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個便宜師傅帶回來的便宜師弟,方回用的很順手,別看他呆了些,可不傻,什麼事情方回說上一遍他基本就能記住,而且有的時候還能舉一反三。
至於住宿問題,天機子這個老不要臉的打定主意賴上方回了,安安穩穩的抱着鋪蓋捲住進了方回家,每天屁事沒有,吃了睡睡了吃,心情好的時候還會出去轉轉,而且一轉就是好幾天不回來。有時候,方回一直祈禱這老東西最好碰到人販子,把丫拐到——反正拐的越遠越好。
又一次,方回早上正準備去衙門,一出門便碰到三天沒見人的天機子,好奇之下開口詢問,結果老傢伙還挺神秘,說什麼不可說,說了就泄露天機了。
相比之下,沈宗絮就省心多了,方回讓他住在家裡都不住,說什麼已經住了好幾天,不能再叨擾師兄,便出去買了一間宅子。
這天一早,方回吃過早飯,溜溜達達的進了戶部衙門的後院,銀行櫃檯處還是一片忙碌的景象。這些日子方回過的倒是安穩了許多,樑信之最近很老實,也沒找他茬,甚至有兩次在衙門口碰到,方回很熱情的揮手打招呼,樑信之都視而不見,反而腳步加快了許多,避瘟疫似的避開他。
方回的辦公室裡,門口的拐角處又加了一張小桌子,呆萌師弟沈宗絮來的很早,正坐在那捏着毛筆寫寫畫畫,一副專注的神情,方回站在桌子前半天都沒發現。
“宗絮,幹嘛呢這是?”方回問道。
“啊?師兄來了?”沈宗絮這才發現方回,連忙起身問好,道:“師兄,眼看要到月底了,師兄不是每月月底都要進宮給皇上報賬麼?再給我些時間,大概明日就能弄好了。”
方回笑了笑,他把沈宗絮弄到衙門裡,還特封了一個副行長的職位——不過沈宗絮這個副行長純屬是臨時工類型的,方回還是個從五品呢,他連個品都沒有,說白了就是個會計兼行長秘書。可這傢伙還乾的很起勁兒,熱情分外高漲。按照他的話來說,他沈家雖是富庶,上數三百年卻是沒出過一個當官的,連個秀才都沒出過,如今雖然沒品沒級,可也算是爲官家做事呢。
“你這寫的是什麼?”方回拿過沈宗絮做帳的賬本看了半天也沒看明白。
“哦,師兄請看。”沈宗絮翻着賬本解釋道:“這是每天前面櫃檯的收入,下面這是每天支出的銀子數目,還有一些商人貸款的數目——對了,月底城東福隆酒樓的貸款到期了,師兄是不是派人去催一催?”
方回看了半天,那A4紙那麼大,差不多兩釐米厚的賬本里,幾乎每一頁都讓他用蠅頭小楷寫的密密麻麻的,這也多虧着誰也沒密集恐懼症,不然非奔潰不可。
看着神采奕奕還不斷噴吐沫星子的沈宗絮,方回嘆了口氣,畢竟這傢伙只是個半路出家的會計。
“宗絮,來,我教你個簡單的記賬方法。”方回搖搖頭,拿過一張紙,從懷裡掏出他那專用的碳條筆,拿着鎮紙當尺子,在紙上畫起了表格。
“看到沒,這裡寫日期。”方回在第一行裡寫上日期,然後依次在下面寫上收入和支出,最下面那個比較大的格子空了下來。“最後這裡,有誰貸款或是快到還款日期了,就寫在這,明白了嗎?”
沈宗絮看了半天,豁然開朗,驚喜道:“師兄此法果然妙的很啊,如此一來便一目瞭然,師兄大才。”
“對了,還有個事。”方回想了想,決定把弄足球隊的事交給這個天然呆師弟來做,小公爺程伯獻最近消極怠工,整天跟他那個青青姑娘你儂我儂,一點上進心都沒有。最可氣的是這都一個多月了,這貨居然不提還錢的事。方回決定,找個時間該約他出來談談了。
等方回把足球隊以及足球是做什麼的給沈宗絮解釋清楚後,天然呆師弟便露出一副驚爲天人的表情,對方回來了個九十度的鞠躬,感慨道:“師兄,這足球聽起來便覺得有趣的很,再加上師兄所說的超級聯——對,超級聯賽和贊助商。如此一來,既能賺錢又能消遣解悶兒,實在是妙,實在是妙的很啊。”
“你覺得很妙?”方回笑道。“可別人不這麼覺得啊。畢竟是新鮮事物嘛,誰也不敢瞎摻和——既然師弟覺得妙,不知道師弟有沒有興趣組上兩個足球隊玩玩呢?”
