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在高中繁碌的學習生活間， 文理分科的事情很快就塵埃落定。
高二年級原三十四個班重組， 分爲三十一個班， 包括一個理科預科班與三十個文理普通班。
其中文科班佔十個，一類、二類各五個，排在普通班前列， 也就是一到十的位置。
而秦晴和聞煜風作爲文科學生中成績前百分之五十的， 又是在六班，按照原班級排序優先的原則，便掛著尾進了文科一班。
文科一班的班主任牛志懷是個老教師，也算是身經過各類學生。
不過即便是這樣， 當他看見那個帶著全班所有目光走進教室的男生時，粗重的眉毛仍然忍不住抖了一下。
……聞煜風。
牛志懷嘆了口氣。即便他之前從來沒見過這個學生，也早就從同組的原六班語文老師那兒聽說了這個學生的名號。
其他姑且不提，這樣一個學生能憑藉自己的成績， 在最後一次分班考試時一鼓作氣跳進了總成績前百分之四十的位置，確實是讓他感到驚訝的。
而在文理分科之後， 這個學生在文科目前的入班成績中， 更是佔了年級前四分之一的席位。
這樣的成績，就算確實算不上拔尖，但至少也可以說是優秀了。
——尤其是對於這個學生過往的那些「功績」來說。
想到這兒， 牛志懷向著就要走過講臺的男生招了招手。
「聞煜風，你過來。」
「……」
抱著書箱的聞煜風腳步一頓，轉回身，看向講臺上的老教師。
本就沒什麼動靜的學生們倏然一寂， 個個豎起了頭頂無形的天線，警惕地準備接收這位傳說中的一師校霸和新班主任的第一次激烈衝突。
只是讓多數人意外的是，被喊了名字的聞煜風稍有意外地一停頓之後，就再淡定不過地走了過去。
到了講臺跟上站定，聞煜風微一傾身，看清了黑板上蒼勁有力的「牛志懷」三個大字之後，他站直回身，向著牛志懷點頭。
「牛老師。」
這個「聽話」的反應讓底下學生中個別不由張大了嘴巴。
——
他們怕不是見了個假的校霸吧？
倒是跟著從六班一起來的原同學們反應淡定。
在某位新同學轉進原六班的半個學期內，他們早就見證了太多的不可能奇蹟。
所以現在這種小場面，對他們來說實在算不得什麼。
牛志懷也心底微訝，不過他畢竟是老教師了，倒也沒表現出什麼來。
「我聽說過你這次的成績進步，幅度之大讓年級裡多數老師都吃了一驚啊。」
牛志懷說著，不著痕跡地觀察了下男生的反應。
只是無論從面部細微表情上，還是從那波瀾不驚的眼神裡，牛志懷都看不出半點與得意相關的情緒。
牛志懷在心底暗自點頭，面上不露痕跡。
「不過，我也聽說過你以前的表現。——現在你已經進到我的班級裡，不出意外的話，之後將近兩年的時間裡，你也會一直在我的班級。」
牛志懷稍做停頓，便要說出自己的目的。
只是還沒等他開口，站在講臺下的男生薄脣一掀，露出個疏懶笑意。
「牛老師，接下來不到兩年的時間裡，我會盡我所能地不觸犯學校的規章條例，請您放心。」
「……」
儘管這個「盡我所能」讓牛志懷並不是完全的滿意，但對於男生此時還算配合的態度，他便點了點頭。
「好。只要你的盡所能不是敷衍，那我就把你看做我的學生，敦促教導都不會少。」
「謝謝老師。」
聞煜風應下，確定牛志懷沒有其他要說的之後，便抱著書箱轉身。
他的目光在教室裡逡巡一圈，與他對視的多是連忙避開，倒也有幾個大著膽子帶著點躍躍欲試的眼神。
只不過對於這些不同的情緒和背後的意圖，聞煜風視若無睹，只在鎖定了一張兩個位置都空著的課桌之後，便擡腿走了過去。
書箱放下，不輕不重地一聲悶響。
這個位置前後左右的學生卻都身形微震。
聞煜風如同毫無所察，開了書箱，從裡面分出兩對書立。
須臾之後，兩套整齊的書本就被分置在兩張空位對應的桌上。
偷偷打量著這裡的學生皆是目帶疑惑。
其中更有好奇的，拉著自己身邊的原六班學生問道：「你們煜哥那另一套書，是給誰帶的？」
被問的這人一擡頭，剛要說話，就頓住了。
他下巴往教室門口一擡：
「這不來了。」
問話的這人連忙擡眼，便見著教室前門走進個身量嬌小的女孩兒來。
此時，牛志懷也注意到了女孩兒的出現。
或者說，他一早便是在等著這個女孩兒呢。
——
刨除了物理化學這樣的極端優勢學科，卻依然是以當仁不讓的成績高居文科第一。
