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使團的這些官吏們,此刻已經巡視到了嘉川縣了。
幾十位官吏,在嘉川縣縣令的帶領之下,往着一些大村子開始行去。
“楊縣令,他們在幹嘛?爲何我見你們嘉川縣如此忙碌的景像?如今已是快要到入冬時節,不應該是閒暇時日嗎?爲何你嘉川縣會是這般情況?”
使團中的一位官員,看着行色匆匆的一些牛驢車,感覺有些不可思議。
前兩日,他們結束了對利州西以及北部三縣的巡視,今日這纔到達了嘉川。
可打第一日巡視開始,就發現這嘉川縣附近的官道小路之上,有着不少的車架滿載貨物,來來去去的在這路上趕着。
“回上官,近期,刺史下令組建我利州商團,各縣也須加入其中,而這些車架,都是運送松油還一些陶罐的車架。”嘉川縣縣令楊過向着使團中那位問話的官員,小心的迴應着。
“利州商團?難道鍾刺史是準備要行那商賈之事嗎?”那名官員聽後心中甚是不解。
而那些隨行的官吏們,基本也是滿腦門的問號,根本不知道這個利州商團到底是個怎麼回事。
至於陪同的鄭之,聽到利州商團之名時,他到也心中瞭然。
畢竟,鍾文在組建這參謀司之時,已是把他大概計劃與他說過,只不過,他鄭之沒想到,這利州商團這麼快就組建起來了,而且,今日還能見到。
“回上官,我們這利州商團,是爲了幫助百姓們解決錢財之事,更是爲了幫助百姓們能過得更爲富足。從府衙開始,到縣衙,各官吏也有選派人員去管理。”楊縣令再一次的迴應道。
“府衙到縣衙?這得多大的手筆啊。”使團中考功司郎中戚輝聽聞之後,心中暗暗的震驚。
一個州都在爲百姓行商賈之事,這足以可見,未來的利州百姓,將會富足有餘。
只不過,他戚郎中心中雖震驚,但對利州商團之事,卻是不看中。
畢竟,這裡面涉及到的事情與人太多太多了,而且還有着世家士族的存在,更有着地方宗族的影響,他認爲這利州商團,也只不過是暫時耗費錢財的面子工程罷了。
雖說,他不便言明,畢竟,他中是一個考功司的郎中,只巡視記錄一些他所發現的好事與壞事,至於利州的政務,他不會過問。
能過問的人當然也有,只不過,他們的頭頭,此時卻在義清縣呢。
隨後,在楊縣令的帶領之下,他們去了江邊一個村落,看着村民們忙活着手中的活計。
可當他們嘗那罐裝的魚肉味道之後,就開始有些不能控制自己了。
“楊縣令,這個叫什麼魚肉罐頭的,可否等我回長安之時,帶上一些回去啊?”戚郎中此時已是無了那官樣了,嘴裡吃着這魚肉之時,還不忘想着帶上一些回長安。
“回上官的話,這些魚肉罐頭,我可做不了主,這得要問我利州商團嘉川縣的主事才行,我這就去幫你喊過來。”楊縣令哪裡敢隨意說送一些魚肉罐頭給這些使團的官員,這並不在他的職權範圍內,哪怕他是一縣之令,他也無權,這可是當時召集他們開會之時嚴令禁止的。
沒過多久,那位商團嘉川縣主事跑了過來,向着衆位官員行了禮。
“各位上官,鍾刺史在組建商團之時,就已是嚴令我等,任何一罐魚肉罐頭,都不可貪墨,你們看,那裡有一位文吏在記數呢,每天我們都必須與村民們合計數量,而且,還要上報利州商團總部。”
那位主事小心的向着在場的官吏們迴應道,這解釋之中,盡顯着大家都是爲民做事,沒有任何的一點貪墨之行爲。
“我們理解,我們理解,那請問一罐多少銅錢?我們到時候買上一些帶回長安。”一位使團官員說道。
雖說,這地方上的官員送禮之事本就是正常的往來,可如今,連一罐魚肉罐頭都還要花錢,心中雖不喜,但也只得如此。
“回上官,這一罐魚肉罐頭將來是要運往長安售賣的,所以上官也無須在這裡買了,到時候這些魚肉罐頭到了長安,上官自然是可以買到的,不過,各位上官真要帶上一些回長安的話,我定當把這事上報給刺史,想來刺史會送上一些給各位上官的。”
那位主事也不是傻子,這官場上的作風,他還是瞭解的,至於送,他不敢,所以,只得把這事往着上面報去。
“是啊,各位上官,到時候你們回長安之時,我鄭之雖無多少錢財,但送給各位上官一些我們利州的物產,還是可以的。”此時,鄭之趕緊站了出來,好圓一下這場,至少,也得讓這些使團的官吏們安下個心來。
“客氣了,哪敢讓鄭別駕掏錢啊,這魚肉罐頭,我們還是買得起的,更何況,這是百姓們的錢,我們可不敢隨意要啊。”
“是啊是啊,這可是百姓們的營生,可不能隨意了。”
“沒錯的。”
使團中的官員也趕緊小心的迴應道。
拿百姓們的東西,這要是被人詬病了,那他的名聲也將有損的。
隨後,楊縣令又是帶着衆使團官吏開始巡視別的地方來。
幾日下來,嘉川縣的情況,使團的官吏們,已然清楚了,至少,眼下的狀況,是他們見到最好的了。
……
而此時的義清縣縣城中,那位監察御史鄭桐。
半個月前,他從城中各處打探到的葉家村消息之後,就開始沉默了,好些時日連驛館的門都未出。
鄭桐不出門,對於那位跟隨的衙差可謂是好事,索性,每天無所事事,與着驛館中的官吏吹牛打屁。
而這一日,那鄭桐穿着一身便服,太陽剛升起來之時,突然就出了這驛館,往着義清縣城各處開始到處晃悠,使得那本就有些無聊的衙差,只得放棄每日裡的清閒,跟隨着這位上官。
鄭桐晃悠了好半天,一直到了早飯時間,這才選了一家飯肆,要了一碗湯麪,還有一盤羊肉什麼的,坐在那兒吃了起來。
反觀跟隨他的那名衙差,只得暫時離開,回家去吃飯去了。
因爲,每日裡他都基本如此,反正他覺得這位他需要跟隨的上官,也不太可能再搞什麼事情了,索性回家吃早飯去得了。
時過一刻來鍾後,鄭桐吃飽喝足,向着那飯肆的店家喊道:“店家,多少銅錢?”
