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初眉宇卻是一緊,當下一把拽過季舒軒的衣領,眸光一眯,“幾個意思?”
“姑娘別見怪,只是季某的耳目稍強一些,對有些消息知曉得比較快。”季舒軒明明被雲初拽着衣領,身子微傾,這若是常人,看着定然窘迫,可是他不怒不氣,反而姿態朗然,倒顯得雲初像個壞人了。
須臾,雲初手一鬆,脣邊掠過一絲涼笑,“既然消息快,想必也定然知道我是誰。”
“雲王府嫡出大小姐我特麼天天萬更,使勁努力,雲初。”季舒軒道,在說到雲初二字時,音,微微輕了輕。
雲初的耳朵卻抖了抖,這季舒軒的聲音聽了會讓耳朵懷孕的。
如果景元桀有一天這麼溫柔的說話,一定更好聽……
呀呸,想他做什麼,雲初驀然又看着季舒軒,脣角笑意微涼,“你說如果,我把你訛人錢財這事流傳出去,你覺得,還會有人相信你嗎。”
“所以,在下請雲初小姐跟在下去一個地方。”季舒軒理了理衣襟,姿容明朗,一襲玄色衣袍連一絲褶皺都無。
這一身看着如常,料子卻不一般,雲初嘖嘖的拍拍手,“走吧,帶路。”
“雲初小姐請。”
於是,半柱香時間後,雲初跟着季舒軒終於在拐了幾條長巷後,站在了一處破舊的屋院前。
“如果楚神醫是想在此處對我劫財劫色,我真是會瞧低你的智……”雲初邊說邊當先去推開門,然而,看清眼前一切,神色微怔。
“楚哥哥你來了……”
“楚大哥你終於來了……”
“小楚啊,你這般忙,還來……”
“楚哥哥……”
“咦,這是誰?”
一大堆童聲稚語熱情的擁了過來,當先還有一名十六七歲的少女,穿着粗布衣衫,可是膚色光潔,看到楚大夫先是一喜,再看到雲初時又一臉疑惑。
而少女身旁,一名同樣着粗布衣衫的婦人也是同樣的表情。
“這是雲姑娘。”季舒軒大方的作着介紹,笑容賽陽光。
“雲姑娘好。”少女當先打着招呼。
雲初沒動,她沒法對一個陌生人熱情,也不想對一個看上去單純的少女假熱情。
“她叫小蠻,她和她的母親溫姑姑在這裡照料着這些無家可歸的孩子。”季舒軒微笑着在給雲初作解釋。
雲初看着季舒軒,沒言聲。
而院子裡那些孩子,本來在季舒軒作了介紹後都想着和雲初打招呼,可是見雲初只是那般冷冷的站在那裡,連小蠻的話都沒有迴應,便木然住了脣,好奇的眼眸看着季舒軒。
季舒軒卻走過去,輕拍了其中一個孩子溫軟的頭,“沒關係,姐姐害羞。”
害你個死人頭。
季舒軒認真的看着雲初,“如你所見,那些銀錢,我都用在了這……”
“季舒軒,告訴你,老孃窮得很,比你腦中任何一個細胞都窮,救濟衆生這種事情輪不到我。”不待季舒軒交話說完,下一秒,雲初直接惡狠狠道。
季舒軒好脾氣的笑笑,完全無視於雲初的話,直接跨進了院子,取出袖中的一瓶藥遞給小蠻,“這是小丁的藥,一會我會讓童生送些銀子,再置些衣裳過來。”一字一句都溫柔得人讓人想懷孕。
雲初看着那低着頭,看一眼季舒軒又趕緊害羞低頭的小蠻,哎,少女心思只怕錯付啊。
觸到雲初的眼神,小蠻這纔看向雲初,空氣中與雲初一對視,少女雖在笑,很無害,可是還是有極輕微的挑釁之意流露。
姐妹兒,姐不會和你搶男人,別拿這種眼神看我,雲初微笑,她本就極美,不笑時略顯清素雅,一笑,便如百花開,尤其是如此毫無心機的一笑,那小蠻當即有些恍神,隨即抿了抿脣,不好意思的笑笑。