“啊?”沈宗絮頓時一呆,回手指着自己鼻子:“師兄是說讓我來組足球隊嗎?”
“給他們做個榜樣嘛。”方回摟着沈宗絮的肩膀道:“師弟啊,你一月的零花錢有多少銀子啊?”
沈宗絮歪着腦袋想了想,然後搖頭:“我也不曉得,我爹說,我不是總生意的料,家裡的生意由我兩位兄長打理,便給我一成的乾股,每月若是缺銀子花,便去鋪子裡取,城北就有我沈家商鋪的分號。”
“那不少啊。”方回繼續道。“師弟,你看啊,我給你算個賬。這足球隊呢,最少要二十八人。按照每人每月三兩銀子來算,就是八十四兩——你一個月的零花錢可不止這些吧?”
沈宗絮想了想,點頭道:“多的時候確實不止這些,這個月便已經花了二百多兩了。”
方回聞言一愣:“花了這麼多?你拿銀子當飯吃了?”
也難怪方回驚訝,二百兩是個什麼概念?這可是銀子,你不能拿它當RMB來看,就張柬之那種宰相,一個月的俸祿纔不過二十兩,那些店鋪裡的小夥計店小二一年的俸祿才二兩銀子,卻是能養活一家人了,他一個月花了二百兩,幾乎是一個宰相一年的俸祿了。
跟他一比,方回覺得自己特別的勤儉持家,一個月下來仔細一算,除了家裡傭人和柴米油鹽的開支外,幾乎都不怎麼花錢。
沈宗絮撓撓頭,憨笑道:“其實我也沒花多少銀子,那日師傅找我,說城外有許多乞丐,他見着可憐,便與我要了些銀子去施捨乞丐,師傅宅心仁厚,這種積德行善的好事做弟子的自然推搪不得。”
方回無語,這傻小子,還敢再蠢一點嗎?
天機子那老傢伙也是盡挑着呆的忽悠,老傢伙知道這種爛到家的藉口忽悠不住自己,便拿天然呆的師弟開刀了。老丫的還是修道之人呢,他也不怕造孽太深,回頭三清道尊晴天降下個大霹靂給他劈成渣渣。
“宗絮啊,你可長點心吧。”方回拍了拍沈宗絮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道。
沈宗絮一臉莫名:“師兄此話何意?”
“沒什麼,繼續說。”方回搖了搖頭,有些話還是別說的太明白了,這小子單純的跟單細胞生物似的,要是讓他知道他視若神明的師傅其實就是一騙吃騙喝還騙錢的老神棍,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接受,萬一崩潰的跳了河怎麼辦?
“我剛纔給你算的沒錯吧?”方回繼續說道:“你看啊,一個月只要花上八十四兩,兩支足球隊才一百六十八兩,至於場地什麼的我來搞定,等你把足球隊搞起來,咱們來幾場比賽,其他那些商人見有搞頭,銀子自然就賺回來了,你說是不是?”
沈宗絮拄着下巴呆呆的琢磨了半天,豁然道:“師兄說的沒錯,既然如此,那我等下便去商鋪取些銀子。”說着,又有些爲難。“只是師兄,我該去哪裡招人呢?”
“這好辦啊。”成功把沈宗絮給忽悠了,方回樂不可支,拿了張平時往銀行門口布告欄貼的佈告紙攤在桌子上,道:“來,我來說你來寫。”
“大周銀行,欲組建足球隊兩支,現招隊員數名,要求:男,十六到二十歲,月俸三兩,歡迎報名。”
沈宗絮寫完,不解道:“就這些?”
方回點頭道:“這些就夠了,簡單明瞭,還有官方背景,對了,你把報名地址寫上。”
沈宗絮問道:“師兄,那報名地址設立在哪裡呢?”
“這個——”方回捏着下巴想了想,嘿然一笑:“就在咱們衙門裡好了。”
“這不妥吧?”沈宗絮道:“咱們這銀行衙門後面便是庫房,月俸三兩,想必報名的人會很多,若是出了什麼差池,丟了銀子,那該如何是好?”
“誰說設在咱們這了?”
沈宗絮更迷茫了:“不是師兄你剛纔說的嗎?”
“我是這麼說了。”方回賊兮兮的一笑,挑了挑眉毛,道:“可我沒說設在咱們銀行的衙門裡啊。”
沈宗絮:“啊?”
“師弟,你敢再苯一點嗎?”方回恨鐵不成鋼的瞪了沈宗絮一眼,幽幽道:“等下你去前面戶部衙門,跟樑信之樑大人說說,反正他那每天閒着也是閒着,借他的衙門用一用。”
“啊?這樣行嗎?”沈宗絮猶豫道。
“怎麼不行?”方回眯着眼睛笑道。“你跟樑大人說,就說是我說的,若是他不借,那我可自己找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