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疏鴻掏了掏耳朵,問道:“你說啥?”
別說李疏鴻了,就連老頭身後的金刀門衆弟子也驚呆了。
這是誰?
這老頭真是他們家那位師叔祖?!
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師叔祖就突出一個嘴硬跟好面子,而且喜歡倚老賣老。
比如開口就是“小兔崽子懂什麼!想當年老夫巴拉巴拉......”
這也就罷了,關鍵這位師叔祖還天天吹牛!而且那種一眼假的牛!
什麼“老夫跟天榜第一五五開”,什麼“老夫拳打太清觀腳踢靈山寺”之類的。
一開始他們還反駁並拿出證據,然後就能看到師叔祖紅溫上升斯斯艾艾惱羞成怒的破防模樣。
後來大傢伙也習慣了,隨他去吧,大家就“啊對對對”的附和就成,畢竟老年人嘛,門主也說師叔祖這是享受跟年輕人在一起的日子。
反正只要不說出去,那也不會得罪人。
不過時間一長,師叔祖就開始變本加厲,別說他們這些弟子了,就連身爲先天大宗師的門主都頂不住。
可現如今師叔祖這副謙卑討好的模樣......他們確實從未見過。
於是幾名金刀門弟子的視線都順着師叔祖挪到了那青衫男子身上。
唔......
別說,原本看上去平平無奇只是小帥,可師叔祖這麼一表現,此人看上去身軀挺拔淵渟嶽峙,一張面孔俊美無雙,氣質更是飄逸若仙,那雙如同深淵般寧靜的眼眸更是顯得此人必定胸藏錦繡!
確實當得起巨俠之名!
幾人對視一眼,同時拱手,“金刀門弟子見過文巨俠!”
嘖,如今細細思索,就連“文泰來”這名字都大有寓意。
否極泰來!文武無雙!
妙啊~!
李疏鴻有點兒懵,看着這幾位面帶崇敬之色的金刀門弟子,他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麼好。
不過就算如此,他也確實不認識金刀老人。
李疏鴻讓過半身避開大禮,爾後拱了拱手,“想來是閣下認錯人了,在下——”
他話沒說話金刀老人便急了。
這什麼意思?!他莫非沒想放過老夫?!
老頭子沒等李疏鴻說完便可憐巴巴道:“等等!老夫絕不會認錯!巨俠!老夫當初還請你吃過飯吶!”
說是吃飯,不過是那年十八,捱了頓打,痛哭流涕,對方心軟,邀他一起,恰了頓飯。
只不過是他付錢罷了。
李疏鴻目光茫然,“啊?抱歉,在下確實沒印象。”
如果是他來到這個模擬副本之前,那屬於背景故事,他完全不知道。
至於他來之後......昨天確實是第一次見面。
金刀老人急了,甚至連“老夫”都不自稱了,“我是朱狗子啊!”
他這話一出,李疏鴻表情怪異,金刀門衆弟子也表情怪異。
氣氛頓時變得詭異起來。
半晌,不知哪個弟子小聲嘀咕了一句,“難怪師叔祖從不對外自報姓名,都是自稱金刀老人來着......”
朱狗子漲紅了臉,大怒回頭,“豎子住口!老夫與巨俠談話,哪有你開口的份兒!”
金刀門衆弟子:“......”
他急了他急了!
李疏鴻:“......”
他也給整無語了。
這又是豬又是狗的,可見這老頭爹孃有多愛他,不過看來這老頭也是貧苦人家出身。
罷了。
李疏鴻無奈道:“既如此,不如貴門派與在下一起去見識見識那屠魔大會,如何?”
“正當如此!正當如此啊!”
抱上了大腿,朱狗子眉開眼笑。
其實他內心原本也有疑問的,比如這位大佬爲何要僞裝成小年輕?
不過看到蘇月白跟她懷裡的嬰兒之後他就懂了。
懂了之後就是內心深處的鄙視。
還什麼天榜第一的絕世高手呢......結果卻是個老色胚!這女娃娃看着沒多大,沒想到連孩子都給這老不羞生啦!
嘖,果然應該努力修煉突破先天大宗師之上!
朱狗子倒是沒想裝嫩騙姑娘,而是想裝嫩去當新弟子,然後就可以盡情人前顯聖啦!
不過罷了,此時有天榜第一在側,老頭子心中豪氣干雲!
與天榜第一聯手面對武林羣雄!這傳出去得多有面子!
他以後再跟人吹噓可就有確鑿的證據啦!門人弟子可都看着呢!
一想到此間事了,待回金刀門後衆弟子崇拜的目光,尤其是那個心比天高的師侄不可置信的神情,朱狗子不由挺起了胸膛!
李疏鴻現在頗爲無奈。
他不知道這老頭神氣什麼,莫非這老頭其實有什麼大病?
而且這幾個金刀門弟子腦子也有坑,他們就這麼圍在自己身邊巨俠長巨俠短的賊熱情,甚至就連到了前堂會場之後還幫忙搬椅子擦桌子端茶倒水......
甚至那老頭表情更神氣了,現在看人就差沒用鼻孔去看了。
李疏鴻不勝其煩,乾脆閉目養神開始繼續感悟自身《天葬經》的運轉修煉法門。
無論如何,待他融會貫通回去之後,基本就相當於一個先天大宗師壓低了自己的境界與人交手。
到時候不說越階挑戰吧,同境界肯定無敵。
而且只要他能突破,大概率就可以直接達到當前境界的巔峰。
時間可不等人,他在此間無敵,回去之後依然只是那個開了兩竅的開竅境小歘歘。
他可沒忘了還有危機就要來到呢。
被騙去相反方向的林霽塵,還有針對山外樓與覬覦紅塵劍的各方勢力......
