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王也沒回話,直接就跑了。
蘇辛夷就看向晏君初,晏君初擡頭對着辛夷笑,“不用管他,估摸着要去找李家麻煩。”
“不會有事嗎?”蘇辛夷有點擔心,容王這性子要是鬧大了也不是什麼光榮的事情,到時候大家臉上都未必好看。
這次陛下與太子之所以不明着處置,自然有他們不能說的原因,容王要是莽莽撞撞地鬧出來……
“別人做或許有事,不過容王剛好。”
蘇辛夷先是一愣,隨即就明白過來。
是啊,容王這性子眼裡不揉沙子,在京裡就是個橫着走的小霸王,別人做那是有所圖謀,他要做那就是我看你不順眼。
“有道理。”蘇辛夷就樂了。
就是不知道容王怎麼鬧,最後又會鬧成什麼樣子。
蘇辛夷不再提這事兒,看着殿下輕聲問道:“邊關那邊沒有問題嗎?容王的擔心也是有道理的。”
“積重難返,軍中有些事情父皇心知肚明,但是想要找到機會下手也不容易,這次也算是難得的好機會。”晏君初抓住不老實的兒子回了辛夷一句。
小傢伙穿得厚實些,這會兒一折騰就出了汗,蘇辛夷怕兒子風吹了受涼,就把奶孃叫來抱着孩子去換貼身的裡衣。
等人走了,這才又看着殿下說道:“殿下既然有安排那就無事了。”
晏君初牽着辛夷的手往外走,“咱們去園子裡走一走。”
倆人許久沒有一起散步了,蘇辛夷起身跟上,今天的陽光又暖又熱,便是有些許寒風掃過也並不覺得難受。
冬日的園子沒什麼看頭,到處光禿禿的,宮裡倒是有暖房,原本東宮也有一處,辛夷自己不是特別喜愛養花的人,也就不花費銀子養着個暖房,真要看花就去皇后娘娘那裡討幾盆來,皇后待她一向大方。
倆人順着鵝卵石的甬道慢慢地走着,走了幾步,晏君初輕聲說道:“年前怕是會很忙,這個年關也輕鬆不了,宮裡宮外事情多,你自己也多當心些。”
蘇辛夷點頭,她心裡都有準備了,輕聲說道:“趙貴人跟李貴妃走得近,如今父皇對趙貴人在興頭上,皇后娘娘大概會把花才人扶起來。”
晏君初聽到這些沒什麼反應,只看着辛夷問道:“這些事情你不用多管,皇后娘娘自有主張,她從來不是吃虧的人。”
“我知道。”蘇辛夷知道殿下是怕她捲進後宮爭鬥被誤傷,“皇后娘娘叮囑我在東宮照看好孩子,初一十五過去請安就好。”
晏君初很滿意皇后娘娘的態度,先把辛夷打發出戰場,是他想要看到的,想了想,對着辛夷說道:“楚美人可用。”
“嗯?”蘇辛夷狐疑地看着晏君初,“此話怎講?”
“楚美人有個兄長中了進士,頗有些才幹,不過懷才不遇罷了。”
蘇辛夷聽出門道來,什麼懷才不遇,怕是被人爲難了吧。楚美人出身不高,其父只是個小小知縣,若不是她長得實在是出衆,哪裡能中選留宮。
想到這裡,蘇辛夷就明白了,楚美人若是倒向皇后,她的兄長自然不會埋沒人才。
“楚美人的兄長既然中了進士,怎麼還未授官?”蘇辛夷好奇的問道。
“等着授官的那麼多人,若是有人有心爲難,等上幾年也是有的。”
蘇辛夷不太懂這些,驚訝地問道:“還能這樣做?”
晏君初就跟她細細解釋幾句,蘇辛夷這才明白,原來等着授官的不止是新科的進士們,還有任期到了,或者是因爲其他原因輪空或者是因爲瀆職罷官等等原因等着授官大有所在,所以這就造成排隊的人相當多的原因。
新科狀元最耀眼的就是狀元,榜眼跟探花,其他的人就黯淡不少,若是沒有人脈打點,等着授官的時間確實有所不同。
“那我回頭跟皇后娘娘知會一聲,只是不知道花美人會是什麼決定。”蘇辛夷都不太想起花美人長什麼樣子了,依稀記得是個長相甜美的姑娘。
“進宮這麼久,聰明人都會知道怎麼選。”晏君初並不覺得有什麼爲難的,便是再天真的人,進了後宮這樣的地方,只要想要好好活着,就知道怎麼往下走。
再說,同樣留宮的三個人,若是沒有哪一個受寵也就算了,偏偏出了個趙貴人,其他兩個人能甘心?
