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第229章 康熙駕崩

弘晅想也沒想:「真的又如何, 假的又如何, 死的又不是大清百姓。」

「不是大清百姓就不是人命?」胤祀簡直不敢相信他聽到的。

太子理所當然的說:「在孤眼裡朝鮮百姓和俄人沒什麼區別,八叔非要答案, 孤告訴你, 不是人命不人命的問題, 而是他們的死活跟孤沒關係。有那麼多閒糧, 還不如分給大清吃不上飯的百姓。」

「你——」胤祀張了張嘴, 「豈有此理!」

弘晅被叔叔哥哥們擠兌慣了,絲毫沒感到不快:「八叔覺得孤不對,大可向汗阿瑪稟報。不過, 孤敢保證你的皇帝哥哥會稱讚孤, 數落你一頓。」

胤祀看向胤禛無聲地問, 真的?

「皇上二哥怎麼想的我不清楚。」胤禛道,「咱們可以算算,朝鮮比京城冷, 今年二月中京城下了一場大雪,朝鮮那邊即便沒有雪,先前下的雪也不可能化。

「據我所知朝鮮主食大米, 爲保秧苗不凍死, 他們大概四月初或者三月底插秧。而那邊的水稻大概四個月左右收割。這個時候稻苗應該都沒黃, 或者剛剛泛黃, 至於這季水稻能見多少, 至少得再過二十天才能知曉。即便顆粒無收, 也沒到必須賑災的時候。」

胤禟不解:「那你還要派人查看?」

「朝鮮國王若真胡扯, 咱們也無需找理由應付。」胤禛說著話轉向太子。

弘晅:「孤不同意呢?」

「那就不去。」胤禛說的乾脆。

弘晅睜大眼:「四叔都不想想?」

「想什麼?」胤禛道,「朝鮮百姓又不是大清百姓,太子剛纔已經說了。太子覺得我會爲了幾個朝鮮人跟你作對?我恨不得除了大清以外的人都死光。」

弘晅嘖一聲:「還是你狠,不愧是孤的四叔。今兒孤心情好,請你們去東宮用膳。」起身伸個懶腰就往外走。

胤禩扯扯胤禛的衣角:「真由著他?」

「太子幷沒說錯。」胤禛道,「屬國強大起來對朝廷沒好處。」

胤祀頓時無語。

胤礽抵達赤峰,向蒙古諸臺吉炫耀一下他的軟車軲轆馬車,在衆臺吉的羨慕嫉妒中繼續往北。聽到策凌說俄人如今已撤到離原先劃定的邊界線八十里外,便叮囑策凌見好就收,他幷不想把紅毛子惹毛。

策凌也不想把紅毛子惹毛,不過他也得防著紅毛子,於是提出向朝廷買火器。其實策凌更想找朝廷要,可惜皇帝太小氣,借給他火器都要他出來回費用,送他?這輩子甭想。

胤礽聽到策凌要的不多,便跟策凌說火器由胤禟負責,他幷不知道一枚火炮造價多少,吩咐他直接給胤禟寫信。

八月初,胤禟接到策凌的信,過了三五天又接到幾封蒙古王爺的信。縱然九王爺去過漠北,到過南海最南端,見多識廣,可是看到皇帝出去一趟賣掉三十枚火炮,兩百粒彈,忍不住感慨,他見識太少。

翌日,見著弘晅,沒有外臣在場,胤禟故意把策凌寫給他的信給弘晅看:「有什麼想說的?」

「咱們不用的那些火器賣給他們。」弘晅道,「別賣最新的火炮。」

胤禟:「你的汗阿瑪太大方,之前借給策凌的火器就是前年做出來的。」

「這兩年沒有改進?」弘晅問。

胤禟仔細一想:「是有一點點改進。」

「這就行了啊。」弘晅道,「即便策凌請懂行的人研製,等他做出來一模一樣的,咱們新的又出來了。怕什麼,儘管賣。」

胤禟服氣:「真是你汗阿瑪的好兒子。」

「必須的。」弘晅道,「給雲南、四川和西藏那邊去信,叫他們聯絡一下那邊的外國人,問問他們要不要火器,把以前的火器全部清理出去。」

胤禟皺眉:「賣給他們做什麼?」

「聽汗阿瑪說南邊那些小國都被西方來的洋人佔了,當地人肯定想奪回來。」弘晅知道胤礽一直惦記籤《尼布楚條約》讓出去的地,將心比心,「咱們提供火器,他們把洋人打回去,消減洋人的地盤,咱們也不用整天擔心被洋人比下去,洋人攻打咱們啊。」