雲初這才轉身離開。
不過少傾,季舒軒追了上來。
“這就是你訛銀子的理由。”雲初懷着胸口,很冷傲,情緒似乎有些複雜,又好像沒什麼特別。
“如小姐所見。”季舒軒眉目間都生着笑意。
“我只看到你訛人銀錢,坐地起價,把豆沫粉當神藥。”簡而言之就是,成本低,收入過高。
“我也需要生存。”季舒軒笑笑。
“萬一……”雲初腳步突然停下,偏頭看着高她大半個頭的季舒軒,卻看到他薄而紅的脣角一弧,“那是簡家老爺,沒什麼大病,不過是縱慾過度,才導至氣腎血虛,只不過,他本身還有別的一病,加在一起,才久治不好,我讓他少運動,禁房事,過不多久,他自然會好起來,而且……”季舒軒笑意微散,“因果循環,沒有白吃的午餐。”
“市儈。”雲初言語平和幾分,又道,“不過,夠坦白。”
“多謝雲初小姐誇獎,那現在去給你的丫頭解毒。”季舒軒道。
聽到季舒軒的話,雲初腳步卻一頓,不是說這神醫很難請嗎,性子古怪,他哥哥可不會無的放矢,而且,先前,連景元桀的行爲,也讓她覺得,這個神醫難相處。
“你是當真欺世盜名,還是果真醫術精湛。”雲初聲音突然厲了一分。
季舒軒略爲飽滿的脣瓣輕輕一弧,笑意融融,“季某不才,精習醫術,自問賽華佗,醫白骨並非虛言。”
“所以?”雲初突然狐疑的看着季舒軒,“你是故意在等我,等我來找你。”疑問的話語,肯定的語氣。
季舒軒搖頭,須臾,又點頭。
雲初正想一拳給他揮去,卻聽季舒軒幽幽道,“姑娘不用訝異,楚某雖然行醫於世有些古怪,但若是遇見有緣人,也會極爲慷慨。”
“那,可謝謝你的,極爲慷慨。”哪裡是有緣,是怕她將他的豆沫當神藥之事散播出去吧。
很快,雲初便帶着人到了雲王府門口,當然不是騎馬,她倒無所謂,可是看這仙姿如塵的,萬一給抖壞了,便不好了。
剛走到府門口,便遠遠見靜側妃自府內走了出來,相較於以前,一襲素衣之際,妝扮倒是也輕減不少,此時見得她跳下馬車,面色立馬一冷,上前道,“雲初,你說你這纔回府,不去向老爺……”
“走開,哪涼快哪待着去。”若是平日裡雲初對上靜側妃估計還會打上幾圈太極,可此時此刻那可真是沒什麼好脾氣,催促着季舒軒,走得快如風。
“雲初,你怎麼變成了這樣了,我這是關心你啊。”身後,傳來靜側妃虛僞假意的悵嘆。
雲初聞言,眉心蹙起,隨即,腳步一頓,又四處看看雲王府素素縞縞,忙道,“大哥走得如此突然,還擇得一塊極好之處歸根,靜側妃請節哀,我聽人說若是思念太甚,會經常夢到的。”
“……”靜側妃由嬤嬤扶着,似乎一下子還沒反應過來,“雲初……你說什麼?”
雲初露出同樣虛僞假意的關心,一嘆,“哎,看來,大哥的死真是給了靜側妃你太大的打擊,連話都聽不清了。”
“雲初,你……”
“你不關心我劫生餘生,但是,我好歹還是要關心下你的身體的。”雲初不陰不陽不調的說完,便走了。
留下風中一愣憤然卻氣不作發的靜側妃。
雲逸才的死定然與雲初脫不了關係。
一想到這……
“靜側妃娘娘,一切準備好了。”這時,靜側妃身旁一位嬤嬤前來悄聲稟報。
聞言,靜側妃怒然的面色微退,冷諷的看着雲初離開的方向,“看你還能猖狂多久。”
……
錯離過靜側妃,剛轉過一條青石小道上,便傳來一道低笑聲。
“呵呵……”
雲初聞聲,突然看向身後,“你笑什麼?”
