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平浪靜,一夜無話。
翌日辰時三刻,衆人洗漱完畢埋鍋造飯之後便繼續趕路。
今日所走依舊是官道,這也是閻鐵柱與黃仲郎等人商議之後上報給昭陽的選擇。
原本所行路線是按照朝廷所規劃的,雖然他們當初不解爲何朝廷規劃的路線中有如此之多的山林小路,但當初所想不過是能加快速度更早趕到鎮南王府以免路途生變。
不過現在看來,大致因爲這樣才更有機會搞死他們罷。
畢竟是朝廷的送嫁車隊,若死在太明顯的地方,那自然會有很多人倒黴,所以哪怕是要截殺他們的各路人馬亦不希望此事太過明顯。
他們想要的是這些人死的悄無聲息,最後此事不了了之。
而有內應在車隊之中,他們的路途經過人家都瞭如指掌。
但現在不同了,選擇大路官道纔是最正確的選項。
李疏鴻昨夜歸來之後便未曾與昭陽再說過一句話。
此刻昭陽跪坐在馬車內,平靜仰視着面前閉目養神的李疏鴻,她自己正乖巧的幫對方敲着雙腿。
她畢竟年少,雖心智較爲成熟,但此刻也想不出太多辦法,只得幫對方揉肩捏腿來示好。
所幸李疏鴻雖未開口但也並未拒絕,昭陽反而內心之中鬆了口氣。
不過前行數裡,車隊忽然停了下來,昭陽還聽到車外響起一陣騷動,似乎還有人驚呼出聲但馬上壓了下去。
昭陽不明所以,爾後便聽到車窗外黃仲郎顫抖的聲音,“殿下......還請屈尊一觀......”
昭陽看了眼李疏鴻,見他依舊閉目養神毫無反應,便掀開車簾走出去站在車架子上居高臨下問道:“何事。”
黃仲郎眼眸深處被驚恐填滿,他喉頭動了動,顫聲道:“稟殿下,昨夜離開那五人......皆死矣......”
昭陽面無表情凝目望去,只見前方官道上整整齊齊擺放着五具跪着的無頭屍體,在每具屍體前的地面山則擺放着他們的頭顱。
此時車隊衆人驚懼莫名。
昨夜黃仲郎四人便告知其餘人等事情經過,在他們的彈壓下倒也暫時無人逃跑,但以後就不好說了。
可聽說只是聽說,今日所見......證明昨夜公主所言非虛!
不!
這五人到底是被誰所殺亦不好說。
也許是暗中追蹤他們的各方人馬,因爲他們必死無疑,所以哪怕逃離車隊也不會被放過。
也許......是公主身邊那位青衫人?
因爲他們選擇背離公主,所以爲了避免走漏風聲或是立威,公主便派那青衫人半夜追上這五人殺之,爾後更是特意放在車隊的必經之路上震懾其他人。
“殿下......”黃仲郎拱手躬身小心試探,“不知這五人死於何人之手?”
昭陽並未回答,她知道那是昨夜李疏鴻外出替她的愚蠢善後。
她心裡一寬,爾後又是一緊。
一寬是因爲她覺得李疏鴻還沒有放棄她。
這一緊嘛......自然是李疏鴻說的,留給她的機會不多了。
於是她開始回憶李疏鴻的教導。
再結合自己的感悟,反倒回身回車廂內取出一個水壺,爾後吩咐道:“取四個杯子來。”
黃仨趕忙去取杯子,爾後交給陸霜,陸霜則放在托盤上恭敬呈上。
昭陽在四個杯子裡分別倒了半杯清水,爾後淡淡道:“杯中已被本宮下了噬心之毒,此毒一旬一發,解藥在本宮手中。”
停頓片刻,她目光掃過四人,“一路匆忙,四位想必早已口乾舌燥,還請滿飲此杯。”
那四人面面相覷。
對視一眼之後他們彷彿鬆了一口氣,繼而毫不猶豫端起杯子異口同聲道:“謝殿下賜水。”
爾後,四杯清水被一飲而盡。
喝完之後,四人看上去變得越發恭敬。
之前他們表現出的恭敬是因爲昭陽公主的身份。
而現在,則是除卻公主身份之外對她本人的恭敬。
黃仲郎躬身道:“殿下,那五具屍體如何處置?”
他現在再也不敢自己拿主意了,哪怕丟屍體這種小事他也要詢問一下昭陽的意見。
“繞過那五人,繼續前行。”
昭陽一甩手背對衆人,她大紅衣衫獵獵,長髮飄舞,一股莫名的壓迫感壓迫着黃仲郎等人的神經。
黃仲郎等人內心一顫,紛紛拜倒,“謹遵殿下之命!”
昭陽回到車廂內才睜開方纔被風吹的一直眯着的雙眸,爾後定定看着李疏鴻,彷彿在等待着長輩評價的小孩子一樣。
李疏鴻收回鼓動真元給她開鼓風機拉逼格的左手,笑道:“這次還不算太蠢。說說看吧,怎麼想的。”
昭陽跪坐下來繼續幫李疏鴻捏腿,同時仰起小臉面無表情的解釋道:“我不發一言,他們反而會多想,也許那是對方想要趕盡殺絕,這樣的話他們就只能站在我這一邊。
“也許是我請你殺了他們,這樣他們同樣不敢生出二心,因爲隨時會被殺死。
“之後我便讓他們喝下毒水測試他們的忠誠,他們果然全都喝了。
“最後我讓他們不要去動屍體,這樣他們同樣會多想,多想就會恐懼,恐懼便更要依靠我。”
說完之後她就這麼仰着小臉注視着李疏鴻。
“不算蠢,但依舊笨。”
李疏鴻道:“前面不發一言尚可,但給他們賜水的時候不必說水中有毒。那時他們發現屍體之後正是心性大亂之時,你忽然賜水,他們便會思考這水中是否有什麼控制他們的手段。那對他們的精神壓力更大,他們也會更不敢對你有二心。
“但你提前告知他們中水有毒也無傷大雅,不過就是最後讓他們不要動屍體,等於告訴他們那屍體是你派我殺的。以後做事吩咐他人之時要多思考,不要讓別人知道你的本意。那種容易被猜到的蠢物,他的下場可不會太好。”
昭陽認真點頭,爾後道:“謝謝你殺了那五人替我補救。”
李疏鴻表情有些奇怪,“這可不好說。”
那五人之中只有三人死於他手,而且他也沒分屍,只是在那些人急急而奔之後於小樹林內一樹枝穿喉宰了三人。
之後往相反方向去尋另外兩人的時候那兩人卻不知所蹤。
但今日一早五人便屍首分離整整齊齊擺在車隊的必經之路上......這下倒變得有趣起來了。
昭陽不明所以,不過她還是堅持給李疏鴻邀功,“最起碼你給我的毒水很有用,解藥放在你那裡我也安心。”
李疏鴻奇怪反問,“誰告訴你我下毒了?之前不是告訴過你只是嚇唬他們的嘛。”
昭陽愣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