胤禛看了他一眼:「你倒是會一舉反三。」

「謝謝四叔誇讚。」太子臉皮十分厚,衝胤禛笑笑,就問胤禟,「除了火器,還有別的事?」

胤禟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沒了。本來還指望你勸勸你汗阿瑪。」

「汗阿瑪決定的事,孤勸不了。」弘晅道,「汗阿瑪連皇瑪法的話都不聽,孤說得多了,他直接揍孤。」

胤禛:「每次都是一巴掌,跟撓癢癢似的還好意思往外說。」

「那是沒打在你身上。」弘晅扔下硃筆,「孤得陪皇瑪法用膳去了,剩下的你們處理。」不等叔叔們開口,又說,「汗阿瑪說了,你們協助孤處理政務,別想什麼都不幹。」說完就往慈寧宮方向跑。

胤禟望著他一蹦三跳,很是無語:「難怪皇嫂不給他選太子妃,就這樣選了太子妃,他也能把太子妃給氣得天天都想回孃家。」

「羨慕不?」胤禛問。

胤禟楞了一下:「我羨慕他?開什麼玩笑。」突然一頓,苦笑道,「有時候是挺羨慕。兩位嫡兄比他年長六歲,又是皇兄和皇嫂最小的孩子,無需像你我小時候爲了能讓汗阿瑪多看一眼,絞盡腦汁想法子引起汗阿瑪注意,皇兄和皇嫂就把世間最好的送到他面前。唉,咱們這個太子,最厲害的一點就是會投胎。」

「你是太子的叔叔,你也挺會投胎。」胤祀說一句,「走了,回去吃飯,別在這兒感慨。皇兄見著策凌,估計快回來了。一旦被他發現哪些地方處置的不妥當,甭說鐵帽子王,你連親王的爵都保不住。」

九月九日,胤礽回到紫禁城,查太子處理的事務。石舜華忙著閨女的婚事。直到十一月初八把弘晗嫁出去,夫妻倆纔算閒下來。

石舜華心性豁達,後宮又沒什麼糟心事,明明只比胤礽小一歲,站在天天操心軍國大事的胤礽身邊,說兩人差七八歲也沒人懷疑。

晚上歇息時,石舜華把胤礽拉到身邊,指著鏡子裡的人:「以後小事都交給弘晅吧。」

胤礽張嘴想說不,看到妻子光彩四溢的模樣:「朕是該歇歇了。」

弘晅打小便是吃軟不吃硬,凡事都得順毛鋝,胤礽命他處理政務,弘晅仗著胤礽在京城,一準會推脫或者亂來。

十一月二十一日,下午飄起大雪,石舜華命宮人準備暖鍋子,化個十分精緻的妝,便命奴才去乾清宮請天家父子回來吃暖鍋子。

弘晅天天見石舜華,也沒瞧見她和以往不同。石舜華見兒子沒意識到,吃個半飽,弘晅的動作慢了下來,石舜華就說:「小五,我今兒早上跟你汗阿瑪說,我倆如今一塊出去,百姓都會以爲我是他的繼福晉,他還不信,你說是不是?」

弘晅張口就說:「怎麼可——」看清他爹孃的相貌,驚訝道,「皇額娘越活越年輕呀。您最近吃了什麼?」

「是你汗阿瑪老了。」石舜華道。

胤礽知道她在給弘晅下套:「朕只比你大一歲。」

「這就是操心和不操心的區別。」石舜華看向弘晅,「你汗阿瑪前半生太苦,你覺得是不是該讓他享享清福?」

弘晅撇嘴:「合著您在這兒等著兒臣呢。」

「我兒聰明,卻也粗心。」石舜華笑道,「不提醒你,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想起來呢。你三哥帶著你侄子進宮,你汗阿瑪想抱抱,他都怕累著你汗阿瑪。」

