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幾個身姿婀娜的背影正在花叢中,擺開了輕紗綽約的帷幕和雲牀,玩起了“分曹射覆”的遊戲,時不時發出一些或是溫婉、或是嬌呢,或是輕靈的驚呼、笑叫聲來。
所謂的“分曹射覆”,也就是在宴席或是遊樂中分組之後,以時令的句子爲引頭,相互猜對方藏在(杯盤碗盞)覆器下的小一件小玩意。這就需要一定的文辭和典故上的功底。
好在家裡幾個稍大一些的女性,從青蘿、窈娘、婉婷到紅藥兒,都是有着相應文辭修養的底子和欣賞能力的,所以看她們分作左右曹來猜射的正是不亦樂乎。
至於年紀小的那幾個女孩兒,則是圍攏在雲牀前懶洋洋趴伏在氍毹(織毯)上的寵物——熊狼狗身旁,進行那日常餵食、擼毛和梳理打扮的節目;
顯然對於毛茸茸萌物的天然喜愛,是不分年齡大小的。因此那新入家門兩隻小白毛,也很快亦步亦趨拿起梳子、綢帶和彩繩,加入到的小掛件、住兒、兜兜她們日常擼狗行列中去。
只是,看着渾身上下無處不顯示着油光水滑和蓬鬆厚重,越發向着一顆肉丸子進化的熊狼狗。周淮安只覺得它在家裡馴養得久了,似乎越像會撒嬌、會蹭氣味、會鬥撲、會舔爪的貓科動物靠攏;而不是原本那種號稱獅子也敢撩撥和奪食的野外羣體捕獵猛獸類了。
“周郎來了麼。。”
卻是剛連中兩把而歡喜得小臉紅撲撲的紅藥兒,當先發現了周淮安柔聲道:然後其他幾人也款款起身禮道:
“郎君安好。。”
這是柔美溫婉宜人的青蘿。
“郎君萬安。。”
然後是素雅典靜而不失嫵媚的窈娘。
“見過郎君。。”
接着是高挑豐美頗有貴質的崔琬婷。
“不要多禮了趕緊都坐下吧,可不要因爲壞了你們的興致。。”
周淮安卻是擺手搖頭;然後他看着衆女有些拘謹的氣氛又攤手道。
“好吧如若是不介意的話,倒可以和我說說你們近日對哪些事情上手的情形如何?。可還算順心不。。”
“承蒙周郎掛心了,妾身近日過得甚好,新接手的那些人等也配合的很,真沒有什麼不順的事情。。要說起來,能夠爲郎君有所分勞和出力一二,倒讓妾身與有榮焉了。。”
曹紅藥這才巧言笑兮得道。
“那就好,只是你也不要過於操勞了;逐漸熟悉了運作之後,就可把大多數具體事物,交給你覺得可靠得力的人手去好了。。”
周淮安點頭肯定到。
“這些與民生有益之事,貴在於持之以恆的去做去實踐,一切都還來日方長,沒有必要急於一時的。。”
如今,這些女人大概分爲三個小團體,天然擁有最大名分的曹紅藥和跟過來的女贊崔婉婷算是一組;在廣府就關係親近的小掛件菖蒲和侍兒青蘿又是一組;然後纔是窈娘及其一直跟隨相互抱團取暖的住兒、兜兜;
此外還有毫無立場和影響力可言;而只能以養女身份充做吉祥物和擺設的兩隻小白毛。
然後,爲了打破和淡化她們之間隱隱的隔閡和疏離的傾向,以及將未來的某些苗頭和可能性掐死在根源中;周淮安又給她們安排了相應的分工和事務;來消磨時間和轉移注意力。”
比如隱隱身爲小主母的曹紅藥,便是包括女營和童子營在內,太平軍所有福利設施和以及各級醫療衛生、防疫系統的監督人;同時也是內定太平軍屬互助會的發起人。
因此,她需要做的不僅僅是表面意義上的巡視和探望工作,還有相應具體工作流程和人事變遷,以及賬目支出往來的明細;都在她可以過問的範圍內。
甚至還有一筆定期劃撥,並且可以酌情追加的預算以供支用;這也是周淮安對於她隻身投奔以來,被逐步用掉的那些嫁奩和人手的變相補償。
而崔婉婷就負責輔佐和協助她處理這些庶務,同時也是一道潛在的保險措施。倒也不是針對她的手段,而是爲了防範有人利用她的善良和同情心,做出一些陽奉陰違或是物是人非的事情來,而有損她的名譽和積極性。
而最早以侍女身份來到身邊的青蘿,則是安排後宅供給內務以及衣食起居的負責人;年紀較小的兜兜和住兒就負責給她打下手,分別審閱收支兩條線。
