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叮!”女史忽然拿起桌邊的銀鈴搖了兩下,便代表她要公佈結果了,衆人立馬歸位坐好,頓時安靜下來。
“今日的花色有些複雜,好幾位秀女搭配出來的顏色有些難看,不過倒也有幾位不錯的。”女史說着瞥了一眼身旁的宮女,便有三名宮女分別端了三個托盤出來,女史也跟着起了身,走到宮女身邊。
“第一才這個,當屬唐小姐的,白布配紅梅,顯眼,喜鵲爲翠色,翅羽夾雜着銀線,聲動又精緻。”
女史評點完,宮女便將手裡的托盤稍稍傾斜了一下,使得衆人能夠看到盤子裡的繡品,唐婉玲確實繡的不錯,衆人沒有異議,稱讚了幾句,便由宮女端走了。
“第二的是陳小姐的,顏色微微單調了一些,繡工卻十分的精湛。”
衆人又夠長了脖子去看宮女托盤裡的繡品,孟毓曉微微皺了眉頭,若論繡工,這繡工顯然不及自己的,這樣的繡品排在第二,難道第三是自己的麼?
孟毓曉的目光狐疑地看了一眼第三個托盤,心中暗暗地有一絲不好的預感。
孟毓曉暗自握了握拳頭,迎上孟毓嫺急切地看過來的眼神,勉強自己朝她笑了笑。
“第三個,是焦小姐的,繡工有些差錯,但色彩鮮明。”女史介紹道說。
立馬有人吹捧地說:“前三竟然都叫才秀苑包攬了,不愧是幾位大家的小姐,這繡工當真是我們不能比及的!”
孟毓曉方纔還抱着些許期待的心情頓時墜入了低估,前三都沒有自己的,而且那幾塊帕子的繡工未必能比得過自己。
孟毓曉應該算是早就心裡有準備,知曉這評判的結果多少會偏向於大家的身份,但是孟毓曉卻沒有想到,結果竟然這麼殘酷,竟然連第三都排不上。
“女史,爲何我三姐姐的繡品不能入選?”正在孟毓曉出神之際,孟毓嫺忽然在衆人的祝賀聲中站起了身,目光直直地看向女史。
女史愣了一下,神情淡然地看向孟毓嫺,“不知道哪位是孟小姐的三姐姐?”
衆人頓時將目光轉向孟毓曉,孟毓曉暗暗掐了掐手指,站起身來。
自己雖說不是什麼有名的人物,但是中途進入秀坊也算是打響了名聲,而且,自己和孟毓嫺的名字只要一看便知道是姐妹,女史既然認識孟毓嫺,卻故意問誰是她的三姐,孟毓曉記得,自己在開課之前去拜見過女史的,當時,是報了家門名字的。
“孟公府孟毓媗見過女史。”孟毓曉屈膝,將自己的家門又報了一遍。
“哦,原來新來的三小姐是孟小姐的三姐啊,怎麼,你也對我的評判結果不滿麼?”女史問,聲音中帶着質問,叫孟毓曉知道,這個人並不是什麼好人。
“毓媗不敢。”孟毓曉低聲說着,輕輕看了一眼孟毓嫺,“毓嫺也只是好奇罷了,絕非有意冒犯女史。”
孟毓曉記得秀芳規矩,不許忤逆授習的女史,雖然明知道今日這結果有些不公道,但也沒有辦法跟女史對着幹,所以拉着孟毓嫺一起低頭。
“那就好。”女史滿意地說,微微擡了擡語氣,顯出傲慢之態,掃了一眼衆位秀女,“雖然你們當中的某些人可能在府裡,又或者在什麼賞梅宴上繡工得到了讚賞,那也不能代表你的繡工到了可以力壓羣芳的時候,還請你們時刻記着,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比你們厲害的大有人在!”
孟毓曉微微握了握自己的拳頭,知曉女史這是在點名說自己,若是說旁人,大可不用刻意體積賞梅宴三個字。
“我三姐姐的繡工一向不錯,今日沒能入選毓嫺十分好奇,倒不如請女史將三姐姐的作品拿出來給大家瞧瞧,是不是真的就比這幾位的差!”孟毓嫺雖然性格單純,但並不是個任人欺負的軟性子,更是因爲不諳世事,不懂得知難而退,即使女史已經說得如此清楚了,孟毓嫺還是義正言辭地要求女史將孟毓曉的繡品找出來,給大家做個對比。
孟毓曉看向孟毓嫺,滿心的感動,卻又爲她擔心。
“所以你還是懷疑本司評判不公?”女史直直地盯向孟毓嫺,眼神中帶着明顯的不滿和憤怒。
孟毓曉見了,心下一慌,暗想着不能叫孟毓嫺跟女史僵持下去,而且,明明是自己的事情,也不能幹坐着等毓嫺爲自己爭論,而自己當縮頭烏龜躲在一旁。
“女史大人,我四妹妹並無不滿的意思,不過是因爲我的繡品未能入選有些失落罷了,還請女史體諒。”孟毓嫺端了端身子,神情淡然地開了口,語氣雖然躬謙,但是聽在旁人耳裡,卻毫無屈服之感,“毓媗自己也十分想知道自己的繡品差在何處,倒不如請女史將毓媗的繡品拿出來,爲毓媗指點一二?”
孟毓曉這招以退爲進,叫女史無話可說,學生虛心求教,她身爲授業者,沒有理由拒絕,只見她動了動嘴脣,暗暗地瞪了一眼孟毓曉,便轉身吩咐一旁的侍女去將孟毓曉的繡品找了出來。
宮女端着繡品出來的時候,繡房裡便發出一陣驚歎聲,之間一塊黑色的帕子上,繡着一支紅梅和一支彩雀,彩雀的尾巴上兩條金色的尾羽交錯而下,應在黑色的亮光面綢子上稱出一番別樣的高貴來。
“這樣的繡品竟不如先前那幾個?”孟毓嫺厲聲詢問。
原本沒看到孟毓曉的繡品時,孟毓嫺還暗自揣測是不是孟毓曉沒有繡完,或者是哪裡繡錯了,如今見到了孟毓曉的作品,心裡便有了底氣,也顧不上什麼規矩之類的,便理直氣壯地同女史叫板起來。
“三小姐這個確實不錯……”
“那雀兒好似活的一般。”
有不少人低聲附和道,多半是賢妃黨的人。
孟毓曉沒有說話,而是端正身子看向女史,看她如何自圓其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