弘晅被嬌寵大,早已習慣爹孃在身邊,雖然不想學著處理政務,可是他又真怕把他爹累出個好歹,一覺不醒,抿抿嘴,思索片刻:「好吧。」

「真乖。」石舜華順手摸摸他的腦袋。

弘晅頓時不好意思:「皇額娘,兒臣都十七歲了,別動不動摸兒臣的腦袋,被外人看見兒臣威嚴盡失。」

「每天只想著吃和睡,你還有威嚴?」胤礽道,「你的叔叔和哥哥們一個比一個有本事,不想把懶病改掉,就要讓他們看到你的才能。否則,待朕去了,大清會出現周朝的情況,君王只是個擺設。早些□□鮮的事應對的就不錯,朝鮮使臣沒得到朕的回覆也沒再遞奏章,說明朝鮮的旱災幷不嚴重。」

弘晅:「那件事兒臣也有考量。早年兒臣和皇瑪法去南海時,就跟三哥聊過,海南四面靠海,莊稼顆粒無收,海南的百姓可以去海里捕撈東西果腹。當然,這種情況不可能出現。

「朝鮮三面靠海,朝鮮南部國土最寬的地方也不過六百里,位於最中間的百姓沒得吃,兩天之內即可抵達海邊,撿蛤蜊、撿海菜充飢。再說了,朝鮮此次稟報一個地方大旱,受災百姓頂多十多萬,兒臣不信朝鮮國王無力賑災。」

「有沒有解釋給你四叔和八叔聽?」胤礽問。

弘晅:「沒有,兒臣覺得沒必要。」

「不錯,沒必要。」胤礽道,「他們是長輩,也是臣。你是晚輩,卻是君。你做任何事都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釋。前提得保證自己的決策是對的。不然,無論你以後做什麼決定,他們都會攔著你。還有一點,不能確定或者毫無把握的事,必須跟王公大臣商議,你沒有說服他們就不能再做。否則,你就是個任性妄爲的皇帝。」

弘晅點了點頭:「兒臣謹記。」

「吃菜,都煮化了。」石舜華給弘晅夾點白菜,「這個是東北送來的,吃起來有點甜。小五,用白菜心蘸醬也挺好吃的。」

弘晅看了她一眼:「兒臣確定您比汗阿瑪年輕是因爲太會吃。」

「不讓她吃讓她幹麼去?」胤礽問,「你哥哥姐姐成家了。她的金玉滿堂四家商號也給你們兄弟,存下的銀子給暖暖和晗晗,想出宮買些東西都得算著手裡的銀子夠不夠,如今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吃。」