“沒想到雲王府小姐這般能說會道,很意外。”季舒軒捂着脣輕笑。
“如果你待會救不回人,我會讓你更意外。”雖說着殺氣騰騰的話,其實,雲初對這季舒軒挺有好感的。
畢竟,一見面,便能給人如沐春風之感之人,這世間,少之。
尤其是,比起某位高冷如冰,心思複雜的人來說,好太多倍。
呸呸呸,雲初在面前飛快的一拂,這死不要臉的,總出現在她腦中,煩心。
“難道雲初小姐也病了?”季舒軒見得雲初的動作,突然關憂的問道。
雲初一個白眼給他飛過去,“沒病。”
“那?”季舒軒指着雲初揮手的動作很是好奇。
“趕蚊子。”雲初乾乾道,話落,又道,“走快着些。”
“哦,在下已經很快,不過……”季舒軒看了眼四周百花奇豔,綠影扶疏,和廊涼亭,除了幾隻蝴蝶翩翩起舞,哪裡見得雲初口中的蚊子?
“春日裡,會有蚊子?”
“眼清的才能看見。”雲初打着忽忽,對上這般溫柔的男子,兇不起來。
季舒軒卻是煞有介事的點點頭,“看來,我的眼,不夠清。”
“噗嗤。”雲初一下子忍不住笑了,如此急步行走中,是真忍不住笑了,只是一笑之後,偏頭看一眼又好奇看過來的季舒軒,面色微微恍惚。
“雲初小姐你……”
“別你了,快着點。”畢竟他再多話,雲初快速的催促着。
當雲初拖着季舒軒出現在水洛閣,出現在雲楚和奶孃等人面前時,所有人都是一驚,不知是爲,雲初這般快請到了人,還是爲季舒軒這般清水若明風之姿。
而且,院子裡比之雲初離開時還多了兩個人。
雲王爺和雲兢。
雲王爺的眼神在雲初身上落下一瞬,便又放在了季舒軒身上。
“屋內,動作麻利點。”雲初沒理會衆人的表情,直接將季舒軒往屋內一推,隨即,雲初在衆人提着腳想要進屋之前,直接將門快速掩上。
門將關之時,接受到雲初的眼神示意,雲楚這纔對着身旁推着輪車的華落擺擺手,因着雲楚停下,正提步上來的雲王爺自然也停下了,身爲父親,他總不好在此時此刻去向雲初詢問些什麼。
“當年,曾見得季家當家人,其人風姿朗月,沒曾想,其後人風華有增無減,而且,賽華佗,醫白骨,還這般年輕。”雲王爺隨後,好似漫不經心道。
雲楚看了眼父親,父子四目對視,空氣似乎瞬間便沉默下來。
屋內,雲初可沒空管院子裡父子二人的表情,指着牀榻上她不過出去這麼一會兒,面色更黑暗幾分的知香對着季舒軒道,“你直接說,需要如何才能給她解毒。”
季舒軒看着牀榻上的知香,眉宇一蹙,隨後看着雲初,“需要你的血。”
“我的血?”
