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也不是全無收穫。”劉德化笑着說道。
方回抓起茶杯作勢欲打:“最討厭玩懸念,跟電視劇裡插播廣告一樣讓人討厭——有話不能一次說完?”
劉德化哈哈笑着也不躲閃,方回不會功夫他知道,就算茶杯丟過來他也接的住,只是眼神中帶着一絲好奇:“電視劇?是什麼?”
方回迅速轉移還踢:“趕緊說。”
劉德化曬然一笑,道:“也不是全無收穫嘛。”說罷,神秘兮兮的湊到方回身邊,一隻手護在嘴邊,低聲道:“方兄弟,聽說你還幫着六扇門破過案子,而且當年在夫子廟的燈謎會一舉猜中數道燈謎,是解謎高手來着——你猜猜看,那箱子裡裝的是什麼東西?”
方回斜着身子與他拉開些距離,皺眉道:“不會真是銀子吧?”
“怎麼會呢?”劉德化搖搖頭,臉上的表情更神秘了:“自然不是銀子——是金子!箱子裡滿滿的都是金子。”
方回又想拿茶杯丟他了,杯子接的住,杯子裡的熱水總接不住吧?
不過劉德化的這些話一說出來,倒是讓方回吃驚不小。
金子?那二十多口大箱子中滿滿的全是金子,這麼一來,就解釋的通爲何金在信這傢伙要帶三十多人的保鏢隊伍了,而且留下十多人在馬棚中跟馬兒同吃同住,寸步不肯離開,還不許任何陌生人接近了。
那箱子跟銀行庫房用來裝銀子的箱子一樣,一口大箱子裝滿是一千兩白銀,若是換成同等體積的金子,那就是一千兩黃金,二十多個箱子就是兩萬多兩的黃金。
這讓方回更加納悶了。這貨帶着這麼多黃金做什麼?
方回手中把玩着茶杯,心中快速的盤算着。
根據金在信自己的說法,他是要去突厥做生意,這個倒也說的過去。中原地區的綢緞茶葉這些東西在新羅人眼裡不算新奇,反而是突厥,是絲綢之路和中原地區鏈接中的必經之地,說白了,它就像是個貨運中轉站——像大食,羅馬這些地方的商人基本都在這裡駐紮,沒準這個金在信是去那拿金子換那些貓眼寶石呢?
這是一種可能,或許是金在信還不知道金子可以換成銀子,銀子又可以換成銀票,而突厥現在也有了銀行分行,所以才帶着這幾車金子。
而另外一種可能,讓方回下意識的打了個冷顫。
有太陽就有月亮,有白天就有黑夜,正所謂太極生兩儀,兩儀便是陰陽,這世間的任何食物,不管是草木山河還是活人牲畜,只要是存在的東西,必然是繞不開這陰陽一說,說的通俗點,就是凡事必有兩面性,跟封建迷信無關,反而有着很深的哲理性。
先是金興光跑來找他,最後帶着幾車茶葉煙渾身清潔溜溜的走了,然後又是這個金在信帶這這麼多的金子去突厥。
想到這,方回也顧不上別的,起身跑了出去,左右看了看,沒見人,正要開口叫,依稀黑色勁裝的秦歌不知道從什麼地方飄了出來,無聲無息的出現在方回面前。
方回着實嚇了一跳,納悶道:“你怎麼知道我想找你的?”
秦歌不答,幽幽道:“有什麼事就說。”
方回這會也沒心情跟她鬥嘴,面容一整,低聲問道:“在突厥時我走的早,你們走的時候突厥那邊留人了嗎?”
秦歌想了想,點頭道:“婁師德婁老將軍已經安排妥當了。”
“那就好,你等我會。”方回說了一句,轉身又跑進屋裡。不多時,便拿着個信封出來了,把信封塞給秦歌,低聲道:“趕緊讓人把這封信送去突厥,越快越好,把信送到咱們的人手中,再讓他轉交給突厥大汗。”
見方回一臉鄭重,秦歌忍不住問道:“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方回一愣,接着失笑的搖搖頭:“我也不知道。”
“你也不知道?”
“真不知道。”方回道。“只是有點懷疑,先把信送去——有病治病,沒病預防嘛。”
——
金陵侯府,臥室中,一陣陣讓人想入非非的喘息終於雨過雲收,太平公主媚眼如絲,臉色潮紅的趴在方回懷中,纖細的手指在方回胸口上畫着圈圈。方回捲上根菸拿火摺子點燃,一臉逍遙的吞雲吐霧。
夫妻二人膩歪了一陣,便聽太平公主道:“方郎,今晚爲何要讓人往突厥送信?是跟金在信帶來的那些金子有什麼關係嗎?”
“這個還真說不準。”方回丟了煙屁,笑着問道:“你怎麼關心起這個了?”