弘晅衝石舜華扮個鬼臉:「好可憐啊,皇后娘娘。」

「你娶個太子妃生個嫡子,本宮給你養著就不可憐了。」石舜華睨了他一眼,「這個法子怎麼樣?」

弘晅很不客氣:「不怎麼樣。皇額娘若是真這麼無聊,您和汗阿瑪再給兒臣生個弟弟唄。妹妹也成,兒臣不挑。」

「小混蛋,連你娘也敢調侃。」石舜華揪住他的耳朵,「生了你之後,我和你汗阿瑪就沒打算再要第二個孩子。」

弘晅:「兒臣——晉江?出什麼事了?」

胤礽下意識回頭,就看到晉江站在門口正打算開口:「急件?」

「不是。」晉江道,「奴才剛剛瞧見慈寧宮的王以誠宣太醫,太上皇可能病了。」

弘晅:「汗阿瑪別著急,兒臣先過去看看。」說著話大步往外走。

片刻,弘晅到慈寧宮看到東次間門口有幾個奴才,猜到康熙在東次間,撩開門簾走進去:「皇瑪法怎麼了?」

「太子來了?」康熙的聲音有些沙啞,「扶朕起來。」

弘晅走過去扶起他:「額頭很燙,奴才們咱們侍候的?」

「不怪他們。」康熙道,「是朕自個託大了。你怎麼知道朕不舒服?」

弘晅:「孫兒在景仁宮用飯,看到奴才去找汗阿瑪。外面天黑雪大路滑,汗阿瑪走的不如孫兒快,汗阿瑪得過一會兒才能到。」

「小病,別讓皇帝過來了。」康熙很清楚兒子身體不如他壯實,「你也回去吧,朕喝了藥就沒事了。」

弘晅卻沒有離開,親自侍奉康熙。待康熙躺下,胤礽纔到。不過,此時康熙已閉目養神。隱隱聽到胤礽的聲音,康熙擺擺手,胤礽和弘晅回去了。

明明是小病,卻五六天才轉好。病好了之後,康熙做什麼都提不起精神,飯後更懶得繞著慈寧宮慢走,也是此時康熙終於意識到他老了。

和平九年,三月十八日,康熙六十六週歲生時當天,因不是整壽,胤礽就沒想過給康熙大操大辦。然而,胤礽下了早朝,一到景仁宮就聽到石舜華說:「樑九功跟妾身說,汗阿瑪希望皇上和皇上的兄弟們都帶上自家兒孫去慈寧宮用晌午飯。」

「什麼意思?」胤礽沒聽明白。

石舜華:「弘晅說汗阿瑪這些日子總唸叨自己老了,說不定哪天就起不來了。希望兒孫齊聚一堂給他祝壽。」

「十五弟和十八弟都不在京城,齊聚什麼?」胤礽挑眉,「除夕家宴又不是沒聚,他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石舜華好笑:「即便一年來個兩次,還能折騰幾次呢。」然而,直到七年後,也就是和平十五年秋,康熙七十二歲這年突如其來的一場大病,病了十多天,每日被病痛折磨著,覺得這輩子沒什麼遺憾的康熙把兒子們叫到跟前,命令胤礽給他一碗□□。

胤礽想都沒想就答應下來,隨即給康熙灌一碗苦藥。衆人瞧著康熙吐了,看向胤礽皆一副不贊同的模樣。沒等他們說出指責的話,就聽到康熙罵胤礽給他灌黃連水。

一衆小輩滿臉錯愕,接著就聽到皇帝問:「後悔了沒?」

康熙已不太能說出話,可是被黃連水刺激的當時簡直像迴光返照,指著胤礽罵一碗茶的工夫才停。也不敢再讓兒子給他□□,忍著折磨,三日後離開人世。

胤礽當即罷朝三日,緊接著又發詔爲康熙守孝三年。

皇帝和太上皇感情極深,胤礽爲康熙守孝這件事沒有任何人懷疑他的孝心。而胤禛等人親眼看到胤礽的頭髮都快全白了,即便不樂意跟太子處事,也勸胤礽趁機多歇歇,無關緊要的事交給太子處置。

和平十二年開春,弘晅大婚,婚後三年,到和平十五年開春,弘晅和太子妃索綽羅氏生兩個嫡子,兩個側福晉分別生一個兒子和一個閨女。瞧著自己有四個孩子了,從夏天一直到冬天,弘晅天天睡在惇本殿。

起先太子妃索綽羅氏去找過他,央求他回毓慶宮歇息。弘晅說他得給康熙守孝,這個理由索綽羅氏無言以對。

和平十六年,十月,康熙走後一年多,孫子輩只需守孝九個月,孝期早過了,弘晅卻沒有搬回後院毓慶宮的打算,繼續睡在惇本殿。

索綽羅氏又去前院找人,弘晅說他汗阿瑪把政務都交給他,他忙,別打擾他。

太子妃索綽羅氏是個溫柔的美人,真溫柔,無論跟誰說話都輕聲細語,面對弘晅這番說辭,衝他吼不出來,也不敢吼的索綽羅氏氣得流眼淚,轉身就去景仁宮找石舜華。

石舜華當初給弘晅選太子妃時,也想給弘晅挑個厲害的。可弘晅是個混不吝的主兒,打小沒受過半點委屈,石舜華和胤礽覺得對不起他,生他出來就爲了讓他接皇位,也不甚管他,真找個人管他,把弘晅逼急了,他能廢太子妃。

胤礽和石舜華思前想後,決定給他挑個溫柔且通情達理的太子妃。而這麼一位出自大學士府的太子妃沒讓弘晅心疼,卻讓石舜華心疼不已。

石舜華瞧著兒媳婦眼淚一個一個掉,揉著額角解釋:「太子不是對你們不滿,你也別想著給他挑新人,他只是懶。」

索綽羅氏不信:「哪有人那麼懶,皇額娘,兒媳的幾個宮女長得挺好,您問問太子爺鐘意哪一個,兒媳絕不攔著。」只要別常年睡在惇本殿。

「弘晅來了,不信本宮就自己問他。」石舜華指著大步進來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