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以聰本來打算拿着這身份證去車站的,但是路過二環路的時候,她的腳怎麼都挪不開方向了。
看着遙遠的西方,想着那兒有個長眠在地下的人,便涌起陣陣難受。
正出神間,耳邊忽然傳來街對面嘈雜的廣告宣傳聲,那個小廣場上搭了個臨時廣告臺,現在正有人拿着高音喇叭在上面喊,嘈嘈雜雜的異常刺耳,傳到這邊也不怎麼清晰了。可是吸引葉以聰一直盯着的,卻是在那個橫幅上拉着的一連串的話,“喜迎國慶……”
葉以聰頓時瞪大了眼,跟瘋了一樣往那邊跑,從天橋上下來的時候差點一趔趄,從上面滾下來。
被個好心人從後面拉了一把,那小夥子關切的問了一句,“美女,你沒事吧?”
葉以聰慌神的搖頭,連謝謝都來不及說,站穩了又繼續往下面跑。直跑到這搭建的廣告臺下面,撲倒宣傳臺上扯了一份宣傳單出來。上面印着的日期……今天,竟然是……國慶最後兩天,10月5號!
竟然就5號了!!
葉以聰一晃神,站不住腳跟。10月5號……就意味着,在她還在曼谷跟童千石牽扯不清的時候,錯過了阿沐2號的忌日……
旁邊的工作人員看見她前面那撲過來的樣子,本來還想罵。但是一看她臉色慘白成這樣,又有點心慼慼,“美女,你沒事吧?”
得不到答覆,旁邊的人便說開了,“難道是中暑了?要不打急救電話來吧?”
葉以聰低垂着頭,無聲的勾脣笑了……從來都不會忘記的日子,怎麼就這麼給忘了?明明是國慶節,爲什麼這麼多天,她竟然沒發覺到一點國慶的氣息?葉以聰自責的恨不得錘自己一下,伸手攔過車子,連忙趕到了西山墓園這邊。
捧着一束鮮花,葉以聰熟門熟路的來到了阿沐的墓前。
有很長一段時間,她不敢來!
就是不願承認,阿沐真的長眠在地下,再也醒不來了。她自我麻痹,自我封存,最害怕的……便是看見這墓碑上,貼着阿沐那張最是青春洋溢的年輕照片。
葉以聰看着他的照片,心裡難受的像是有什麼東西一直捂着,讓她喘不過氣。慢慢的蹲了下來,手指一點點摸過他冰涼的墓碑,沿着他的臉部輪廓撫摸過去。這麼冷……冷到她的手指一直髮抖。
葉以聰深吸了口氣,把眼淚逼了回去,將鮮花放在他的墳墓面前,自己用手,將上面的灰塵全部掃乾淨。
“阿沐……對不起……姐姐竟然把你的忌日給錯過了……”葉以聰自責的很,靠在冰冷的墳墓上,絮絮叨叨的說了很多事。把這段時間發生的,好的、不好的,全都說了一遍。可等她忽然反應過來,竟發覺自己提到最多的,好像是……童千石。
葉以聰猛然愣住了,爲什麼她會一直提到童千石?
她頓時有點慌,呆呆的看着阿沐的照片。照片中的他,咧嘴笑的又青春又活力。當時拍這張照片的時候,葉以聰正好在學校報社實習,跟在別人後面說要做一期學校的特輯。當時恰巧路過籃球場,那學長便說要把莘莘學子怎麼在球場上拼搏的畫面給拍下來。她在旁邊懵懂的學着,但是視線全被阿沐給牽引住了。看見阿沐出了好多汗,她心疼的緊。
照片也忘記拍,直接去旁邊小賣部給買了一瓶水。在中場休息的時候,遞給了他。阿沐一看她,便咧嘴一笑,當時旁邊的學長就把他這張滿是青春洋溢的照片給拍了下來。後來……這照片還刊登了檔期的學院報紙,還上了BBS,阿沐還火了一段時間,好多學妹跟在屁股後面追着。那時候,葉以聰還打趣的說要好好物色物色,給他找個靠譜的好媳婦。
甚至還笑着說,要給他多拍一組照片,放在論壇上給他多吸一些人氣,擴大物色範圍。
只是沒想到……那張照片,竟成了阿沐最後一張照片……
她的物色也落空了,再後來,葉以聰更是沒碰過相機。總覺得那相機快門按下去的瞬間,眼前成像的,會是阿沐那張明朗的笑顏。
摸着他的照片,葉以聰臉上滿是落寞,“阿沐……其實我一點都不怪江逸宸!我明白他有他的無奈,他本來就應該屬於廣闊的藍天,而不必爲了我折斷翅膀只束縛在那方寸天地間……其實從很早,我就知道,他不會屬於我。可我就是不甘心,像你之前說的,不撞南牆不後悔,把南牆都撞倒了,才知道自己走錯了方向。可是阿沐……我對他,真的是把他看成了親情嗎?”
墓園裡,只有呼呼的風聲迴應着她。
風吹動她的頭髮,迷了眼,亂了思緒……
……………………
海濱市,火車站。
葉以聰坐在窗戶邊,看着那緩緩倒退的景象,禁不住一陣唏噓。
她在這座城市生長成人,但這座城市卻沒有一個可以值得留念的人或事。
而可笑之至的,是她現在即將到達的城市。那個城市……也沒有能夠等待她的人……做人做成這樣,還真是失敗呵……
三小時後,到達了青城市。
葉以聰從車站出來,她這次來青城,只有一個目的,儘早把鄭向文的事情搞定。
過了這麼多天,想着鄭向文身上的傷應該也好的差不多了,葉以聰便直接打了車回他住的地方。但結果到了後,竟然找不到他人!葉以聰迷茫了,鄭向文難不成又去公司了?葉以聰坐在門口等了他很久,直等到晚上,都沒等到一個人。
眼見着時間一點點流逝,葉以聰覺得胃部像是有個刀子在攪動,疼痛慢慢加劇。
葉以聰扶着肚子疼的一直倒吸着涼氣,難受的只能靠着牆壁蜷縮住身體。忽然耳邊傳來了高跟鞋觸碰地面的清脆聲響,葉以聰警惕的擡頭一看,竟出乎意料的看見林依依從樓梯上慢慢走上來,目光定定的望着她。
看她那樣子,是直奔自己而來的?可是……她怎麼知道自己在這裡,難道也是學着童千石的樣,派人跟蹤了?
葉以聰有點茫然,下意識的蹙緊眉頭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