蘇辛夷一想也是,她知道殿下一向不管後宮的紛爭,這次卻要插一手,只怕是因爲李太師那邊的緣故。
既然這樣,她就得替殿下把這件事情做好。
“那我明兒個就跟娘娘說一聲。”蘇辛夷點頭道。
晏君初捏了捏辛夷的掌心,“那就辛苦你了。”
蘇辛夷與晏君初四目一對,沒忍住笑了,“殿下與我倒是生分起來了。”
晏君初也樂,握緊了辛夷的手,倆人雖然同住東宮,但是因爲邊關的事情,這段日子聚少離多,難得有這樣的機會相處,他看着辛夷緩聲說道:“最近能稍微緩一緩了,正好與你還有恆兒好好相處,免得這小子回頭不認識爹了。”
蘇辛夷聞言眼睛也是一亮,自打她頭上冠了個妒婦的名頭後,現在做事也沒什麼顧忌了,就道:“那我們能出宮走走嗎?”
“你想去哪裡?”
“這大冬天的能去哪裡?”蘇辛夷樂,“咱們微服出宮去聽戲吧。”
“也行。”晏君初不覺得有什麼不妥當的,“你想什麼時候去?”
“看殿下哪日有空吧。”
晏君初想了想,“那就後日吧。”
蘇辛夷是真的開心了,好久都沒出去逛過了。
晏君初看着辛夷難掩開心的樣子,心裡想着,若不是嫁了他,其實她想要出去逛個街也不是什麼爲難的事情,但是做了太子妃,這麼尋常的事兒都不容易了。
蘇辛夷心情好,便抓着殿下去了演武場。
晏君初:……
那倒不如抓着他去帳子裡呢!
第二天,蘇辛夷遞了話去元徽宮,偏巧皇后那邊正忙着,到了下午才得空見辛夷。
辛夷去了元徽宮,見到皇后的神色不是很好的樣子,就很意外,關切地問道:“母后最近是不是遇到什麼事情了?”
要不臉色也不會這麼難看。
皇后擺擺手,“也沒什麼大事,難得你遞話過來,什麼事情說吧。”
瞧着皇后不想多言的樣子,她就猜到可能因爲後宮爭寵的事兒,這種事兒確實不好跟她這個兒媳婦說。
蘇辛夷思量着慢慢開口,“兒媳聽說了一件事情,覺得有點意思,就過來跟母后說說。”
皇后聞言臉上就有了幾分興趣,能讓蘇辛夷到她跟前說的事兒,肯定不是一般的事兒。
“你說說看。”
蘇辛夷就潤色一下,將楚美人的兄長懷才不遇的事情從另一個角度講了講,皇后這麼聰明的人,自然能明白她的意思。
“楚美人?”皇后微微皺眉,不太記得長什麼樣了。
蘇辛夷瞧着皇后提起楚美人的神色,就知道這一位在宮裡現在怕是還不上進的性子。
若是這樣的話,事情怕是要有波折,就看皇后娘娘怎麼做了。
話遞到了,蘇辛夷就起身告辭。
皇后也沒多挽留她,等蘇辛夷一走,就讓趙嬤嬤去打探楚美人的情形。
趙嬤嬤回來得很快,對着皇后娘娘說道:“楚美人現在在宮裡處境不是很好,趙貴人有時會找她與花才人的麻煩。”
皇后微微皺眉,因爲楚美人與花才人位份低,並沒有來請安的資格,皇后也很久沒見過她們了,“怎麼沒有人回稟此事?”
趙嬤嬤就道:“這兩位既不得寵,誰會冒着得罪趙貴人的風險爲她們說話。”
這話倒是對的,皇后輕笑一聲,“誰還不是一步步走上來的,想要活得體面尊貴,就得自己去掙。”
“娘娘說的是。”趙嬤嬤點頭應道,“那,娘娘您是打算扶持楚美人嗎?”
