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出宮養老
弘晅很懶, 他想吃蝦都是叫奴才剝,奴才不在身邊他乾脆不吃,這會兒叫他伺候康熙?弘晅瞬間變臉。
康熙目光灼灼地盯著他:「弘晅?」
「孫兒在。」總角少兒挽起衣袖,拿起一紅色大蝦。噗!大蝦的頭斷了,康熙的龍袍上多出一片水漬。
康熙低頭一看, 大怒:「弘晅!」
弘晅打了個寒顫,扔下蝦身就給康熙擦:「孫兒真不是故意的, 皇瑪法。您說蝦都死了, 腦袋裡還藏著那麼多水——咦,怎麼還越擦越多?」
「住手!」康熙瞪他一眼, 拿起手絹自己擦, 「別以爲朕不知道,你就是故意的。」
弘晅瞟一眼手指頭上的油漬全抹到康熙龍袍上, 此刻手上乾乾淨淨, 便裝無辜:「孫兒沒剝過蝦, 又不知道把蝦頭拽到的時候會有水濺出, 您這麼說可真冤枉孫兒。如今孫兒知道了, 下次再給您剝蝦, 一定小心再小心。」
「不用下次, 現在就行,繼續。」康熙扔下手絹, 衝面前的大圓盤呶呶嘴。
弘晅呼吸一窒。衆皇子頓時樂不可支。離主位較近的胤禛開口:「太子, 要不要我教你?」
「不用!」剛開始弘晅聽到「太子」二字, 想到的是他阿瑪, 後來聽習慣了才知道是他,朝他四叔的方向瞪一眼,「皇瑪法,蝦什麼時候吃都行,嚐嚐這個白肉,薄而透亮,涼了就不好吃了。」說著話拿起宮人佈菜的筷子夾一片透亮的白肉,在醬汁裡滾兩下,送到康熙嘴邊。
康熙楞了一下,登時好氣又好笑:「放下,朕會自己吃。」
「您既然會自己吃,孫兒就退下了。」弘晅從善如流道。
康熙的手一頓,睨了他一眼:「朕不會剝蝦。」
弘晅僵住,很是無語,拿起一個大蝦,這次不敢搞鬼:「您跟蝦叫什麼勁,它都死的不能再死。」
胤礽轉向衆兄弟子侄,衝他們舉一下筷子。衆人開動。弘晅眼角的餘光瞥到,手上動作加快,一會兒,進食向來細嚼慢嚥的康熙面前堆一小堆蝦仁。
康熙正想說可以了,就看到弘晅剝個蝦仁塞他自己嘴裡,無奈地嘆了一口氣:「下去,別在這裡氣朕。」
弘晅立刻回到他爹身邊,就看到面前的盤子裡多一塊鶏大腿肉,不禁感慨還是親爹好,咧嘴笑道:「謝謝汗阿瑪。」
胤礽:「快吃吧。」
康熙退位當日曾提過,新皇登基大典來年再舉行。可當時才三月,離來年還有九個月,也不能一直住在東宮。
胤礽便先搬去乾清宮,石舜華搬去景仁宮,弘晅留在毓慶宮,身份定下來,典禮明年補齊。
新皇登基的消息傳遍大江南北,大清臣民一點也不意外,反而有種終於塵埃落定的感覺。而消息傳到蒙古各部,遠嫁到蒙古的公主們也被許可回來謁見新帝。
家宴結束,石舜華回到景仁宮已將近八點。先結束的胤礽此時躺在牀上,看到石舜華進來就坐到梳妝檯前卸妝,便問:「你什麼時候才恢復真面目?」
「明年。」石舜華道,「消息一旦傳出去,御史臺的奏章估計會像雪花一樣飛進乾清宮。」
胤礽:「不會的。朕趕明兒就把戴鐸提上來,他任左都御史,趙謙出任右都御史。」
「說起戴鐸,您打算什麼時候把戴梓調回京?」石舜華問,「再不回來,他可就老的不能動了。」
胤礽猛地坐直:「你不提醒朕險些忘了。如今國庫充盈,錢堆在那兒也不能生錢,多做些火器運到邊關,也省得紅毛子、朝鮮人三天兩頭越境。」
「育嬰堂的事呢?」石舜華接過阿阮遞來的毛巾,擦擦臉,一邊脫朝服一邊問。
胤礽:「你這邊把人挑好,朕立刻命施世綸拿人。」
「那我明兒一早就挑人。」石舜華道,「今兒可把我給累死了,那麼多女人,臉都笑僵了。」
胤礽往裡面去一點,笑著問:「要不要朕給你揉揉?」
「說真的,沒開玩笑。」石舜華道,「趕明兒弘晉成親以後,只要他不提,我就不給他添人。省得應付完一羣太妃,又得應付一羣兒媳婦。對了,弘晉的婚事該辦了,今兒李佳氏還問我呢。」
胤礽:「日子欽天監選好了,十五弟五月,他六月份,只是外面沒有閒宅子,他們還得住南三所。」
「改天查育嬰堂的時候趁機多抄幾家,宅子不就空出來了麼。」石舜華撥開臉上的手,「別掐我,這話是您自己說的。」
胤礽瞥她一眼:「正兒八經的事你記不住,這倒記得清楚。」頓了頓,「今兒朕給汗阿瑪請安時,發現汗阿瑪的氣色比之前還好,你說他不會閒兩年又開始對政務指手畫腳吧?」
「別讓他閒下來。」石舜華道,「改天你找那幾個額駙聊聊,叫他們請汗阿瑪去那邊玩玩,玩野了心,叫他待在紫禁城,他也不樂意。」
胤礽很懷疑:「有用嗎?」