所以他一定要拿到完美評價!
蘇月白抱着睡得死沉死沉的妹妹沉默不語。
她在努力觀察着周圍情形。
不過當目光挪到李疏鴻臉上之時,她總會停頓許久。
那金刀門她也聽說過,那可是比丐幫僅差一線的江湖大派!而且主要還是因爲弟子較少且不經常參與江湖爭端。
金刀老人更是江湖宿老,數十年前便已是先天大宗師!十年前更是天榜留名!雖只是敬陪末尾,但在尋常江湖人眼中已是武林傳說!
可這樣一位江湖傳說竟然對大哥如此友善......
蘇月白看向大哥的目光也逐漸變得茫然。
自己到底能否追上大哥,我能否配得上大哥......她開始變得不自信起來。
至於年齡......
唔......就算大哥比自己大幾十歲,也、也不是不可以啦......
反正大哥看起來不過弱冠年華而已。
小姑娘想着想着雙頰便染上了紅暈。
你臉紅個泡泡茶壺......李疏鴻眼角餘光瞥了她一眼,不過他心裡只有無語。
本來是讓這姑娘鍛鍊鍛鍊來着,結果這姑娘滿腦子全是黃色廢料?
爲什麼無論什麼事情只要她腦補之後就會轉到澀澀的事情上去?
他真是服了。
現在是澀澀的時候嗎?
如果在現世,他早把這姑娘辦了!哪還用得着擱這兒裝鋼鐵直男?
畢竟這可是天下少有的絕頂黑長直!
唉......算了。
李疏鴻搖搖頭,繼續研究自己體內的真元循環。
等了差不多半個多時辰,前堂內的氣氛逐漸熱烈,原本空着的桌旁已坐滿了兩三百江湖羣俠。
大傢伙聊的熱火朝天,只有李疏鴻這桌相對安靜,除了被人各種敬酒的金刀老人朱狗子之外。
半晌,一道渾雄無比的聲音在羣俠耳畔炸響,“多謝諸位遠道來我丐幫助拳!”
場中喧譁嘈雜隨着這聲附帶真元的豪邁嗓門逐漸平息安靜。
衆人回頭看去,只見高臺主座上那身高九尺的肌肉虯髯大漢手中端着一碗酒。
朱狗子湊到李疏鴻身邊低聲道:“這洛九霄好霸道的排場,不過這酒確實不錯,應當是天府出品的一夢黃粱,據說一罈就要五十兩銀子!沒想到他們居然用來招待數百江湖羣俠,我金刀門都沒喝過幾次,也就我那師侄就任門主的時候品過一次而已,他媽的!丐幫怎如此有錢?”
看得出來,他完全是在眼紅,這話裡的酸味兒都快溢出來了。
不過李疏鴻對他的感觀倒是更好了。
金刀門與丐幫相差不大,但花錢方面明顯不是一個級別。
就那幾個金刀門弟子明顯屬於核心弟子了,可穿的還是粗布衣衫,這老頭穿的也是普通粗布勁裝。
別說跟丐幫九袋長老比了,就連個六袋弟子都比不過。
李疏鴻輕笑道:“既如此,不如喝他個天翻地覆。有便宜不佔王八蛋,在下佔便宜可是不能隔夜的。”
朱狗子一呆,旋即點頭,“是極!是極!”
說罷,他一掌拍開一罈酒的泥封便噸噸噸了起來。
那邊洛九霄還在渲染李疏鴻的罪孽。
“此人乃魔門幫兇!他這一路濫殺無辜!且勾結魔門邙山雙鬼偷襲我丐幫李長老!之前更是殘忍殺害我丐幫孫長老!我丐幫三大長老已去其二!”
洛九霄痛心疾首,“不誅此獠,本幫主又有何顏面面對丐幫衆多弟兄?況且此獠殘忍好殺,若放他與那魔門陳萬陽合流,不亞於放虎歸山!
“因此我丐幫斗膽請諸位江湖同道前來助拳,大夥共討此魔,以還江湖一個朗朗乾坤!”
“好!”
“洛幫主說的是極!”
“共誅此魔!”
羣俠應和聲四起。
“大哥......”
蘇月白努力捂着妹妹耳朵不讓她被吵醒,同時臉色蒼白擔憂地看着李疏鴻。
李疏鴻手中握着酒杯似笑非笑,見狀給了她一個放心的眼神。
不過看着羣情激奮的江湖羣俠,還有豪氣干雲的丐幫幫主洛九霄,以及衆人手中的精美酒器與一罈要五十兩銀子的美酒、精美華貴的酒桌、丐幫六袋弟子以上穿的綾羅綢緞......
他就覺得可笑。
看樣子,是時候站出來了。
可還沒等他起身,旁邊朱狗子忽然聲如洪鐘,起身怒喝,“放你孃的狗臭屁!”
他聲音雄亮,居然以一己之聲蓋過了數百江湖羣俠。
場中嘈雜頓時如同被人按下消音鍵一般針落可聞。
洛九霄豹眼微眯,看向臉色潮紅酒意上涌的朱狗子,“哦?不知金刀老人有何高見?”
朱狗子站起身,身子微晃,接着他一把甩飛酒罈,蘿蔔粗的手指遙指洛九霄,“老子特麼說放你孃的狗臭屁!”
金刀門衆弟子面面相覷,皆面露苦色。
苦也!他們竟然忘了師叔祖沾酒就醉!而且醉了就要耍酒瘋!
李疏鴻也愣愣看着身材高大健碩的白髮老頭,這劇本......原本不是他李疏鴻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