“此乃北拓邊境的蟲蠱毒,由人專伺養而成,以血而養,自然要血而治,更何況……”
雲初頭微擡,聽季舒軒接着道,“更何況她體內還有別的餘毒。”
聞言,雲初眉宇蹙起,須臾又一鬆,“你直接依你之言,還我一個身體健康的人就行。”
“那煩勞雲初小姐將手擡起,我爲你取血。”
“要多少?”雲初道。
季舒軒從袖中拿出一排大大小小的銀針,“只需要指尖一點做爲藥引,再由我施針便可。”
“那你快點。”雲初說話間,已經攤出了手,手掌細白如瓷,肌膚如玉,指節纖細白嫩似青蔥。
季舒軒卻沒動,而是看着雲初,清透的雙眸裡有光閃過,“你怎麼不問爲何偏偏是你的血。”
雲初脣角浮出一絲極淡的笑意,“你是大夫,我當然聽你的。”
“如果每個病人都如你這般聽話,那行醫者,可以省很多精力。”
“對,如果每個病人都如我這般聽話,你可以讓人家傾家蕩產。”雲初也不客氣。
季舒軒本來伸過去要執雲初手的動作一頓,隨即莞而輕笑,“沒曾想到,雲王府大小姐視金錢如此重如生病。”
“廢話,我很窮。”雲初也笑。
而說話間,季舒軒已經抓住接過雲初的手掌。
那般纖小而細嫩。
隨後的事情,自然交給了季舒軒,而云初從頭到尾在一旁看着,她承認,她原本想要偷師的想法,沒有達到半點。
但是,她多少猜到,解這蠱,想必是要處子這血吧。
不過,這解毒蠱之事,確實不易,因爲,兩個時辰後,季舒軒那光潔的額頭上已經汗水涔涔。
雲初看着牀榻上,面色微微復紅潤的知香,心中也鬆了大半。
“我一會再開個藥方,照此服用三日,便不會再有任何問題。”又過了半響,季舒軒收起針,走向一旁,寫了個藥方遞給雲初。
雲初拿着藥方瞟了一眼,這纔將緊閉許久的房門打開,瞅了院子一眼,直接將藥遞給了雲兢,“煩勞雲副衛將方子交給琴芳姐姐,這別人煎藥,我也着實不放心。”
這句不放心幾個字,雲初落聲重一許,雲王爺聞言,眉心皺了皺,卻是對着雲兢點了點頭。
“毒蠱已解,在下這就告辭了。”季舒軒緊隨其後,走了出來。
“楚神醫實屬難請,既然來了,不如前廳一敘。”雲王爺顯然沒打算和雲初說什麼,相較而言,季舒軒比她更有吸引力,聽着季舒軒要告辭,忙上前道,一派溫和。
雲初輕撇了撇嘴,沒說什麼。
季舒軒一定會拒絕的,她肯定。
但事實是……
“那,恭敬不如從命。”季舒軒同意,言辭間,笑聲疏朗,如星辰亮眼。
不止雲初,就連一旁的雲楚也不禁多看了一眼季舒軒,直到,看到雲王爺和季舒軒走出院子老遠,目光不僅未收回,反而顯得有些凝重。
“哥哥,你是不是也懷疑,這個季舒軒可能是我們父親的私生子。”突然,雲初湊近雲楚,開口一聲,倏然打算雲楚所有想法,看着雲初那清秀卻美到極致的臉,突然擡手,一彈雲初的額頭,“別亂說,我只是覺得,這個我幾乎費無數精力去請都不到的神醫,對你尤其好而已。”
“呵……”雲初掩脣笑,“哥哥,你是從哪裡看出,這個神醫對我尤其好,是覺得我沒有給他銀子珠寶嗎,沒有三恭五請嗎?”雲初話落,眉光朝着遠處已經看不清季舒軒和雲王爺身影的方向一挑,“你沒見,他已經被父親重視了麼。”意思就是,攀上雲王爺,還怕缺了名利。
雲楚卻搖搖頭,“季神醫不像是重名利之人。”