“還不是怕你再跑一趟突厥?”太平公主微微撅嘴,眼神幽怨的嗔怪道:“上次母皇讓你去了一次突厥,差點連命都丟了,要是再去,一路上窮山惡水的,若是再出點什麼事,讓我跟素雲姐姐還有孩子們怎麼辦?”
“放心吧,你老公我賊着呢。”方回大笑。“這種玩命的勾當幹一次就夠了,還來第二次?我情願讓皇上把我拖到菜市口砍了腦袋,那好歹也是死在家了。”
太平公主驚呼一聲,連忙捂住方回的嘴,責怪道:“方郎,怎麼又開始說胡話了?這種話以後切莫再說,多不吉利啊。”
——
一夜匆匆而過,第二天方回剛起牀,便聽到院中傳來虎蛋兒呼呼呵呵的聲音,還以爲又跟誰打起來了,過去一看,才發現是劉德化正在教虎蛋兒打拳,一套拳法剛猛有利,虎虎生風,劉德化打一套動作,虎蛋兒就在旁邊學一套。雖是初學,卻是學的有模有樣,再加上虎蛋兒天生神力,打出來的拳法比劉德化的看起來更加威猛。
方回失笑不已:“我說劉天王,你這是不嫌事大還是怎麼着?”虎蛋兒天生神力,能舉起一頓多重的石獅子而不費力,本來就沒有功夫底子,能把金在信那二十多人,身上還帶着功夫的隨從扔的到處都是,完全是靠一身蠻力,現在劉德化還教他這麼路數剛猛的拳法,這不是典型的沒事找事麼。不會功夫都能打那麼多人,學了功夫還不得鬧到天上去?
劉德化收了拳腳,看着方回咧嘴笑道:“不會不會,方兄弟大可放心。這傻小子看起來傻,其實聰明着呢。他以後是要跟在你身邊的,若是不會點拳腳功夫,就靠一身蠻力,怕是遇到強敵總會有抓瞎的時候。與其讓他毫無章法的亂打,還不如教他一些拳腳,練熟後自然能收放自如,下手也有個輕重。”
方回想了想,也覺得是這麼個理由,好奇道:“你教他這是什麼拳?八極拳?”
劉德化一臉莫名:“八極拳?這是什麼拳?”
“哈,我隨便說的。”方回一拍腦門兒,打了個哈哈。話到嘴邊就說出來了,完全忘了這八極拳是明朝纔有的,這差着將近一千年呢。
好在劉德化也沒多想,繼續道:“這是少林的達摩拳,又叫心意拳,路數剛猛,可若練到極致,卻能心意相通,收放自如,能傷人而不殺人,倒是符合佛家的慈悲之意。”
方回更加好奇了:“你還會少林的拳法?當過和尚啊?”
劉德化呸了一聲,咂嘴道:“方兄弟莫鬧,好端端的當什麼和尚?當了和尚不能吃肉喝酒,還不能娶媳婦,少了多少樂趣啊——這達摩拳又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不傳之法,少林寺隨便一個小沙彌都會打的入門拳法,最初不過是用來強身健體,我也是偶然學來的,又覺得虎蛋兒這一身蠻力配這麼剛猛的拳法挺唬人,閒來無事就教教他。”
方回笑着點點頭,對虎蛋兒招了招手:“虎蛋兒,你願意學這些東西?”
虎蛋兒頗顯激動:“願意,俺覺得好玩的很。”
方回笑道:“好玩你就學——不過學會後可不能無緣無故的打人了。”
虎蛋顯得有些爲難,搔搔頭,一臉糾結:“那——若是有人搶俺的糖塊呢?”
方回一呆,接着苦笑:“有人搶你的糖塊你也不能打,搶回來就是了。”
虎蛋兒的智商只有七八歲孩子那麼大,方回的話聽在他耳朵裡顯然是個悖論。搶了他的糖塊,他搶回來就是。這話聽着有理,可他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不打的話又怎麼把糖塊搶回來呢?
見虎蛋兒一張臉糾結無比,方回知道這傻小子肯定又把自己拐坑裡去了,便掏出幾張小面額的銀票塞給他,說道:“搶了你的糖塊你就別要了,拿着銀子再去買更多的。”
這回通俗易懂,虎蛋兒立刻綻放出一抹小孩子過年收紅包的小臉,飛快的接過銀票,蘸着塗抹數了起來。
方回跟劉德化面面相覷,半晌,劉德化才愕然道:“方兄弟,我怎麼覺得這傻小子有時候並不是那麼傻呢?”
方回點點頭:“說的也是呢,還知道銀子是好東西。”
兩人正說着,一個小丫鬟便腳步匆匆的跑了進來,對方回行了一禮,怯生生道:“侯爺,金陵府尹張瑞張大人來了,正在前廳候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