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童年

柳晨妻子一直說他對錢看得太重,可是他自己並不這樣認爲,他對物質享受其實沒有什麼感覺,粗茶淡飯,一個月1000元生活費足以讓他過得很滿足,但爲什麼他在投資上這麼害怕風險甚至杞人憂天呢,屢屢倒在黎明前,是他把錢看得太重?

自從離職創業後,柳晨經常回憶起童年時光。柳晨來自一個偏遠的小山村,說偏遠其實也不遠,離柳晨現在工作定居的大都市新城大概500公里,高鐵只需3個小時,再從高鐵站轉公共汽車約1個小時就可以到家門口。但在小時候,去一趟縣城都要跋山涉水,新城更是遙不可及,500公里的路程坐車一路顛沛流離要30多個小時。那時山清水秀的家鄉幾乎與世隔絕,永遠都修不好的泥石公路坑坑窪窪,晴天汽車一過塵土飛揚,雨季汽車一過一定濺的路人滿身是泥。但是家鄉的清晨清甜的霧氣,稻田裡禾苗上的露珠,田間老牛哞哞叫聲;烈日炎炎下的夏收秋種;寂靜夜幕下的陣陣蛙鳴;深邃天空裡的繁星點點,清澈見底的潺潺溪流中魚兒歡快的在鵝卵石裡捉迷藏;秋天金黃的稻田和油菜花;媽媽用新鮮辣椒炒制的豆腐乳和辣椒炒小魚乾,只需一點點就可以很滿足地吃一大碗飯;家和學校之間那條彎彎曲曲的田間小道...這些深刻在他觸覺聽覺嗅覺味覺的家鄉畫面經常讓他魂牽夢繞,像是回不去的鄉愁。現在的家鄉處處都是小洋房,乾淨筆直的柏油馬路修到家門口,門前的河也變旅遊景觀了,河兩旁不復往日炊煙裊裊,青草萋萋,小河灣灣的山村景象。

柳晨19歲上大學後就很少回家鄉了,20多年了,無任走到哪裡,在哪裡定居,心裡都有一種出門在外的感覺,家鄉的路註定是最後的歸途。童年時家鄉的美的記憶治癒着他在外工作生活的挫折和創傷,而童年時家鄉的窮的記憶似乎需要他用一生去治癒,那時一碗米飯,一個雞蛋,一根黃瓜,一個紅薯,一個糖都是最好的美食,父母那時似乎永遠也不餓,把不多的食物都給了孩子,而孩子也感覺永遠吃不飽,那纔是有一種餓叫“父母覺得你餓”。40多年改革開放,祖國終於富強了,人民過上了衣食無憂的幸福生活,可柳晨有時看到食物時依然會想起小時候,想起到父母,格外珍惜食物,不是因爲怕浪費而珍惜,而是所謂口中有糧,心中不慌,這也許就是妻子感覺他把錢看得太重的原因吧,這種感覺也許需要一生去治癒,或許股市投資可以治癒的快些。

柳晨突然想到兒子柳明軒,現在城裡的孩子童年印象最深刻的應該是摩肩接踵的高樓大廈,川流不息的車輛,還有做不完的作業和無休止的課外培訓...柳晨把精微科技的公司芯片產品介紹資料給兒子柳明軒看了一下,柳明軒說雖然產品設計相當於NVD五六年前的技術水平,但功耗低了很多,自主研發能到這個水平已經很不錯了,趕超NVD或許只是時間問題,值得投資,而且國家經濟發展離不開國防安全,軍工產品使用自主研發的核心技術產品更可靠。柳明軒明顯偏科數理化,癡迷手機電腦等電子產品,對各大芯片公司產品方案優劣對比,技術參數,新技術發展動態等如數家珍,似乎有說不完的話題,條理分明,邏輯清晰,一點就透,未來一定是一個很好的產品經理,但要他背歷史道法等文科知識就很吃力甚至有點抗拒,和人交往也話不多。對於音樂,柳明軒喜歡聽鋼琴音樂,琴也彈的不錯很有感情,但似乎從來不願主動練琴,每天都需要柳晨催着去練琴,學了五年,斷了四年,又重新撿起來兩年半,開始每天堅持練一小時,後來慢慢變成每週兩小時,每週一小時,半小時,臨近中考作業繁多,越來越不想練了,似乎又要放棄了,可以想象到高中住校後時間就更沒時間練琴了...

柳晨知道鋼琴如果不堅持每天練習,就會越來越生疏,最後必然放棄。不過,柳晨還是選擇尊重孩子的決定,孩子大有自己的想法,實在不願意練琴就不再強求了,這些年學琴練琴基本的樂理知道了,童子功也有了,未來希望他有興趣時再重新撿起來,那時就是他真的想學,而不是家長逼他學了,就像柳晨自己,成人學琴不需要任何人提醒,自己喜歡自然願意花時間練習,柳晨覺得如果人這一輩子總要學透點什麼,他選擇鋼琴這門樂器,他也在思考如何更好的陪伴剛開始學琴的小女兒。

內驅力是學好一門技術的關鍵,興趣是最好的老師,既然柳明軒癡迷科技產品技術,柳晨決定想辦法在這方面給與他支持,投資精微科技,關注前沿科技,也許可以讓他們父子倆有更多的共同交流話題。想到這裡,柳晨有些釋然了,頓時感到輕鬆不少,堅持還是放棄,遵從內心就好,不必糾結心裡那個讓自己煩擾的執念。

次日,柳晨發現被他刪了自選股的老東家創新技術股價創新高14.8元,短短2個月借元宇宙VR/AR概念風口,股價又翻倍了,柳晨曾在2月前7.78元介入,但當時因鉅額應收賬款壞賬利空消息,股價大跌至6.80元,柳晨在股價回升到7.20時賣出,之後股價一路上漲,柳晨沒有再上車,又一次錯過機會。

事實證明柳晨選中的股票都是好股票,他的眼光沒問題,但都沒有抓住,是技術問題?心理問題?頻繁操作問題?幾乎每次都在他心理承受不住股價下跌賣出後的那一刻,股價就開始反彈,好像主力在專門等他交出籌碼似的,他的心理每次都被別人拿捏的死死的,殘酷的現實啊。股市的波浪運行一定有它的規律,如何才能踏浪而行,做到進退自如而不是進退維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