“你先把她的兄長無法授官的消息遞過去,看她如何應對吧。”皇后可不想扶持個蠢貨上來給自己添堵。
趙嬤嬤應下。
皇后想了想看着趙嬤嬤,“讓人盯着趙貴人。”
趙嬤嬤立刻明白皇后娘娘的意思,趙貴人欺負楚美人跟花才人不是一次兩次,肯定還會有下一次,如果下次能被抓個現行,若是運作得當,楚美人又是個能扶持起來的人,就能借着這個大好的機會爬上來。
簡直是一舉兩得的好事。
趙嬤嬤早就看不慣李貴妃因爲趙貴人最近意氣風發的樣子,摩拳擦掌地去準備此事。
皇后輕輕地舒口氣,蘇辛夷向來不管這些事情,現在卻來跟她遞這個話,想必應該是太子的意思。
所以,太子這是要對李家下手了?
皇后摸不清楚太子的想法,但是有一點是能肯定的,她當然不能看着李貴妃一直這麼得意。
趙貴人年輕漂亮,陛下喜歡她無可厚非,但是要是因此對李貴妃也寬縱幾分,這就不是皇后想要看到的了。
蘇辛夷沒有再管楚美人的事情,她只管遞話,再伸手那就是逾矩。
到了第二日,太子早早地把兒子送去了紫宸殿,然後就帶着辛夷出了東宮,倆人換上便服,蘇辛夷先去看了看曾樑,因爲與殿下一起,便沒有進去打擾,遠遠地瞧着他依舊抄着手靠着牆曬太陽,身邊有兩個小乞兒跟着,日子依舊過得愜意。
只是,身邊的人不再是田早跟包大同。
如今田早跟包大同在邊關歷練這幾年早已經脫胎換骨,因爲戰功一步步往上走。
若是能得空回來看到曾樑這幅模樣也會開心的。
晏君初瞧着辛夷並沒有上前的意思,笑着問道:“不過去說句話?”
蘇辛夷就道:“不用了,要是見到您,只怕曾樑嚇得太陽都不敢曬了。”
晏君初笑,牽着辛夷的手拐出了青金坊。
曾樑忽然睜開眼睛,總覺得有人方纔盯着他,細細一打量,哪有什麼人,於是又閉上眼睛,嘴裡哼着不知名的小調,今兒個這太陽好,曬得人好舒服呀。
從青金坊出來又順腿去元德戲樓聽了一場戲,倆人混在大廳的角落裡,要來一壺茶,一碟瓜子,兩樣點心,一齣戲聽完叫好聲不絕於耳。
從元德戲樓出來,經過杏花樓買了一罈杏花酒,穿過逸元居的時候又提了一隻醉香鴨。
蘇辛夷笑着對晏君初道:“這要是被人看到了,還不得嚇掉大牙。”
晏君初不以爲意,“這算什麼大事,百姓尋常起居生活,孤怎麼就不能做?”
“您說的是。”蘇辛夷今兒個十分高興,略有點遺憾的說道:“這要是杏花開的時候過來,滿街全都是杏花那才叫美呢。杏花樓上杏花酒,杏花樓下美人走……”
晏君初聞言滿面笑容,“等明年杏花開,我們再來看杏花開喝杏花酒。”
“好啊。”蘇辛夷側頭看着晏君初笑,“一言爲定。”
“一言爲定。”
商君衍站在街角處,看着遠處的蘇辛夷與太子殿下並肩而走,倆人喁喁細語,陽光之下,蘇辛夷明媚的笑臉照耀的讓他睜不開眼睛。
原來她真心笑起來的時候這樣子的。
“商大人,讓你久等了,臨時遇到點事情絆住了腿,實在是對不住。”
商君衍的思緒被人打斷,他轉過頭淡淡的說道:“無妨,張大人這邊走,有關軍糧調運的事情還要請你與我一起想個法子纔好。”
商君衍最終還是被借調戶部一月,他與張大人轉身進了另一條巷子,與蘇辛夷相背而馳。
邊關第一場戰事的消息傳來時,京城已經落了雪,薄薄的一層雪花飛舞在空中,因爲戰事初捷,滿朝上下人心振奮。
沒想到隔了半月又傳來二戰失利的消息,朝堂之上便有了不一樣的風聲,甚至於再一次有人提起了請太子出征的事情。
蘇辛夷得到的消息是,容王當廷就炸了,大罵提出此事的朝臣不安好心,國之儲君豈能輕易上戰場,陛下這麼多兒子,他怎麼就盯着太子,非要他說出個一二三來。
蘇辛夷驚得半晌說不出話,容王這一罵很妙啊,就把李太師一系的遮羞布“唰”的一下子給撕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