“那是你沒瞧見他訛人銀子的樣子。”雲初頗不贊同,隨後間伸出手,在雲楚額頭上輕輕一撫,“別皺了啦。”
雲初在安撫雲楚,可是看着季舒軒離開的方向,脣角卻是微微一涼而惆悵。
沒有人比她更清楚,看到季舒軒時的驚訝。
季舒軒,韓東尚。
一模一樣的臉,一模一樣陽光暖男的氣質,會不會太巧合。
所以,當看到他笑容時,她心底不由自主的跟他走,不由自主聽他的,讓他抽血……
還是他,也在開槍之後於緊隨的爆炸中穿越而來……可她方纔輕言巧笑間注意過,他好像是真的不認識她的。
還有字跡,方纔藥方上的字跡清逸,筆風沉穩,不像,一點不像。
“知香沒事了?”雲楚突然開口。
雲初瞬間回神,“這季舒軒至少於此不是浪得虛名。”
“那就好。”明顯的看到雲楚渾身一鬆,雲初這才上前道,“到底之前,我離開後,你和知香發生了什麼事情,怎麼會……”
雲楚對上雲初略急而疑惑的眼神,這纔將事情原原本本告訴她。
那夜,雲花衣虛以假意認錯朝知香扔出的竟然是春情蠱,春情蠱,比之一般的春情濃藥性更烈,一般的春情濃,如果本身意志堅定,在冰水裡泡上個幾個小時再以內力相助倒也是能解的,雖然事後會元氣大傷,但是中春情蠱者若是不與人結合,必定會七竅留血而亡。
可是知香本就是不會武力的女子,加之又是如此讓人不能解的春情蠱,當時雲楚面色就變了。
雲花衣趁此帶着一衆黑衣人冷冷一笑,消失在夜空下。
雲楚無法,想了無數辦法,本是找個男子給知香,但是知香雖是不會武功的尋常女子,但是那般時刻,還是求雲楚不要,於是,最終雲楚無法,便走了更極端的法子,以毒攻毒。
而這毒蠱,還是三皇子所尋。
而因着知香之事,又知雲初落崖,生死不明,雲楚爲得人力找尋,便在當晚,雲王爺的找尋下,順勢回了雲王府。
雲楚雖說得簡明概述,但云初卻還是從其字裡和行間想到那一晚,知香的苦苦掙扎,雲楚的猶豫與躊躇,殺戮與淚水,心也不禁抖了抖。
雲花衣,你倒是真有本事。
“父親一定不知道雲花衣那般有本事吧。”雲初突然道。
雲楚搖了搖頭,“總會叫她長教訓的。”雲楚話落,眼底有異光閃過。
雲初卻輕輕一笑,呀,感情她這個哥哥真是和她同宗血脈,腹黑的呢,心裡一定在琢磨着如何教訓雲花衣了。
“不過,你失蹤這些日是發生了些什麼?”雲楚也看向雲初。
聞言,雲初微微一愣,隨即也將事情原原本本說了來,包括,安王對她那般明顯的心思,其間,卻忽略了太子毒發變醜,對於他們面對安王的追殺同生共難,也只是大概扯談幾句,不予重話。
雲楚青雋的眉宇卻是微微暗了暗,如此足可以轟動國朝根本之事,竟然……不過,他本來也想到,此中事,定然不簡單的。
只是,雲初……
太子……
算了,雲初不問,他也不說,不過,一旁華落,倒是將雲楚爲了怕雲初欠安王無故的人情,將雲楚寶貝的玉送了出去之事,對雲初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什麼?”雲初張着口,“那景知煦不是得大便宜了嗎?一匹馬,換一塊能佑人健康的玉,哦,不行,我得去要回來。”話聲落,雲初便擄着袖子要走,卻猛的被雲楚拉住,“一塊玉,若能換你自由健康,不受人脅,那纔是撿大便宜。”