“客官,一共一百八十七文。”店家趕忙走了過去迴應道。
可是,當店家迴應之後,鄭桐一摸身上,發現今天換了一身衣裳,連錢袋都忘了拿了。
“店家,今天出門忘帶錢了,可否記賬,一會兒給你送過來?”鄭桐摸了身上沒帶錢袋,向着那店家說道。
“客官,我這小店是小本買賣,湯麪到還好說,可這羊肉,我還是向酒樓那邊訂的,可不能記賬,要不然,我這買賣可就沒法做了。”店家看着眼前這位穿着甚好的客官,連一百二十七文錢都拿不出來,着實讓他有些擔心。
他這小飯肆,一天的營業額最多也就兩三百文,能掙上個五六十文錢,就已是不錯了。
況且,他這也只是一個小飯肆,平日裡就賣些湯麪米飯,以及煮菜之類的,能過來吃的人,都不是什麼有錢的人家。
更何況,那盤羊肉還是他去了不遠處的一家酒樓訂的,就這一大盤的羊肉,他就得去了一百二十文錢了,這要是遇上一個吃霸王餐的,那他這幾天也就白乾了。
“你這店家怎生如此說話,難道我還能欠你的飯錢不成嗎?我只不過暫時未帶錢袋罷了,先記着。”鄭桐受不了這位店家的話,站起身來,拂了拂衣袖,正準備離開返回驛館拿錢來。
“客官,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你真要是沒錢,還點什麼羊肉?難道不知道羊肉那是有錢人才吃的起的嗎?在這裡裝什麼有錢人,我都瞧不起你。”就近吃早飯的一位漢子,開口譏笑道。
“就是,老魯在這裡開了這麼多年的飯肆了,也從未聽過老魯會記賬,而且,老魯一天才掙幾十文錢,你這吃了他一般羊肉,他不得幾天白乾了嘛,不行,你必須給錢,要不然,我喊人捉了你去見官不可。”又一位吃客幫着飯肆的店家老魯打抱不平。
“抓了他去見官,哪有吃飯不給錢的道理,明擺着是想過來白吃白喝,還盡點最貴的羊肉,抓起來見官去。”
“……”
此時的飯肆中,有些亂了套了,七八位吃客全部站了起來,圍住準備離開的鄭桐叫喊着他就是來吃霸王餐的。
“我鄭某人何時說過不給錢的,我只是今天出門忘帶錢了,我這就去取錢回來難道不可以嗎?抓我見官?你們敢嗎?我乃堂堂監察御史,我看你們誰敢動我?”
鄭桐也沒想到,他只因未帶錢袋之事,就使得這些人想要抓他去見官。
此時的鄭桐心中還想着,見官也好,見了這義清縣的官員,他到想問一問,把他丟到這義清縣來以後,爲何無人管他。
就連他自己去到縣衙,都無人對接,縣衙的幾位主事,天天不見人影,難道真的把他這個監察御史當成普通的小吏不成了嗎?
“吃飯不給錢,還說自己是什麼御史,這官就不要見了,大傢伙,給我打,打他一頓,把這衣服剝了也好去賣了換錢來抵飯錢。”一位吃客直接開始擼起了袖子了。
監察御史?
他們沒有見過,要是換在以前,聽見官這個名字,他們還會猶豫一下。
可如今在這義清縣中,官不像官,吏不像吏,到像是他們這些普通百姓們的朋友一樣。
幫着百姓做好事的才叫官,欺負百姓的就不是官。
這是佈告上的話語,同樣,也是他們百姓們此時心中的官。
可如今,還有人說自己是什麼監察御史,所有人的腦中,第一反應就是這人是個腦袋有問題的人。
隨着那位吃客擼起袖子往着鄭桐走去之時,其他的食客也走了過去。
“砰,砰,砰”的聲音開始響徹在這小小的飯肆之中。
“你們盡敢打我,你們盡敢打我,我乃朝廷的監察御史,我定要把你們抓起來關進監牢裡去。”
此時的鄭桐,早已是被打翻在地,就連他那一身的衣裳也給被剝了去。
頭上雖未流出什麼血來,但此時的他也已是鼻青臉腫的了,頭髮已亂的如那乞丐一般的了。
“還敢說自己是御史,我看你就是一個得了癔症的傻子,還不走,再不走,我們再打你一次。”那名帶頭的漢子,拿着從鄭桐身上剝下來的衣裳,叫罵道。
“老魯,來,這身衣裳應該能值個百八十文的,也算是可以抵消一些這傻子白吃的飯錢了。”那漢子轉身拿着衣裳遞給那店家老魯,還一個勁的寬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