這樣一個學生，大概只要是個老師就會忍不住產生好才之心吧。
只是這一看，牛志懷就覺出點什麼不對勁來。
他上上下下地把女孩兒打量了一遍，就微皺了眉：
「秦晴，你的書呢？」
——
讓牛志懷覺著不對勁的，正是女孩兒於分班之際，也過於輕裝簡行的打扮。
被叫住的女孩兒轉回身。
「牛老師，」她也看了一眼黑板才與牛志懷對視，「剛剛原班裡的沈老師找我過去，我就讓同學幫我——」
話音沒落，有個帶著懶洋洋的笑意的聲音在教室裡響起——
「在我這兒。」
「……」
全班注意力都被吸引過去，秦晴向著牛志懷一躬身，就有些臉頰微燙地走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她走過去時，男生也已經站起身，看向講臺：
「牛老師，我之前成績進步的功勞就在秦晴同學這兒；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以後能繼續和她同桌。」
「……」
牛志懷沉默地看了兩人片刻。
之後，他慢慢地點了下頭。
「可以。」
得了滿意的答案，男生眉眼帶笑地看向走到桌旁的女孩兒。
而震驚的一班學生裡，原六班同學卻都是面無表情。
——
不知道他們上輩子是造了什麼罪業，這高中生活的整整兩年都要在被天天秀的地獄裡度過。
…………
文理分班之後，高二年級的學習進度便被各科老師爭先恐後地提速起來。
不少學生難以適應節奏，而這也使得文理分科之後，學生們的成績第一次有了新一輪的升降大趨勢變化。
值得一提的是，文科年級大榜的第一，仍舊是雷打不動地被秦晴佔據。而適應新的學習方向和節奏之後，秦晴與後面名次的分差也逐漸拉大。
尤其是那幾乎每次都達到滿分的數學成績，更是讓想要追逐她成績的學生們欲哭無淚。
——
這樣一個連理科名列前茅的學生都會跑來問數學題的奇葩，到底爲什麼要來他們文科班虐人啊？
如果說秦晴的成績還在老師們的意料之中的話，那另一個人的進步之快，就真是讓學校裡不少老師學生都大跌眼鏡了。
這天上午，是高二上學期期末考試結束的第四天。各科試卷都已經批改結束，各班學生的成績表也已經下發到各位班主任的手裡。
而語文組辦公室裡，牛志懷正對著印著各科成績的成績表，神情複雜。
「牛老師，你們班這次平均分又是年級第一啊！」
旁邊的老師看著電腦上的電子統計表感慨，轉過頭來看見牛志懷的神色，他不由一愣，「牛老師您看什麼呢？」
牛志懷抖了抖手裡的成績表：
「你知道聞煜風這次，在年級排名第幾嗎？」
一聽這話，那老師愣了一下，然後忍不住哈哈地笑了起來——
「這我可不敢猜啊，你們班那位同學的成績就跟做過山車似的——這次班級前十，下次就能一下掉到平均線下，猜不著猜不著。」
一提這個，牛志懷錶情擰巴了下。
「那小子的資訊整合和邏輯能力都很強，記憶力更是沒得說，要不是他常常把文綜答案長的題都撂了，哪一次成績也不該掉出班裡前十。」
牛志懷話音一頓，過了兩秒，他看著成績表又笑了聲：
「不過沒事兒，我已經找著治他的法子了。」
被牛志懷這麼一說，那老師好奇地湊了過來，一看見聞煜風名字在成績表上的位置他就驚了一下——
「呵——！好傢伙，班裡都第四了？？」
帶著點不信邪，那老師順著後面分科的成績看下去，這一眼之後卻是更驚得不輕：
「就他這英語成績，總分還能班裡第四？？」
「……」牛志懷笑。「他這次的文綜成績，可是年級第一；數學也是文科年級第三。」
旁邊的老師被驚得好半晌都沒說出話來，過了一會兒他才忍不住問——
「你到底找著什麼法子了？能讓他這麼拼？」
這一次，牛志懷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卻再沒肯說第二個字。
與此同時，文科一班的教室裡。
秦晴驚訝地眨了眨杏眼：
「文綜第一？……期末考之前，牛老師叫你出去那次，到底跟你說什麼了？」
聞煜風瞥了一眼語文書，眼神不善。
過了兩秒，男生才面無表情地開了口：
「他說如果這次期末考，我進不了年級前五十，那他就把你調到離我最遠的一張桌。」
秦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