雲初看着雲楚認真的神色,怔了怔,好感動有沒有,正要上前給雲楚一個大大的擁抱,卻見琴芳已經把已經煎好的藥給送來了。
雲初自然而然將雲楚給送走了,看他眼色疲憊的,趕緊去休息。
“勞煩琴芳姐姐了,這些時日我不在府裡,沒見着琴芳姐姐,今日一瞧,都瘦了一圈兒。”雲初看着奶孃將藥給知香盡數餵了進去,這才笑看着琴芳。
琴芳身爲雲王爺身邊的專門伺墨之人,文筆才情都是不弱的,處理變通自然更是一流,聞言,一貫輕淡的眉於間也染了幾分笑意,“是啊,幾日不見,大小姐倒是更會說話了,這些日子裡因着要處理大公子的後事,要準備的東西多了些,所以比往日忙了幾分。”
“是啊,我進城之時,也見着全成戒嚴,也不知是哪個天殺的,竟然殺害雲王府大公子。”雲初一嘆,眉目間卻當真沒有半絲遺憾之意。
琴芳恍然不覺,隨即笑笑,起身告辭。
“看來,靜側妃最近過得非常不好,連帶着雲花衣最近也很是消停。”雲初呢喃,隨即對道,“不過,看着我平安回來,怕是見不得了。”
“小姐,我們都沒說,你怎麼知道?”一旁奶孃見到知香毒解無礙了,人也精神了,開口道。
雲初一笑,“琴芳不是說了嗎,她這些日要處理大公子的事情,大公子云逸才可是靜側妃的親生兒子,得其看重,喜愛,他的後事,不說她本就是一府主母,她也該要主持,可是卻全然交託給琴芳做,說明兩點,一,她確實難過,沒了精力,二,母子之情,於她眼裡,也只爾爾。”
不過,如果讓靜側妃知道,雲逸才的死與雲花衣,她的寶貝貝女兒有關,會不會很有趣。
“對了,我剛回府也還沒來得及找香姨娘,父親近些日是不是一直都在香姨娘的院子裡。”雲初問奶孃。
奶孃點點頭,“是的,而且,之前因爲大公子橫死的原因,靜側妃在王爺面前哭訴,剛開始,王爺還好言安慰,後來,似乎是聽得厭煩了,沒什麼好臉色的走了。”
“那雲花月和賢側妃呢?最近有動靜沒,之前說是要回府,我方看靜側妃的神色不像是已經回來的樣子。”
奶孃聞言,思吟了一會兒,卻是道,“沒什麼動靜,不過,我倒是悄悄聽說一事,說是王爺已經有意給三小姐指了婚,就是戶部尚書的嫡子,李才李公子。”
“雲花月同意?”雲初有些不信。
“聽說三小姐興然答應,沒什麼反駁之辭,王爺也挺高興的。”
“雲花月一向最是乖巧的。”雲初點了點頭,沒什麼情緒道。
“對了,方纔小姐你走之前,讓我好生注意院子頭,靜側妃倒是派人送來好些東西,我怕有問題,都沒動,就讓那些人將東西全放這木箱裡了。”奶孃突然指着旁邊一個大木箱對雲初道。
“這靜側妃都這般時候了,也不忘做人。”雲初朝那古色古香的木箱走去,一把打開。
衣衫,手飾,另一頭,還放着藥材之類,倒也沒什麼別的問題。
想到還躺在牀榻上的知香,雲初心思又緊了緊,總不能讓雲花衣好過的,於是,雲初喚過奶孃,低聲說了什麼。
奶孃先是一怔,隨即又是一鬆,這才走了出去。
……
韶雨閣。
屋門緊閉,簾幕輕垂,輕衫落地,麗香逶迤。
雲花衣緊着被子,看着坐在牀邊,紅衣瀲灩,楚楚風情的羅妖,怒不自抑,“羅妖,你這個變態。”
“噓。”羅妖突然一根手指阻住了雲花衣的脣,眉笑情迷,“我是女人,只是迷戀你的身體,又不能真對你做什麼。”
