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燈沿路灑下昏黃的光,聖誕本該是一個狂歡的夜晚,卻讓孤單的人更加孤單。
男生低頭走在馬路上,心口依舊隱隱作痛,白色的雪地印着他一個人落寞的腳印,這麼晚了,已經沒有幾個人會出門,而雪依舊在下,一陣風呼嘯吹來,夾雜着雪,像哭泣的鬼魅。
然後整個人像被席捲過一般,連睫毛也粘上白色的顆粒。
就這樣離開吧,既然她並不在乎。
至始至終,她所向往的,都只是那個人,而自己,只是多餘的存在,不該出現的。
繼續尋找吧,然而無論如何,你都沒辦法找到他。
男生有點無情地想着,然而身體卻不受控制地停下了腳步,靜靜佇立在風雪中,提線木偶般沒有動作。
下一秒,便已經掉頭奔跑起來,鞋子用力踩在冰冷的雪水裡,褲腿很快被打溼。
再回到那條街時,貓膩已經不見了,他沿着凌亂的腳印走到公園,瘋狂地尋了片刻,纔在那條廢棄的長凳上,發現他所熟悉的身影。
沉重的呼吸漸漸平穩下來,心裡懸着的石塊也終於安然落地。
路燈照着那張殘缺的椅子,好像一個溫柔的小太陽,用最後的光芒暖暖裹住女生,雪花寂靜飛旋,遠處傳來風雪分崩離析的聲音。
她已經累得睡着了,蜷縮着躺在長椅上,就連男生的腳步走進都沒有發覺。
良辰在她面前蹲下,默默凝視着她。
她的睫毛上,頭髮上,都粘着雪花,眼角還掛着清晰的淚痕。男生漆黑的眼瞳慢慢被點燃,有什麼東西被悄然融化了,只剩下影影綽綽的溫柔。
他伸出手,拂去她眼角殘留的淚,用比對待一件珍寶還要小心翼翼的動作。
然後,男生慢慢靠近,面頰微紅,他在她額上印下一個吻,就像一片雪花,輕柔地落在她眉心。
“走吧,讓我帶你回家。”男生說完,動作輕巧地將她背起來,貓膩迷迷糊糊感覺自己被託了起來,不由伸手環住那人的脖子。
男生沉默地揹着她,感覺她的呼吸近在咫尺,吹落在自己面頰上。他揹着她慢慢走完公園的長街,踏過被白雪覆蓋的青石梯,雪繼續飄,街燈拉長他們的身影。
如果能停止那該多好,男生有點自私地想,如果時光可以停止在這一刻,那就讓我永遠這樣揹負着你,行走在沒有盡頭的風雪中,那該有多好。
“我是真的。。。喜歡你。”
耳畔忽然傳來這句話,男生漆黑的瞳孔瞬間收縮,他停下腳步,眼裡是無法掩飾的錯愕和茫然。
“蔚遲。。。”
——我是真的喜歡你,蔚遲。
原來如此。。。。是把自己,錯認爲蔚遲了啊。
良辰輕輕扯動嘴角,繼續往前走,低頭那一刻,眼底漸漸瀰漫起無法形容的悲傷。
是這樣的嗎?哪怕此刻帶你回家的是我,可是在你心裡,卻只能是他,永遠是他。
雖然很難過,但是貓膩,你知道嗎?就在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了一個道理。我想,只要我背上的這個女孩可以獲得幸福,可以不再悲傷,那麼,就算她永遠不會愛我,也是沒有關係的。
良辰繼續揹着她回去,摸黑上樓,沒有開燈,他輕輕將她放在牀上,蓋好被子。然後他退出去,輕輕關上房間的門。
站在黑暗的客廳裡,手機鈴聲忽然突兀響起。他拿出手機,看了一眼就愣住了。
這個號碼。。。。果然還是來了啊。
男生苦笑着勾起嘴角,關機,拔掉電話卡折斷,扔出窗外。
在黑暗裡獨坐了很久,他想,關於蔚遲的事,不該瞞着貓膩了,等她醒了,就告訴她自己所知道的一切。
第二天早上,冷風從窗口灌進來,他才發現自己居然在客廳睡着了,站起來的時候,不由打了個噴嚏。
貓膩應該也醒了吧。想到昨晚的決定,他敲了敲她房間的門。
貓膩飛快地從牀上跳起來,打開門:“蔚遲你回來啦!”發現是良辰後,她有些失落地坐回到牀上。
“昨天是你送我回來的嗎?”片刻後她突然問。
良辰點了點頭,剛想開口把事情告訴她,她的手機便響了,是個陌生號碼,來自西晉嶺夏。
“喂?”不知道對方說了句什麼,貓膩忽然驚喜地握緊了手機,“蔚遲!你在哪裡,你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