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淑妃這一聲低吼聲線着實不低,顏天真身軀似是微微一震,以手捂着胸口,一副被嚇到了的模樣。
嚴淑妃將她的模樣看在眼中,心中更是怒意洶涌。
這狐狸精除了會唱會跳會裝模作樣,究竟還會點兒什麼!
除了這張姣好的面容和曼妙的身段之外,簡直一無是處。
“淑妃娘娘,本王方纔還說顏姑娘性格浮躁,如今看來,你這性格是比顏姑娘還要浮躁啊。”寧晏之似是感慨般地道了一句,“本王先前見淑妃娘娘,頗爲柔婉,近日娘娘你是否遇上了什麼不順心的事,性情竟大變了。”
嚴淑妃聽着寧晏之的話,臉色又是一僵。
平時在人前,她自然也是擺着一副優雅端莊的模樣,身爲皇妃該有的儀態不會少。
可一對上顏天真,她常常顧不上儀態,易怒易躁。
今日,竟然又在寧晏之面前失了態……
“皇叔,你平日也不在這宮裡住,自然不瞭解此女是個什麼品行。”嚴淑妃稍稍平復了心情,道,“這歌姬生得貌美,才藝過人,這些都是衆人有目共睹的,陛下覺得她有過人之處,難免縱容了些,於是這女子就愈發不懂規矩,我們平日就對她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她非但不知收斂,反而變本加厲……”
“淑妃娘娘,你在這宮裡時間也不短了,難道還不知……”寧晏之打斷嚴淑妃的話,目光有些似笑非笑,“宮規雖嚴,可咱們陛下壓根就沒把那些規矩當回事,顏歌姬不受規矩的束縛,說得不好聽點,那也是陛下慣出來的,陛下都不去責罰她,你身爲陛下的妃嬪,難道要與陛下唱反調不成?”
嚴淑妃沒料到寧晏之說話如此直白,頓時又被哽得接不上話。
顏天真站在一邊不語,心中卻暗笑這淑妃壓根就不是個會說話的人。
三言兩語就能把她堵得半天接不上話,可見她這腦子也沒多精,正是多數後宮婦人的模樣。
顏天真腦海中翻過一個個人名,從寧子初、寧晏之、再到雲淚、花無心,個個都是人精。再看這些久居後宮的女子,從淑妃到長公主,智商相對比,立見分曉。
她最是擅長演戲騙人,可那四個男人倒真是沒一個好騙。
小皇帝冷酷鐵血,喜怒無常,心思慎密。
寧晏之看似溫文爾雅,實則內斂沉着,十分典型的笑面虎。
花無心忒不正經,但不可否認也是個人精。
雲淚高冷神秘,機敏睿智,氣質卓然……除了醜,似乎找不到其他缺點。奇的是,他分明醜,提筆揮墨時的氣質卻好得挑不出刺,想起他長身玉立,端坐舞墨的姿態,那分明就該是美男的特點纔對。
可他爲什麼那麼醜那麼醜那麼醜!
若是要拿一句話形容他,那必定是:遠看身姿,風魔萬千少女;近看正臉,嚇退百萬雄師。
顏天真嘆息一聲。
寧晏之將她那聲嘆息聽在耳中,有些好奇地望了她一眼,“好端端的,嘆什麼氣?”
顏天真這纔回神,低眉道:“天真方纔是在嘆息,是不是自己太過隨性,給娘娘們惹來煩惱。”
嚴淑妃瞪了她一眼,纔想說話,寧晏之卻道:“淑妃娘娘,咱們借一步說話。”
嚴淑妃聞言,只得先不去管顏天真,隨着寧晏之走到了旁邊。
“淑妃娘娘,本王不是瞎子,自然看得清你們這些妃嬪對顏天真的成見,此女確實不太守規矩,你們也總拿她不懂規矩爲理由訓她,卻不知這樣只會讓陛下對你們更加不滿而已。”寧晏之語重心長道,“陛下久居宮牆之內,看多了逆來順受乖巧優雅的女子,他是天子,所有的女子都臣服於他,他自然覺得沒味道,兩月前,這顏天真入了宮內,陛下從此對她百般縱容,你可知原因?”
嚴淑妃道:“不就是因爲她貌美動人,會唱會跳?聽宮裡人說,這女子時常以本天仙自稱,她是真把自己當天仙了,她爹孃當初怎麼給她起了顏天真這名兒,不叫顏天仙?”
寧晏之低笑一聲,“娘娘你只說對了一半,她才藝過人的確是不可否認的,但陛下真正喜歡她的原因,還真的就是因爲她不懂規矩,不受禮教束縛,自有一股無拘無束的灑脫之氣。你們平日在陛下面前太過拘謹,那小心翼翼的模樣,與顏天真的膽大放肆簡直天差地別,陛下看慣了顏天真那樣靈動的女子,看你們,便覺得你們像極了木頭,不懂風趣。”
“竟……竟是這樣?”嚴淑妃有些發怔。
學學顏天真?
“本王只能跟娘娘你說這麼多了。”寧晏之溫潤一笑,“娘娘喚我一聲皇叔,本王自然是要跟娘娘說些心裡話,本王以一個男人的立場分析陛下的心思,也不知娘娘您能聽進去幾分,或許,可以找那顏天真討教一下,學學她平日裡的德行。”
言罷,也不等嚴淑妃反應過來,他便噙着笑走開了,經過顏天真身側時,還不忘朝她道了一句,“方纔淑妃娘娘有句話說得在理,天真這個名字,與你不太符合,不如改個名,叫天仙。”
顏天真聞言,怔了怔,隨即羽扇顏面,輕笑道:“殿下說笑了,天仙不是掛在嘴邊的,大家心中明白就好,不用再刻意來誇獎我了,總是聽着這些讚美之詞,天真的耳朵都快起繭子了。”
寧晏之稍稍惡寒了一下,轉身離開了。
這姑娘……真不謙虛。
……
顏天真端着那盤荔枝回到了仙樂宮,一路走向了偏殿。
也不知寧晏之與嚴淑妃說了什麼,那潑婦竟沒有再找她的麻煩,轉身走開了,也不再追究荔枝的事。
到了偏殿樓上,便見雲淚靠在椅子上閉目養神,她一走近,他便睜開了眼。
“新鮮採摘的荔枝,圓潤大顆,十分清甜,吃不吃?”顏天真說着,將荔枝遞了出去。
雲淚遲疑了一瞬,伸手拿了一顆。
正剝着荔枝,卻聽顏天真忽然問了一句,“雲淚,你覺得,顏天仙這名兒會比顏天真好聽麼?”
雲淚剝荔枝的手抖了一下。
顏天真見此,挑眉,“說啊,哦不對,寫啊。”
雲淚將剝了一半的荔枝擱在一旁,提筆寫了一個字:俗。
“俗嗎?”顏天真撇了撇嘴,“難道還是我原本的名字更好聽?可今兒有人說,我這名與我不搭。”
雲淚又寫下四個字:半雅不俗。
“也罷,我該相信你的品位的。”顏天真吞下一顆荔枝,悠悠道,“天仙這名聽上去確實有些自戀,天真好,人家一聽便覺得,我是個沒什麼心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