然後青蘿又和窈娘一起兼做大都督府下,與歌舞曲藝有關的宣傳工作,以及相關創作審覈的部分職責。同時也是那些教坊出身女性爲主的巡迴表演隊和歌舞團,名義上的監管。
而小掛件菖蒲,則是某種意義上兼容通用性:既能用來賞心悅目的裝扮,又能愛不釋手的把玩逗弄於膝懷,也能撰寫文書和記錄私密事宜的小文秘;也參與周淮安對於一些文教事項的制定工作。
哪怕年紀最小的兩隻小白毛——琥珀和翡翠也不例外。
當然了,她們除了要繼續進行相應基礎知識和其他專長方面的學習,比如青蘿教授的唱腔和聲樂,窈娘傳授的舞蹈和樂器;小掛件的書法和畫工;同樣還要跟着兜兜和住兒一起,分擔點整理內室家政的工作。
作爲一個見識豐富的(現代人)過來人,要想避免後宅不寧而整天盡是爭風吃醋,或是各種撕逼、爭寵的風險,其實具體的辦法也很簡單;
就是給她們按照興趣、嗜好和性格特點,安排好相應的工作職責或是制定階段性的學習進修日程;並以此作爲牀第上的競爭手段和獎懲手段好了。
只要平日裡大多數時間都有事情可做,並且還有所得或是逐步遞進的成就感;到了晚上也總是被迫相親相愛的坦然相對,乃至輪番變着花樣接受同牀夜話的事情;
久而久之自然就沒有多少時間和精力,用在相互之間的勾心鬥角和揣摩、糾結那些雞毛蒜皮的細節和瑣事上了。而眼界拓展和學識增加了,又有共同努力和競爭的方向,也不容易再爲後宅裡的一時得失和利害關係而更多介懷了。
除此之外根據後宅新制度,周淮安在定月發給的個人體己(私用)錢和脂粉(治裝費)錢基礎上,還會根據負責的事務和職責範圍,發給定期津貼和具體事項的補助錢。這既是一種長效制度也是一種家庭生活的規儀。
畢竟,作爲身邊有所親密關係,說不定將來還要生兒育女的女人;任其白天爲自己幹活,晚上被自己幹活,除了衣食住行還一毛錢沒有的白白剝削這種事情,受過社會主義教育的周淮安還是做不出來的。
更關鍵的是讓她們滿足了各自興趣愛好和專長趨向,並從中獲得成就感和有所階段性結果的同時,也有那麼一些實現額外的人生價值、自食其力、自助自強的意味和心理暗示在裡頭(哪怕日常並沒有多少花銷的地方)。
當然,如果將來其中真有人不想爲俗物所煩擾,只想做個安靜的花瓶和整天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擺設,周淮安也不怎麼介意在身邊留下這麼一席之地。但是令人意外的是,所有女人幾乎都他提出建議的第一時間選擇了前者。
這樣她們的關注點也就從依靠自己來獲得權力地位,逐步分散和轉移到了如何在相應領域中,有所成就和做出更多影響力來的方面上。
這也算是未來的時間裡,維持一種共同促進的良性競爭循環把。至於更長遠的將來,無疑是有更多的可能性,但已經被歲周淮安需要去考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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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北方的河南道,鄆州境內的大野澤之畔。
曹翎擔心的事情和危機終究沒有發生;因爲對方很快就知趣的住口,並且連忙下馬前來恭敬有加的見禮和問候。
而小衙內的範圍實在是有些廣泛,基本可以用在任何涉及武職的官宦之家,尤其是隨着朝廷授予名爵的泛濫,無論是州下一個佐副司馬,還是地方上半自守的鎮扼使,不管有沒有官身的子弟,都敢讓人叫上一聲“衙內”。
再加上,認出他的這位軍校,正是他父帥曹全晸的一名防閣,也算是追隨有年的老人了。一時之間曹翎倒不虞身份暴露的危機,倒是由此獲得回到鄆城的協同和助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