聞言,雲花衣想着被子下面自己不着寸縷的身體,又想着方纔羅妖溫柔的虎摸,以及觸到某處,她內心幾乎抑制不住的,陌生的渴望,還有她輕輕喃出的那些現下想來,沒臉沒皮的話語,頓時又羞又怒,“你做得夠多了。”
“喏,別生氣。”羅妖說話間,一隻手又撫上了雲花衣裸露在空氣中的雪白肩膀,輕輕一嗅,雲花衣渾身都是一個激靈。
“看,你還是很想的。”羅妖突然靠在雲花衣的脖頸間,輕吐納言。
雲花衣面色紅紅,尷尬無比,她方纔,竟然……
“給,治臉傷的藥。”這時,羅妖卻突然移開身體,自懷裡取出一個藥瓶遞給雲花衣,“服用三日,疤痕便可除無痕。”
雲花衣惱怒尷尬之色傾然一退,一臉欣喜的接過,隨即又想到什麼,對着羅妖,語調也溫軟幾分,“得此藥必定極難,多謝了。”
“你我之間,可不說這些話。”羅妖突然傾身,纏弄着雲花衣的髮絲,另一隻卻同時撫上了雲花衣面上那極長極細的疤痕,“女人啊,多美的標誌,你卻不喜歡。”
聽着羅妖的語氣,雲花衣心頭突然一顫,手一鬆,被子瞬間滑落幾分,大半個雪白露出來,引得羅妖的眸光一深,伸手……
屋內,又是一陣抑不住的隱忍,喘息,動盪。
只是,從頭到尾,羅妖連自己的衣衫都未解過。
大半個時辰之後,整個雲王府都驚動了。
靜側妃突然暈了,而且,暈之前,恍若被鬼附身,痛苦至極,其身邊的嬤嬤當下便去稟告雲王爺,雲王爺正與季舒軒聊得興頭正盛,聞言,面色一沉,“快去請大夫啊。”
“回王爺,大夫說靜側妃娘娘沒病,倒是一旁有人說,像是……”那嬤嬤看一眼雲王爺和季舒軒,囁囁嚅嚅道,“像是被鬼纏住了。”
“胡言亂語。”雲王爺倏然起身,“我堂堂王府,怎麼的還信這些亂鬼之說。”
“王爺,話也不可如此說。”一旁季舒軒忙溫言道,“神鬼之說,還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
雲王爺心裡當然知道,只是,眼下季舒軒坐在這裡,面上下不來而已,當下順坡下驢,“那依季神醫之說,不知……”
“回稟王爺,二小姐暈倒了。”正在這時,又一丫鬟前來稟報。
雲王爺這才坐不住了,再鎮定的人,也上了臉色,“怎麼回事兒?”
“回稟王爺,方纔,二小姐說去看看靜側妃娘娘,可是剛走到一半,突然面色一變,一聲尖叫之後,便暈了過去,眼下已經找了大夫,無論如何,都喚不醒。”那丫鬟焦急的說道。
“走,帶我去看看。”雲王爺起身,話落,又對着季舒軒溫和道,“煩請季神醫稍加等候。”
季舒軒溫潤一笑,“無礙,王爺有事請忙。”
“好。”雲王爺又多看了季舒軒一眼,這才走開,他其實是想讓季舒軒和他一起去,畢竟神醫在此,就算有個什麼病,在他手裡也會迎刃而解,可是見其態度,顯然……
可偏偏面前這個不僅有着季家後人的身份,還有精湛醫術,纔來京幾日,便盡得民心,他也不好強硬,只能禮待上賓。
看到雲王爺走開,季舒軒只是無所謂的笑笑,繼續喝茶。
雲初正要午睡,便聽院子裡丫頭說,王爺讓所有人都去前院。
院子裡的丫鬟是雲初失蹤這幾日,雲王爺拔拉過來的,雲初聽奶孃說過,身家清白,之前不屬於雲王府任何一所院子。
眼下,聞言,雲初眉心蹙了蹙,留下奶孃,帶着其中一個叫秋蘭的小丫頭便去了,走到一半,想到什麼,問道,“那個季舒軒走了沒?”
