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漆黑如墨,卻在白雪的映射下猶如白晝,樹枝被白雪壓彎,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那浩瀚的白雪並沒有帶來黎明般的喜悅,卻帶來了死一般的絕望與沉寂。
“啊!”太子府中傳來猶如地獄煉火般煎熬的絕望狂嚎,柳婉兒在自己的寢宮內,雙眼含淚的看着銅鏡中,滿臉抓痕,紅腫異常,已但已然血肉模糊的自己,潰爛的雙手顫抖的撫摸着潰爛的面頰,此時鏡中人兒哪有以前的白皙光澤的肌膚,映入眼前的容顏,連她自己都噁心的想吐。
自那日下毒已過了三日,她明明看着那個賤人吃進了肚子中的,她自己也明明是已經提前服用瞭解藥的,爲什麼?爲什麼到頭來中毒的反而是她?
這幾日的折磨簡直就不是人受的,如果沒有心中那對惜羽的恨意,她早就一頭撞死在牆上了,每日除了瘙癢疼痛之外,還有那道不盡的渾身着火般的折磨,每日兩個時辰,如同煉獄。
她強忍住用手抓的慾望,但還是禁不住抓成這樣,讓她怎麼活?
女子除了美貌還有什麼?沒有了能讓她引以爲傲的美貌。太子還會再看她一眼嗎?連同自己看了都噁心,太子肯定連看都懶得看吧。
她該怎麼辦?該怎麼辦?她不甘心,不甘心啊!
淚水順着血肉模糊的臉頰流了下來,使本來就扭曲的面頰更加猙獰,柳婉兒瘋狂的抱起銅鏡就摔在了地上,白色的陶瓷茶杯被摔了個粉碎。片片陶瓷上面都映着她猙獰的臉頰,一邊砸一邊瘋狂的吼道:“爲什麼?爲什麼?”讓她更是憤怒恨到了極點,
卻無奈的抱頭痛哭起來。
此時柳婉兒的貼身丫鬟小蓮,端着面盆走了進來,看到自家的主子這樣,慌忙把面盆扔到了地上,水灑了一地,她跑過來,眼睛含淚的說:“小姐,小姐,你不要這樣,不要這樣,你不能這麼輕賤自己,虐待自己,老爺夫人會心疼的!”
柳婉兒抱着小蓮,痛苦的說道:“小蓮,小蓮,我該怎麼辦?該怎麼辦?我這個樣子,誰還會喜歡我?他會看我一眼嗎?”
此時她心中還猶記得三年前在城外的靈寂寺,她與她的孃親來到寺廟上香,貪玩的她逃離了孃親來到寺廟後面的後山賞花,她此時還清楚的記得,那日的桃花開得非常豔麗,滿樹的桃花遠遠望去粉色的一片,使人心曠神怡,禁不住的心情盪漾,微風拂過,花瓣紛紛揚揚的灑落,像片片雪花般悠揚,粉色的花瓣帶着悠然的香氣沁入鼻間。
她脣角淡笑,陶醉其間,如癡如醉的微閉上眼睛,片片花朵跌落在她白皙透亮的肌膚上之後又跌落於地上,絢爛無比,遠遠望去,此間的美好卻仿似在天際。
桃花樹下,如詩如夢,如畫般的美好卻落入幾個歹人的眼中,陶醉其中的柳婉兒全然沒有發覺,此時的她已然是羊入虎口,煮熟的鴨子插翅難逃了。
他們共四人,猥瑣的眼神透過絢麗的桃花花瓣,落在了她的身上,那眼神中的淫邪,猥瑣,透着蝕骨的寒意,那脣角邊禁不住流露出的晶瑩,出賣了他們的意圖。
他們會意的相視一眼,輕輕地步步逼近,就好像一個狼輕輕的靠近自己的獵物,害怕稍微有點動靜就會嚇跑了已落入口中的綿羊。
隨着腳步聲的步步逼近,柳婉兒感覺到危險的氣息慢慢靠近自己,待發現危險時那四人已然來到跟前,那幾個摸着下巴,滿眼放光的混蛋,眼中露出的淫慾傻子都看得出來。
她忘記了呼吸,忘記了大叫,只一步步的往後退去,卻在退了幾步之後卻發現自己已經被人包了餃子,絕望蔓延到四肢百骸,兩行清淚順着白皙的面頰滑落,楚楚動人,我見猶憐的她卻不知道此舉更是引人犯罪的,那四人已經迫不及待的伸出手,對着嬌弱的柳婉兒,上下其手。
此時柳婉兒方從震驚恐懼中驚醒,她扯開嗓子高喊:“救命啊!救命啊!”