「老小孩,老小孩,越老越跟小孩似的。」石舜華打個哈欠,「妾身可以睡了嗎?」
胤礽這幾日去給康熙請安,康熙見著他像見著仇人似的,導致胤礽這幾日也沒歇息好,端是怕康熙故意給他添堵。石舜華這麼一說,胤礽也覺得有些困。
翌日上午,一衆蒙古額駙剛進紫禁城就被個小太監請去乾清宮。而胤礽跟姐夫、妹夫們嘮家常的時候,石舜華也沒閒著,使孫河去把張起麟叫過來。
胤礽搬去乾清宮,晉江便成了敬事房總管。霍林是乾清宮總管,小順子被石舜華留在東宮照看弘晅,孫河跟石舜華到景仁宮,成了景仁宮總管太監。獨獨漏掉東宮總管太監張起麟。
張起麟心中大爲不安,他一直小心伺候男女主子,幾乎從未出過錯,這是爲什麼?張起麟很想找他主子娘娘問個究竟,可在宮裡待了幾十年的經驗告訴張起麟,主子這樣做自然有她的道理,便老老實實窩在景仁宮裡吃閒飯。
石舜華看著張起麟弓著腰進來:「是不是特別想問本宮找你來有什麼事?」
「奴才不敢。」張起麟道。
石舜華:「張公公今年多大了?」
「啓稟主子娘娘,奴才五十有三。」張起麟說。
石舜華:「比謝嬤嬤大五歲,不年輕了。」頓了頓,「張起麟,想出宮嗎?」
張起麟猛地擡起頭,一臉驚恐:「奴才——」
「瞧你嚇的。」石舜華道,「你主子爺早年領著弘晅他們幾個出去玩,路過京城的育嬰堂,弘晅跑進去看了看,那裡的人把棄嬰當成斂財工具,你主子爺當時很生氣。
「後來因爲汗阿瑪打算退位,你主子爺太忙,一時就沒顧得上。昨兒跟本宮說改天就把涉事的人全部處決。一旦那邊的人處置了,皇祖母宮裡的幾個嬤嬤就去育嬰堂。可裡面缺個管事,本宮就想到你。」
張起麟張了張嘴:「育,育嬰堂交給老奴?」
「是的。」石舜華道,「本宮聽弘晅說裡面有洗衣做飯的婆子,無需你們親自照看,而且所有人的月錢都由朝廷出。你如果不願意,本宮就交給別人。」
撲通一聲,張起麟雙膝跪地:「願意,願意,老奴願意。」
宮裡的太監年齡大了,幹不了活都是要出宮尋個地方養老。像張起麟這種新皇身邊的老人,知道太多秘密多半是被處死。
張起麟起初以爲石舜華會處置他,可從三月到八月,一直沒處置他,張起麟知道自己不會死。他閒下來的這些日子也想過,如果新皇放他出宮,他該去哪兒安度餘生,最先想到的是龍泉寺。
石舜華大方,張起麟這些年單單收到的賞錢也夠他在龍泉寺住二三十年。可是在那裡他誰都不認識,廟裡還都是和尚,張起麟真不想去。
如果不去龍泉寺,他一個閹人在城外買處宅子,左鄰右舍又肯定會對他指指點點。只有出家人不會嫌棄他,想過清靜日子,寺廟是唯一選擇。
育嬰堂裡全是無父無母的孩子,他當育嬰堂的管事,拿著俸銀,街坊四鄰不敢說什麼,瞧著哪個孩子孝順,還可以過繼一個,待他百年之後給他摔盆。
張起麟想到這些老淚橫流:「老奴讓主子娘娘費心了。」
「先起來。」石舜華道,「本宮估摸著不是今天就是明天,那些人會被處決。育嬰堂不能一日無主,你去收拾收拾。」
張起麟:「奴才知道。不過,奴才想問一句,謝嬤嬤呢?」
石舜華長嘆一口氣:「去年選秀時本宮的三妹妹被指給裕親王保泰做繼福晉,可裕親王府裡的女人有十來個,她一個小姑娘應付不來,本宮便想讓謝嬤嬤過去幫襯一二。」
「怎麼會指給裕親王?」張起麟整日待在宮裡,沒人說這事,他也沒想起來問,直到現在才知道,「去年選秀是您總理啊。」
石舜華:「二伯和皇上的關係不好,汗阿瑪怕皇上爲難裕親王一脈就想到這個法子。」
「這……皇上又不是是非不分。」張起麟道,「裕親王認真辦差,皇上萬萬不可能打壓裕親王一脈。畢竟宗室王爺和天下百姓還看著呢。」
石舜華笑道:「事已至此,說什麼都是枉然。孫河,使個人出去盯著,一旦順天府拿人,即刻去告訴張公公。」
「奴才遵命。」孫河出發吩咐好,就聽到敲門聲,勾頭一看,門房把門打開,門口站著幾個人,孫河仔細看看,轉身回正堂,「稟報主子娘娘,直親王家的幾個格格來了。」
石舜華放下葡萄,微微蹙眉:「大哥家的四個丫頭都來了?」
「是的!」孫河話音落下。石舜華就看到門房小跑過來。
石舜華很是納悶:「郡主過來有什麼事?」
「啓稟主子,大郡主沒說。」門房道,「見還是不見?」
石舜華嘆了一口氣:「估計是從惠太妃那邊來的,把人請進來,但願不是讓我爲難的事。」
「無事不登三寶殿。」阿阮道,「主子,您待會兒可得問清楚,千萬別沒聽幾位郡主說完,就先答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