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進了屋,關起門來,便也不擔心旁人會聽見,躲進內廳裡說話去了。
兩位嬤嬤大概是體諒到這兩對主僕許久沒有見上面,雖然不插言,倒也沒有出聲阻攔。
孟毓曉也覺得高興,陪着她們說笑了好一會兒,忽地一轉頭,注意到兩位不曾作聲的嬤嬤,便開口問了一句:“於嬤嬤,您以前帶其他宮女去過乞巧宴嗎?”
孟毓曉這一問,倒也吸引了孟毓嫺的目光,連着春桃和巧雲都收斂了起來,紛紛一臉認真地看向於嬤嬤。
原本得了孟毓曉命令坐着的於嬤嬤,便起了身,柔聲說:“奴才以前沒有帶過其他的秀女,所以還未去過乞巧宴,不過關於乞巧宴的事情奴才倒是知道不少,原本打算提前三五日再告訴小主的,既然您問起,奴才今日便都說了。”
“嗯嗯,你說吧。”孟毓嫺笑說着端坐了一下身子,理了理自己的衣裙,擺出一副準備認真聆聽的模樣。
孟毓曉可沒她這麼誇張,只是淺笑着點了點頭,示意於嬤嬤可以講了。
“這秀女坊的嬤嬤,大多隻會侍奉一位秀女,若是這位秀女被選入了宮,又或者入了王侯之家,嬤嬤便都是要終身跟着侍奉的,除非犯了錯,被主子發賣,這就是另話。”於嬤嬤平靜地開了口,“但若是嬤嬤侍奉的秀女沒有選入這些地方,這批嬤嬤纔會繼續留在秀女坊,等着新的秀女進宮。”
於嬤嬤說到這頓了一下,“不過一般能成爲嬤嬤的宮女,年紀一般不小,再等上兩三年,很有可能便耽擱了,故此,許多沒能跟着主子走的嬤嬤會請求出宮嫁人。”
“原來是這樣。”孟毓曉輕輕點了點頭,便不再說話,等着嬤嬤繼續往下說。
“至於乞巧宴,是七月初七由皇后娘娘在御花園宴請各位秀女的宴會,屆時,皇上、皇子或是正直適婚年紀的王爺、貝勒都會前往。”
“還有男人?”孟毓嫺忍不住插了一句嘴,“不都是秀女麼?”
“四小姐不必驚慌。”一旁的李嬤嬤淡笑着站了出來,“乞巧宴雖說是宴會,實則已經是選秀的開端,這些秀女裡面,肯定不是人人都能夠入得了宮,那些入不了宮的,又想嫁的好,便也只能挑着這些皇親國戚嫁,所以,纔會有這乞巧宴。”
“可是有男人在,我們豈不是不方便露面了?”孟毓嫺又問。
“七月初七一早,各院的秀女便要早起沐浴薰香,然後尚宮大人便會帶着各位秀女設案祭拜,午正從秀女坊出發,往東宮去給皇后娘娘請安,隨後,各位小主便你可到御花園中四處遊逛,未時一刻,便會有男賓陸續到園子裡來,屆時各位小主便要蒙上面紗。”李嬤嬤耐心地給孟毓嫺解釋着。
孟毓曉靜靜地在一旁聽着,也算是聽明白了,顯然,這乞巧宴可不是吃個飯那麼簡單,這是一次皇家大相親啊。
“皇上選秀不是也要到明年春上麼?怎麼提前先讓這些皇子、貝勒選呢?”孟毓曉不解地問,這三年一次的選秀,難道不是爲了皇上着想的麼,怎麼的也先讓皇上挑剩了才由得這些皇子、貝勒挑吧。
“乞巧宴雖說允許各位皇子、王爺進宮,但是多半也只能看看,當真有相中的,也只能私下同皇后提起,是否賜婚還得皇上定奪。”於嬤嬤淡然地接了孟毓曉的話,“乞巧宴上,各位秀女還有一番比拼,不僅這些公子哥能看到,皇后和太后也能看到,所以這乞巧宴倒也不全是爲這些皇子、王爺準備的,也是各位小主們表現的好機會。”
孟毓曉微微努了努嘴,只從於嬤嬤的話裡聽到了“太后”兩個字,想起王爺在馬車上的叮囑,孟毓曉忽地就謹慎起來,彷彿自己現在就已經在乞巧宴上了一般。
“那若是當真有相中的呢?”孟毓嫺仰起頭問,“這若是提前相中了,可是又被選入了宮,該如何?是不是可以請求皇上不要選自己?”
李嬤嬤頓時就變了臉色,驚恐地看着孟毓嫺,連忙上前走到窗戶邊往外看了一眼,隨即一臉驚慌地朝孟毓嫺壓低聲音說:“小主子,您可不能隨便說這樣的話!”
“這又怎麼了?”孟毓嫺無辜地仰起臉,“既然是叫了大家到園子裡去,不就是爲了相互認認麼?若是有人遇到了良人也不是不可能的啊!”
“姑娘,您就少說點吧。”春桃在一旁小聲攔着,神情爲難地看了看一旁小心謹慎的李嬤嬤,“您是秀女,自然應該期盼被選中嘛,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呢?”
孟毓曉在一旁看着,只覺得好笑,孟毓嫺話雖然說的單純了一點,但是並不是沒有道理,既然是將大家聚在一起搞相親,又都是年輕男女,說不定真就有一見鍾情的呢!
但是孟毓曉也明白,孟毓嫺身邊的李嬤嬤是賢妃娘娘派來的,就算平日裡在禮節上由着孟毓嫺,也不會再這個上面疏忽一點。賢妃娘娘爲什麼這麼看重毓嫺的這次選秀,除了因爲是姐妹之外,肯定也還有自己的想法。
這後宮之中,每隔幾年就會有一批新秀,不乏比她容貌好,才學好的,她不可能永遠都這麼高貴,可以跟皇后分寵,要想站穩自己在後宮裡的地位,首先,她得有個皇子,然而,她第一胎生了個公主,所以,她繼續擴大自己的勢力,這次的秀女裡面,這些個賢妃黨或許日後進了宮,還是賢妃黨,但是這些畢竟是外人,只有毓嫺纔是她最看中的。
孟毓曉也記得,早年的時候趙氏還提過幾次,說是娘娘叫她不用着急毓嫺的婚事,肯定會爲她尋一門好的,如今,倒是不見提了,很顯然,賢妃是打定主意要孟毓嫺入宮的。
可是,毓嫺的性子終究是不太適合在宮裡待着。孟毓曉扭頭,微微有些擔憂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孟毓嫺,那李嬤嬤還在細心地爲她解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