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跟姚元崇商量好要打聽王勃跟唐芙的事,十二孃這幾天在灼華館裡,一雙眼睛總是圍着唐芙轉,只是唐芙孤僻無言,十二孃跟她曾經交惡,現在實在想不出該怎麼去跟她搭話。
課堂上,曹夫人正在向大家交代十一月初一去寶塔寺要帶哪些經書,十二孃心中略生出幾分希望,明天去寺裡上香,氣氛比灼華館裡隨性一些,希望能跟唐芙搭上話。
十二孃正在收拾書本準備回家,嘉娘湊近她身邊說:“明天我們去寶塔寺順道給子安求兩個符吧,希望菩薩能夠保佑他以後順順當當的。”
“好。”十二孃點頭應道。
兩人一起往外走,嘉娘又問:“他明年真的會參加秋闈?”
自王勃出了事,周圍的朋友都對他很關心,但王勃不來綠漪堂了,也不參加朋友的聚會,只在家中閉門苦讀,大家就向十二孃打探他的消息。
十二孃點頭說:“是這麼說的,不過也不是那麼確鑿,還有大半年的時間呢,看他到時候準備的如何吧。”
嘉娘猶豫道:“他年紀還小,應該多學兩年再上場考試,也有把握一些。”他很怕王勃連番受到打擊,影響他的信心。
一般讀書人十七八歲才下場,考到三四十歲是常事,王勃今年十二歲,到明年秋闈也才十三,的確早了些。
不過十二孃覺得王家都是讀書人,對科舉再瞭解不過,王勃能否參加科舉,長輩一定會有分寸。
嘉娘也想到了這一點,說:“不過我這也是多慮了,王博士自會爲子安考慮好一切。”
十二孃微笑道:“只有真心把子安當朋友,纔會爲他的前程擔憂,又怎麼能說是多慮。”
唐芙忽然從後面快步走過去,肩膀與十二孃相擦,帶的她一個踉蹌,幸好嘉娘一把扶住十二孃。
看着唐芙趾高氣揚快步走過去的背影,嘉娘皺眉低聲道:“她這個人真是奇怪,真想知道她肚子裡想的什麼!”
十二孃從嘉孃的臂彎裡猛的站起身,十分歡喜的說:“啊,我終於想到了!”
嘉娘被她唬了一跳,問道:“你想到什麼了?”
十二孃“嘿嘿”一笑,說:“沒什麼,想通了一件事。不早了,我先回去啦,不然回去晚了,被我大姐知道,又要嘮叨我。”
嘉娘與她揮揮手,看十二孃蹦跳着走開,頗有些難以置信,十二孃也有這麼孩子氣的時候啊!
十二孃現在很高興,因爲她終於想出該怎麼弄清楚唐芙與王勃間的糾葛了!她之前忘了一個人,一個十分重要的人——小唯!
十二孃前世曾經被生意合作伙伴欺騙過,她想知道誰在背後害了她,小唯便給了她一支藥水,一支喝了能讓人說真話卻不自知的藥劑——真言水!
這個東西用在唐芙這種孤僻的悶葫蘆身上再好不過了!
匆匆趕回家,憋着興奮吃了晚飯,天剛剛黑,十二孃就躺到了牀上,惹得十一娘還以爲她病了,只得解釋說明天要去寺廟,怕休息不好沒精神走路。
待周圍的人都離開她的房間了,十二孃閃身進入空間,連忙把正在馴鴿子的小唯找到,問他兌換真言水。
真言水很貴,但十二孃自從祥瑞梅花事件之後就沒有兌過新的花種,只就以前留下來的牡丹花枝,自己手動培養着,最近倒攢了一點金幣,剛好夠買一支真言水。
小唯看十二孃用所有金幣兌換了一支真言水,頗爲謹慎的說:“一滴藥水就能管半個時辰,姐姐別用多了,不然可就恢復不過來了。”
十二孃以前用過,自然知道劑量,連連點頭。
到了第二天去寶通寺,十二孃一路上都在琢磨該怎麼讓唐芙喝到真言水。大殿禮佛的時候沒機會、禪房講經的時候沒機會、午飯吃齋菜時寺裡統一安排,十二孃亦沒有機會!
只有午後在寺廟裡休息的時間了……曹夫人跟方丈論經去了,衆人在禪房裡或翻看經書,或講話聊天。
“嘉娘,我今天要找芙娘聊一聊,你跟馨娘、妍娘先去後院裡轉轉吧!”
曹映嘉略有些驚訝,但想到唐芙和十二孃還有王家的事,點頭說:“那你們好好聊一聊,我先把馨娘和妍娘帶到後面去。”
十二孃向她投去感激的一眼,而後在休息的禪室裡煮起茶。在等待水開之時,她走到在禪房外的茶花樹旁發呆的唐芙身邊,說:“芙娘,我有些話想同你說,我們坐下來說說話好嗎?”