“你們要幹什麼?”嬌柔的語氣帶着恐懼的顫音,她雙手緊握住胸前一身粉色的細繡着桃花的錦裙,錦裙的衣角一雙繡花鞋,不知所措的左右逃逸着。
“幹什麼?哥哥們見小娘子自己孤獨賞花,心中定是很寂寥,所以特來相伴!”猥瑣的聲音,猥瑣的表情落入柳婉兒的慌亂的眼中,恨自己淘氣不聽孃親的教誨,這可如何是好?難不成今日要被這些個登徒子奪了自己最寶貴的東西,那還不如殺了她來的痛快。
“住手!”一聲高喝,彷彿來自春日裡和煦的陽光,給她帶來了生的希望,她轉身像陽光處望去,一個白衣男子立在那裡,像一個瀟灑飄逸的俠士,又像一個沉穩溫文儒雅的世外之人,剎那間天地失色,仿似這天地間只剩下了她跟他,忘記了身邊的麻煩,忘記了自己還在虎口中,脣角揚起淡淡的笑。
此後,一顆心便已不是自己的了,那時她就把自己的心給了他,她的喜怒哀樂任由他主宰。
最終她還是嫁給了他,側妃,她認了,雖然他從沒有正眼看過他,從不曾發現她的存在,但是能相守在他身邊什麼事,她都認了。
“小姐…。小姐,沒事的,太子他……他會來看您的,一定會的!”小蓮怕是連她自己說的話都沒辦法相信吧,話語中不免有些心虛。
“不會的,不會的,他不會來了,不會來了,我這個樣子怎麼見人?怎麼見人啊!嗚嗚……”柳婉兒不自持的在小蓮的懷中嚶嚶哭泣,哭的小蓮也跟着一陣心酸不已。
那個男人,那麼瀟灑,那麼俊逸,那麼倜儻,那麼陽光,如今她如此醜陋,怎配得上完美無缺的他?
“小姐,小姐,不會的,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除了這句話,小蓮都不知道該怎麼安慰此時的柳婉兒,總覺得說什麼也是無用的。
就算是小姐容貌沒有被毀的時候,太子爺也從來都沒有正眼看過小姐,更別說此時了。
小姐啊,爲了一個不屬於你的男人,這又是何苦啊,明明是那麼樂觀開朗、那麼嬌柔的一個女子,愣是把自己弄得心腸歹毒,最終害人害己,要是太子知道了下毒的是小姐,那後果……
不敢想象!
“哼哼,早知今日何必當初?”此時一個清冷的聲音傳入她們的耳中,黑夜裡是那麼的清脆響亮,仿似來自天際,又仿似來自地獄,幽冷而清遠,這地獄般的聲音引起她們的一陣顫慄,過後只見一個黑衣人,蒙着面看不清相貌,聽聲音是個男子,但是眼中的寒冷還是讓人不寒而慄。
“你…你是什麼人?”柳婉兒顫抖的問道,早已經嚇得雙腿發軟,站立不起來了。
“我是誰你沒必要知道,這次是給你一個教訓,此毒每日都會毒發,每次發作都會心癢難忍,疼痛鑽心,這是你的該受的懲罰,你就好好享受吧,至於你的生死那要看我主子的心情了。”
敢給我主子下毒,這樣的懲罰算是輕的了!
黑衣人冷眼看着眼前已經沒了人樣的柳婉兒,痛恨的說道,主子怎麼不一下要了她的命,費這勁幹什麼?這樣的人就該早死早託生。
“你。你到底是什麼人?你的主子是誰?”柳婉兒疑惑的問着,卻暗暗希望不是心裡想的那樣,可是心裡仍舊忐忑不安。
“我說了,我是誰你不配知道,至於我的主子,哼哼,你更不配知道!”清冷的聲音就像把人判了死刑一樣,柳婉兒一顆心被炸的冰冷無比。
“我勸你,你最好乖乖的呆在這裡,最好不要再耍什麼花樣,至於解藥,等我們主子來了,是死是活,自會給你個痛快,希望你記住這次的教訓,她是你惹不起的人,不忘妄圖挑戰她的耐性,更不要妄圖挑戰我們的耐性,否則,我會在主子歸來之前要了你的命!”說完後,黑衣人清冷的掃了她一眼,那如寒星般的眸子,閃出憤恨的冷,在這寒冬裡,更是蝕骨的寒。
縱身一躍,如來時一樣,無影無蹤。
柳婉兒瞬間頹廢,那眼中的淚水更是像決了堤的湖水般氾濫成災。
“小姐,小姐,你怎麼樣?”小蓮用手輕輕的摩擦着顫抖的柳婉兒,焦急的詢問着主子的情況,那蒼白的脣在搖曳的燭光照映下更顯蒼白,彷彿聽見了牙齒互相碰撞的聲音,小蓮知道,小姐此時除了冷,更多的是恐懼。
“小蓮,我是不是錯了?是不是真的錯了?”柳婉兒顫抖着說着,看向小蓮的眼神空洞無神,帶着些許期盼,多希望有人說她沒有錯。
爲了他,爲了得到他全部的愛,爲了心中的那唯一一個嫁給他的夢想,爲了讓他的心放到自己的身上,她錯了嗎?她真的自私嗎?爲了自己想要害死一個無辜的生命。
她真的錯了嗎?
她一遍一遍的問自己,心中的話卻在不經意間出了胸臆:“我真的錯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