“小姐是說季神醫?”秋蘭細眉細眼,聲音極輕道。
雲初點頭。
“奴婢聽說,之前說是靜側妃娘娘和二小姐突然暈倒了,王爺前去看,季神醫等候多許,有人來尋,說是府中有急事,便告辭離開了。”秋蘭說到季神醫,言語間都不覺露出星光。
真是個禍害,不過來她院子一趟,便讓人對他不忘了,雲初內心腹誹,猛然想到,前世裡,東尚,似乎也很有女人緣,也對,他對誰都那般溫柔,只是,極爲自好而已。
雲初帶着秋蘭到達前院時,便見着圍滿了人,而院了正中央,擺着香爐,瓜果,旁邊,還有火盆,其中一個穿着道袍一臉道骨的中年男子拿着木劍在那裡比劃。
這是……
靠,雲王爺也信這套?
雲初一把拉過正走過的管家,“雲叔,怎麼回事?”
管家看一眼雲初,忙小聲道,“回大小姐,方纔,靜側妃娘娘和二小姐無故暈倒,大夫如何也喚不醒,可突然的,靜側妃便睜開了眼睛,高聲尖叫,說王爺屋內有髒東西,然後便又暈了,王爺當下狐疑,便派人去尋,竟然從牀榻下,找出一個……”管家似乎想到那一幕也是心驚,聲音低了低,“找出一個扎着針的骷顱頭。”
這麼邪乎?接下來的事,雲初不用問了,雲王爺雖是一府王爺,身份尊貴,可壓邪神,可當下寧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自然會有眼前一幕,難怪,方纔她還在想,照他父親對那個季舒軒的熱情度,如何會不再挽留,再如何,也該是親自派人相送的。
原來,家醜,不可外揚。
“天靈,地靈,天地誅神,請聽令,常言,百態,速速現身。”這時,正中央,那穿着黃袍的中年道士突然一陣急語之後,閉上眼睛,盤腿坐於地上,四周,一下子安靜下來,那些丫鬟婆子們看着正中央,皆大氣不敢喘。
搞得跟拍恐怖片似的,這還是大白天好吧。
雲初很無語。
“王爺,先生說,您身份尊貴,請你們先盡皆退下,待入夜之時,再來此。”這時一名同樣着道袍,卻是僕童打扮的人走了出來,對着雲王爺恭敬一禮道。
雲王爺聞言,又看了眼正中央的道士,這才手一揮,讓人衆人散去,退下。
雲初也打算走,她要回去睡一個美美的美容覺,和景元桀掉崖這般多天,提心吊膽着被人追殺,她是真沒太睡好過。
靜側妃暈了,雲花衣暈了,最好一輩子醒不過來纔是她所想。
不過,剛要走,便被雲王爺喚住。
“父親有何吩咐?”雲初還是很乖巧的好女兒。
雲王爺見得雲初這般乖巧又優雅的姿態,面色也好上幾分,“如今靜側妃病了,花衣也暈了,府內無掌事人,琴芳一人怕也難,你若無事,可以多過問一些。”
啥?這是讓她……掌家?
不要啊,好不容易穿越了,翻身農奴了,哥哥回來了,大難不死了,她想過過坐吃享受的好日子,沒事,再開個酒樓啊,青樓什麼的。
掌家?不是浪費她大好青春年華。
雲初笑笑,脣瓣微提幾分弧度,一幅小女兒乖巧又爲難,“父親,雲初才情密算都不好,怕是要叫父親失望的。”
“能叫太子誇的人,至少也是有幾分的。”雲王爺卻道。
呀,趕情還是太子的作用,雲初擡眸瞟一眼雲王爺,難怪,她就說嘛。
“可是,雲初定會讓父親失望的。”
“太子說,讓你多學學。”雲王爺看着雲初又道,不知怎麼的,他如今看着這個女兒,也真是越看越不一樣,依然是一樣的容貌,似乎只是話語,眼神的一個輕微轉變,便叫人移不開眼去,更有之前對他的謹言和提醒,那字字言語,可不是一個尋常女子看出說出的。
還有先前,他聽到稟報,安王竟然讓身邊近衛親自送來馬,不說太子何等人物,向來生人勿近,旁人能得他個眼神都難,更何論誇獎,安王明明對雲花衣是有意的,如今卻又……
這其中……萬一安王又對雲初動了心思,那花衣……
啦啦啦~追文滴都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