唐芙被十二孃打斷了思緒,顯得有些不高興,冷淡的說:“我沒什麼好同你說的。”
十二孃試探說道:“是關於王勃的事情……”
唐芙受驚般的看向十二孃,卻見她已轉身走進了禪房,猶豫了一下,終究是跟了進去。
兩人在禪房的蒲團上坐下,十二孃望着一臉冷淡卻透着幾分緊張的唐芙說:“最早在曲江池見到你,並不知你的身份,我和王勃、王勵對你多有得罪,希望你能夠忘了,畢竟已經過去快一年了,而且王勵也被二伯父懲罰了……”
唐芙聽了,淡淡的掃了十二孃一眼,什麼也沒說。
十二孃又說:“你能來灼華館讀書,我們成了師姐妹,王勃之前進入沛王府,與你兄長成爲同僚,這都是緣分。我們本該走的很近親,卻因爲之前的誤會,處的跟仇人似的,我真的不想這樣。”
唐芙心中的一腔傲氣得到了舒展,一直以來十二孃被衆人喜歡的樣子讓她十分討厭,可現在十二孃在她面前低聲下氣,說這些話巴結她,她心裡很舒坦!
窗邊的泥胚爐上,水壺冒出嫋嫋白氣,水開了,十二孃起身走過去沏茶,說:“做朋友之事不能強求,我今天不求別的,只希望以茶代酒,我們飲過此杯後,能忘掉以前的不愉快,好嗎?”
端茶走到唐芙面前,十二孃將茶杯送到她面前。
唐芙看着茶杯,嘴角輕輕一勾,說:“你這是在向我道歉?這茶可是道歉茶?”
十二孃眉角微跳一下,終究是微笑着說:“嗯,是我的道歉茶,芙娘你接受我的道歉嗎?”
唐芙心中歡喜難耐,覺得十二孃是通過王勃被逐之事看出了王家唐家誰強誰弱,她知道唐家不是好惹的了!
尖着手指接過茶杯,唐芙冷笑着說:“你既然如此低聲下氣了,我若還不接受,只怕被人說我不通情理,罷了,我就大人大量不跟你計較。”
吹了吹茶杯,唐芙飲了一口熱茶。茶剛進肚,她就打了個激靈,渾身一顫,茶杯中的水差點撒了出來。
十二孃見狀,知道是她放在茶水裡的真言水起了作用,於是問道:“王勃被驅逐出沛王府的事,是你設計陷害的嗎?”
唐芙嘴角大大彎起,眼神卻有些渙散,說:“是啊,我聰明吧,讓不可一世的王勃吃了這樣大的虧!這下,他就不會再忘了我吧!”
十二孃聽她這語氣似是又怨又恨又愛的,試探問道:“你喜歡王勃?”
唐芙突然一副哭喪臉,說:“我喜歡他,他那麼聰明,那麼有文采,我在曲江亭裡見他用左右手書法打敗黑颯時就對他很中意。我去王家做客,故意在王家走錯路去碰他,可他不願跟我說話,後來我又讓黑颯偷偷給他送信,他卻回信罵我,說我不自重……不自重又怎麼了?我只想他眼裡有我!”
十二孃震驚了,萬萬沒想到,唐芙竟然喜歡的是王勃!她十分慶幸唐芙跟王勵的婚事沒有談成功,不然這個感情只怕更糟糕!
唐芙憋在心裡許久的話在真言水的作用下,如滔滔江水般瀉出……
“你一定想不到,我爲了跟子安在一起,我求我爹把我送到灼華館,我費了好大的勁才進來,只希望跟他一起讀書,偶爾多看他兩眼,可他竟然還是不理我!而且、而且對十二孃那麼好!”
唐芙的表情開始扭曲,憤恨的說道:“哼,他們以兄妹相稱,可我看得出來子安喜歡十二孃!但她有什麼好?要家世沒家世,要樣貌沒樣貌,子安爲什麼喜歡他?他應該喜歡我纔對!”
十二孃在旁聽的五味繁雜,唐芙說王勃喜歡她,男女之愛的那種喜歡……
“子安好狠的心,爲了躲開我,竟然連綠漪堂也不來了,跑去給沛王當侍讀。我雖然失落,可想着子安也見不到十二孃了,心中有些高興,但誰能知道,十二孃竟然搬去王家住!她怎麼能這麼沒有廉恥,竟然一起住!”
十二孃恨不得把茶盞砸到唐芙臉上,她住在王家,怎就沒廉恥了?又不是跟王勃住一個屋子!可想來被嫉妒逼瘋的女人,是沒道理可講的……
“子安怎麼能這麼對我……他不能這麼對我……”
唐芙反覆的唸叨着這幾句,十二孃引導着問道:“你生他的氣,所以讓唐子甫害他?”
唐芙連連點頭,突然笑起來,非常詭異的說:“是啊,他不喜歡我,這是他犯的大錯,我怎麼能不懲罰他呢?只要他知道了我的厲害,他就會對我低頭,就不會不把我放在眼裡了!我的主意多好啊,我瞭解他,我就知道他會被兄長激將!呵呵……我得不到的東西,要毀掉才行,不然落到十二孃手裡怎麼辦?”
扭曲了,完全扭曲了!十二孃幾乎不想聽下去,唐芙的三觀怎麼能這麼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