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武攸暨?
哎喲,可不是麼,還真是,咳咳——
方回咳嗽了兩聲,正色道:“小公爺,熟歸熟,你亂說話我一樣告你誹謗啊。”
“我又沒說錯——”程伯獻一臉無辜,隨即攥着拳頭咬牙切齒道:“姓武的欺人太甚,這賬慢慢再跟他算——對了,聽說你在突厥找了個小的?”
“我靠,你怎麼也知道了?”方回呆立當場,小公爺思維之跳脫讓人難以捉摸,而且——這事怎麼好像除了他,所有認識的人基本都知道了?小的?靠,這是誰造的謠?
“我聽說的。”
“聽誰說的?”方回面露狠相,讓他知道是誰這麼造他的謠,非把丫抓起來扒光了掉在球門橫樑上,再找十幾個大漢——咳咳,輪番用足球踢他。
“別管聽誰說的了。”程伯獻看了一眼依舊胡吃海塞,三兩口就把一根油條掃蕩進肚子的譚三元,不滿道:“老譚,別吃了,都幫我想想怎麼找回這個面子——你們是不知道啊,當時那麼多人,我這臉丟的——以後還怎麼混啊,哎——”
“別在那詠歎了。”方回打了個響指,笑道:“不就是找個場子麼,你先說說這姓武的除了是皇親國戚,還有什麼?”
程伯獻眨眨眼,一頭霧水:“什麼還有什麼?這還不夠?”說着一捶大腿,憤憤道:“要不是怕事鬧大驚動了皇上,你以爲我會怕他?我們老程家好歹也是——”
“打住!”方回擺擺手,制止了程伯獻再繼續吹牛逼,道:“沒事派人去打聽打聽,這姓武的喜歡什麼,有什麼愛好,討厭什麼——反正關於他的一切你都打聽清楚再說。”
程伯獻皺眉道:“這有何用?”
“你先別管有什麼用了,讓你打聽就打聽嘛,信不過我?”
“好吧,回頭我讓人去辦。”程伯獻點點頭,大咧咧道:“走啦走啦,今天有球賽呢,去看球去。”
方回搖頭道:“算了,你們去吧,我得去衙門轉一圈呢。”
“真掃興,那就這樣吧——晚上我在雁來樓擺一桌給你接風,別忘了啊。”程伯獻起身出門:“老譚,別吃了,你怎麼那麼能吃呢?”
送走兩人,吃過早飯,方回便出了門,不緊不慢的向衙門的方向溜達着。關於武攸暨的事他壓根沒放在心上。就說倆人無形中有那麼一丁點的牽扯,可中間還有武則天頂着呢,怕什麼?
衙門後院的銀行依舊熱鬧非凡,每天來存銀子,換銀票,貸款的絡繹不絕,剛走進辦公室,沈宗絮迎面便走了出來,手裡抱着一堆賬本,腳步匆忙,也不看路,直愣愣的衝着方回就撞了上來,然後哎喲一聲仰面栽倒,賬本落了一地。
“師兄?你回來了?”沈宗絮一擡頭,見方回站在門口,也顧不上屁股疼,連忙把賬本劃拉起來,高興道:“師兄想必在那突厥沒少受苦吧?怎的瘦了這麼多?”
“還行,沒怎麼受苦。”方回笑道:“急急忙忙的做什麼去?連路也不看。”
沈宗絮如見了救星一般,拉着方回就不鬆開了:“師兄,你可得幫幫我啊。”
“出什麼事了?”方回奇怪道:“對不上賬了?”
“不是賬本的事。”沈宗絮一臉糾結:“是——是我爹來了。”
“你爹來了?”方回愕然:“你爹來就來唄,又不是老虎,還能吃了你?”
“可是——”沈宗絮更糾結了,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猶豫許久,吭吭唧唧道:“來的不只有我爹,還有——還有個姑娘。”
“我靠!”方回驚呼一聲:“我才離開三個月,你就把人家姑娘肚子搞大了?”隨即,便是一副過來人的語氣道:“別怕,這事你師兄我有經驗啊——首先,你得先確定跟這姑娘有沒有感情,沒感情也不要緊,既然人家姑娘肚子裡有你的娃,你就得負責——對了,那姑娘叫什麼?多大了?誰家的?就算她家裡不同意也沒關係,你要真喜歡,我替你提親去。”
“師兄,不是這樣啊。”沈宗絮爲難道。“我——我也不知道那姑娘叫什麼,多大了,誰家的——”
“哇,師弟你好前衛啊。”方回連聲感嘆:“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你比你師兄我還玩的開,名字和年齡不問也就罷了,連誰家的姑娘都不知道——莫非是樓子裡的?”
