒你,不得好死,不得安生……”
“嗯,注意休息。”面對皇后的猙獰怒言,雲初一把人握住就要動怒的景元桀,反而衝着皇后娘娘笑得明亮。
皇后面色煞時一暗,目光似要噴出火,卻生生不能做何。
你對別人怒言相詛,別人還你明顏璀璨,這是心理的較量,而皇后,一敗塗地。
雲初是在笑,心裡卻爲景元桀痛,是要多大的傷害,才能讓自己的兒子如此毫無感情的看向他的母親,處置她的母親,還要努力的控制着,留下她的命。
可笑的是,罪魁禍首如皇后娘娘,事已至此,卻一點自知都無。
皇后,真是,難得的千古一後。
羽林衛終於將皇后押走了,這顆隨時就要爆炸的黑棋,終於拔除。
而因爲皇后的失利,那些她帶來的弓箭手自然站在那裡,聽憑景元桀發劃。
方纔還空遠幽靜的山枯,此時一片殘籍,可是,又有什麼好像豁然明亮。
雲初這才伸手又向景元桀的脈腕探去。
“別動,名俊青既然能說了你受了傷,想必不是小傷,方纔你又動用了內力。”不待景元桀動作,雲初直接將其一按,強勢命令。
景元桀看着比自己矮了大半個頭的女子低頭認真的俏柔模樣,心下一軟,脣角一絲溫柔的笑意浮淺,倒是當真不動,任雲初擺弄。
“看來,幾日之內你都不能動用內力了。”須臾,雲初拿開手,語氣明顯是鬆了一口氣,還好,等回到雲王府,她以內力霧法給他療傷,想來,幾個時辰便能完好。
雲初這般想着,卻不聞頭頂上有何動靜,當即揚起眸,“怎麼了……唔……”
脣瓣始料不及的被吻住。
熟悉的氣息,貪戀的味道。
脣齒相繞,彼此相融。
直到那脣舌順勢而入,雲初方纔恍然想起來,周圍還有人呢,羽林衛還沒走完呢……
靠。
雲初糊亂的的神思當即回神,擡起小手就去推景元桀,“周圍……有人……啊……唔……”雲初欲器無淚,她越是掙扎,可是,景元桀就像是懲罰她分心似的,將她的腰身緊緊束住,吻得更狠更猛,靈舌長驅直入,翻天覆地的品嚐攪弄,以至於雲初終於在掙扎未遂之後,不得苦兮兮又甜密密的沉浸其中。
枝葉搖曳,青草拂動,陽光似乎害羞的躲避……
好久……
景元桀方纔放開雲初,緊抱着她纖細的腰,頭倚在她的肩窩處,輕嗅着獨屬於她的清悠香氣時灼熱的呼吸一點一點噴灑在雲初的脖頸間。
雲初本來就已經發軟的身子不自然的顫了顫,輕喘着氣息,“嗯……你還有內傷,節制些。”
感覺到身旁人兒的輕顫抖,景元桀卻像是愉悅了般,眼底光色一閃,眉梢笑意連連,頭不着痕跡的近了近,呼吸更是有意無意的的掃着雲初的耳根。
這般久,他自然早就將她身體的敏感點摸得通透,看到她陡然紅起的耳根,以及如玉般雪白的耳珠上當即染上一片醉人的胭脂紅,景元桀體內怒力平息下來的燥熱當即灌上腦海,“這裡,好不好。”低聲,溫柔,無比繾綣的誘惑。
雲初愣了愣,然後……
“靠,景元桀,你大變態,你不是潔癖嗎,怎麼可以,在這裡……這裡有血腥咮啊,塵土啊,看着都糟心,不能不能……”
“如何不能?”
“景元桀,你就不能有點情調,你儂你儂這種事,就算是要野戰,也要挑個放鬆心情的好地方。”
“你儂我儂?”景元桀蹙眉,“野戰?”
雲初揚頭,紅着小臉,“對啊,那啥啥啥肯定得……”
“我想說,你要不要在這裡給我治療內傷……”
空氣流動變緩。
頭頂,一大羣烏鴉飛過……在嘲笑……在嘲笑。
媽蛋,景元桀,你丫的耍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