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毓曉坐定之後,一旁的於嬤嬤便小心翼翼地抱了一把古琴過來放到孟毓曉面前,方纔孟毓曉小聲與她耳語,便是吩咐她去將自己的琴取來。
琴套退下的時候便叫周圍的秀女看直了眼。
“這便是王爺賞賜的那把西鳳古琴麼?”衆人驚訝地盯着孟毓曉面前的古琴,恨不得上手摸摸,可又知道自己的身份斷然是不能上手去摸的。
“還真是西鳳!”南榭那邊也圍了不少人,畢竟都是一些皇家子弟,隔着湖看了一眼,也大多能認出來。
“原本還以爲是謠傳呢,看來王爺是當真很寵這位三小姐啊!”南榭有人感嘆道,“這西鳳琴可是先皇賞賜的,王爺竟然就這麼送出去了。”
“唉,古琴配美人嘛!且聽聽這三小姐的琴藝是不是當真配得起這樣好的琴!”
任由衆人紛紛揚揚,孟毓曉自淡然地坐着,稍一擡頭,淺淺打量了一眼焦芙蓉,對方依舊是一臉傲慢。
孟毓曉暗自冷笑一聲,焦芙蓉這人當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的,就算是見了棺材,她這傲慢的性子還能作上好一會兒,不過孟毓曉覺得,她越是這樣,打臉的時候就會越爽。
齊安沁還沒有完全走開,見着衆人的議論便回頭看了一眼桌上的琴,隨即冷哼一聲道:“跟她鬥琴也配用上這樣的好琴?”
“我只帶了這個。”孟毓曉輕聲答着,又擡頭看向焦芙蓉,溫聲說:“還希望到時候焦小姐不要說我勝之不武。”
“方纔她贏齊小姐的時候不也沒說勝之不武麼?”人羣中有人輕聲說了一句,因爲圍觀的人實在是太多了,這麼多秀女,還有一些嬤嬤和丫鬟混在中間,當真是聽不出來是誰說的這番話。
“賤人!你到底想幹什麼!”焦芙蓉急躁地站起身來,怒視着孟毓曉。
“焦小姐,孟三小姐同你一樣是進宮選秀的秀女,你又怎麼能出言不遜!”南榭那邊立馬傳來了文宣世子的呵斥聲,這纔將焦芙蓉鎮住,沒有真的朝孟毓曉衝過來。
孟毓曉淺淺一笑,伸手撫到琴絃上,悠然地說:“彈琴極其講究心境,焦小姐此刻怕是心緒已亂,既如此,這一回便由我來開曲吧。”
不等焦芙蓉迴應,孟毓曉便已經撫了琴,琴聲很平緩,不似方纔焦芙蓉那般急促,不過每進一闕,琴聲就會加快一個節奏。
孟毓曉淡然擡起頭,看了一眼還沒坐下的焦芙蓉,柔聲說:“焦小姐聽清楚節奏了嗎?每一闕我都會加快的,所以,你若是再不坐下,只怕一會兒便跟不進來了!”
焦芙蓉握了握拳頭,恨恨地瞪了一眼孟毓曉,便坐了下來,稍稍調整了一下狀態,便撫琴加入了孟毓曉。
孟毓曉故意放緩了一個節奏,讓焦芙蓉可以巧妙地融合進來,然後儘量保持在跟她一個水平上。
焦芙蓉見自己這麼輕鬆地便趕上了孟毓曉的節奏,而且孟毓曉好似並沒有繼續加快的意思,求勝心切的她便主動開始了進攻,加快了手指的動作。
孟毓曉只是淺淺一笑,故意讓自己落下一闕。
孟毓曉今日帶着琴,不過是想着晚上若是被皇上或者皇后點名了可以有個能夠展現的才藝,總不能讓自己當着皇后的面繡帕子吧,但是方纔她看了齊安沁同焦芙蓉的比賽之後,忽地便好強心作了祟,悄悄打發於嬤嬤去取了琴。
孟毓曉既然已經決定爲齊安沁打壓一下焦芙蓉,自然就要做到最徹底,反正焦芙蓉早已經被自己得罪了,也不差這一回了。
焦芙蓉還在因爲自己的琴藝洋洋自得,孟毓曉卻有條不紊地計劃着自己的事情。
眼看着又過了一闕,孟毓曉的速度還是沒有追上焦芙蓉,這場鬥琴看着周圍許多人眼裡已經是勝負已分了,孟毓曉卻悄悄地揚起了嘴角。
焦芙蓉怕是永遠都沒有想過,竟然有人可以不需要任何的過度便將撫琴的節奏提快三到四個節奏,而且當她努力去追趕的時候,她才發現,孟毓曉絕不僅比自己快四個節奏,甚至到了八個以上。
孟毓曉自小練琴,雖說不上心,但是十分的熟練,她腦子裡熟練地記着無數的指法,再加上長期敲打鍵盤的手速,要想加快速度就是一瞬間的事情。
焦芙蓉可沒有這樣的指法和速度,漸漸地落差便越來越大,而且她越是追趕,越發現自己追趕不上,這時候她才意識到自己和孟毓曉之間到底有多大的差距,心裡早就慌亂了。
周圍的人皆是瞪大了眼睛看孟毓曉的手指的,從沒見過有人能用着這麼快的指法彈琴,而且,還這麼順暢,一首殺伐,在孟毓曉的手上越發的激壯起來,相比之下,焦芙蓉那慢了不知道多少個節奏的琴聲便有些拖拉了,而且,人們漸漸地聽出來,焦芙蓉已經開始出錯,混亂的琴聲甚至有些刺耳起來。
“啊!”焦芙蓉忽然怒吼了一聲,將雙手狠狠地拍在自己的琴絃上,古琴放出一聲巨大又纏綿的噪音,將周圍的人都逼退了好幾步。
孟毓曉卻完全不受這樣的琴音干擾,知曉焦芙蓉已經輸了,便慢慢地放慢了節奏,於是琴音又漸漸恢復到了方纔開始時的節奏,然後停了下來。
孟毓曉的琴聲停了,周圍的人卻還沒緩過神來,這些人就好比剛經歷了一場緊張的戰鬥一番,由最開始的平緩前進,到激烈的鬥爭,然後戰爭勝利,漸漸地又恢復平靜。
焦芙蓉已經完全挫敗,她傻愣愣地扶在自己的琴上。
高傲如她,大抵從未想到自己會輸的這麼徹底。
孟毓曉起了身,命人收了琴,在衆人錯愕的目光中走出人羣,朝着剛剛作完畫的孟毓嫺淺淺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