沈宗絮一張俊臉憋的通紅,急道:“師兄莫要亂說,是——是我爹帶來讓我相親的,我也沒見過呀。”
“相親?哦,我知道了。”
方回瞬間就想明白自己這呆萌師弟相個親卻如上刀山下油鍋一般急躁。按照這個時代,男人十五歲就能成家,十六歲當爹的比比皆是,就他這二十四才得倆孩子,都算是晚婚晚育了,沈宗絮沒遇到老神棍之前一直四處遊歷做他的悠閒富二代,再加上性格方面的問題,估計接觸的女人比碰到的土匪都少,一拖就二十出頭了,乍一聽要相親,他又沒有跟女人相處的經驗,可不是急壞了麼。
想着想着,方回疑惑道:“不對啊,你爹這大老遠的帶個姑娘過來什麼意思啊?”這年頭相親可不比後世,咖啡廳喝着咖啡聊着天,看對眼了,終身大事就解決了。現在可不行,都是誰家有準備娶媳婦的小子或待嫁的閨女,媒婆上門說親,行就行,不行就不行,而且很講究門當戶對,自由戀愛有是有,不過一百對有九十對都得被拆撒。這沈首富怎麼還把姑娘帶過來了呢?
“這個就說來話長了。”沈宗絮嘆了口氣,把方回讓進屋中,倒了茶後,娓娓道來——
合着方回離開這三個多月,呆萌師弟竟然當官了,是的,就是當官了。不是之前他封的那個沒品沒級光聽着好聽的副行長了。也不知道武則天是怎麼想的,封了他一個戶部主事。
戶部主事這玩意兒,前院戶部衙門那邊就好幾個,算上沈宗絮最少也有四五個了,說白了就是一普通的科員級別,從八品,小的不能再小了。在神都這種國都,基本上屬於見了任何一個官員都得行禮的官職。
問題就出在這了。
沈家是江南首富,世代經商,財力自然不用說,說富可敵國誇張了點,但敵半國還是沒問題的。但是這年頭,士農工商,商人的地位底下,再有錢也不過是下九流的職業,沈宗絮這一當官,就說是個芝麻綠豆大的官吧,可傳進老沈同志的耳朵裡,就如同晴空霹靂一般,給祖宗磕頭上香的哭了一鼻子,說是沈家總算是出了一個官。就爲這事,高興了好幾天,然後——各種富商巨賈家有待出嫁閨女的,紛紛派出媒婆,拿了生辰八字上門求親。老沈一想也是時候了,都二十出頭了還沒成婚,說不過去啊,於是,自作主張替小沈一番篩選,選出一個最鐘意的,便帶着一起來了。
另外,沈宗絮的表達不是很準確——這不是相親,是直接來成婚的。
同時,方回也明白了,呆萌師弟這是婚前恐懼症啊,而且還是晚期的那種。
“你爹什麼時候到的?”方回問道。
“昨天晚些時候。”沈宗絮愁眉苦臉道:“昨日太晚,就沒見那姑娘——師兄,這可怎麼辦啊?”
方回失笑道:“還能怎麼辦?你也老大不小了。回頭見個面,要是不難看就湊合湊合吧。”
“可是——”
“沒這方面的經驗啊?”方回摟着沈宗絮的肩膀,笑道:“沒關係,今晚咱們程小公爺在雁來樓擺席給我接風,回頭吃完帶你去樓子裡積累點經驗。”
“師兄,你——”沈宗絮頓時臉就紅了,吱吱唔唔的連話都說不出來。
方回笑的更歡實了:“喲,莫非師弟還是個雛兒?”
“我——”
正說着,門外便傳來一陣腳步聲,人未到,聲先至:“哈哈,宗絮啊,你在嗎?來來來,爹把程兒姑娘帶來了,你們見一見,回頭選個吉日,便把事情辦了吧。你老丈人和丈母孃也在路上了,用不了幾日便能到,你——呀,方賢侄?你回來了?哎喲——程兒,這位便是我與你提過的方賢侄,如今已經是正四品的戶部侍郎,還封了世襲金陵侯,也是宗絮的師兄——快,快叫大伯。”
“大伯。”程兒微微一福,輕聲叫道。
“你好。”方回笑了笑,打量了程兒一番。這小姑娘估摸着也就十七八歲,張相挺水靈,是個美人坯子,身段也不錯,性格暫時看不出來,打擊閨秀範兒十足,還有點害羞,打進門就沒擡起過頭。
沈宗絮卻是急了,拉住沈萬福,道:“爹,你怎麼把人帶到衙門裡來了?這不合規矩啊。師兄,你看這——”
“沒事。”方回一擺手,笑道:“再大的事也沒你成親事大——別抱着賬本了,走,我請吃飯,當是爲沈叔叔和程兒姑娘接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