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轉武漢之後,老張吃了一頓糉子,就去視察了“雙龍橋”工程。隨之而來的,還有武漢公共交通局衙門的落成。江南江北,分別建設了漢陽局和江夏局,江北有五條路線,江南有兩條路線。
公共交通主要是畜力軌道,雙馬牽引車廂,單次就能運送二十人以上,滿載可以達到四十人。對於人口越來越多的漢陽、江夏來說,通勤壓力顯然需要得到釋放。
武漢畢竟不是洛陽長安這樣的超級城市,權貴太少,不管是制度還是財力,都不足以支撐普通工薪階層去擁有一輛豪華馬車。
哪怕不豪華的馬車,保養起來也是相當的麻煩。
在城市中養一頭大牲口的成本極高,尤其是武漢對內還有額外的雜項稅費。比如因爲衛生管理條例,在城市人口密集地區想要飼養大牲口和寵物,爲了防止疫病,牲口、寵物的飼養要求是相當苛刻的。
至於牲口棚更是有嚴格的規範,馬糞、牛糞的處理費用雖然單次不多,但一年下來也讓大多數市民階層吃不消。
幾年來武漢不斷培養物流運輸行業,加上相應的政策引導,其規劃化、正規化的成本並不高。
可以說只要做了兩年以上物流行當的大車行、物流行,收歸官營可以迅速適應,因爲本身在此之前的大部分業務,也跟工業生產活動息息相關。
江南江北的公共交通線路,本身也是主要從居民區前往工業區,至於就有的老城區,消費階層天差地別,架設畜力軌道的意義不大。
而即便線路總數不過七條,江漢觀察使府所轄武漢公共交通局還是通過各種融資,才把這七條線路建成運行。
武漢公共交通局有一部分資金,就是通過發放長中短三期債券。還有一部分資金,則是來此長安、洛陽、揚州、蘇州、杭州、廣州的中央和地方巨頭。
有江漢觀察使府背書,還有張德這個黃金打造的財神坐鎮,有眼光有實力跟張德還有交情的權貴巨頭,都是相當的看好公共交通這個事業。
哪怕暫時看來,也只有武漢公共交通可以在未來實現盈利,大部分城市,包括長安和洛陽,都是很難推行到全域的公共交通。
實際上看好武漢公共交通的帝國精英並不在少數,那些實力不夠,無法和張德直接對話的政商團體,在武漢公共交通局成立之後,立刻轉向和衙門對接。
手中揮舞着票子的政商團體白手套們就一個態度,只要拿一條線路出來抵押……錢不是問題!
因爲這些白手套的出現,市場遊資也很焦急,想要找到穩定且高效的投資渠道,於是他們也去找上了武漢公共交通局,打的主意不是眼下的七條線路,而是還沒有規劃的未來線路。
整個貞觀朝成立以來,都沒見過這麼舒服的衙門。
“七條線路是遠遠不夠的,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再者,舉凡能高產鋼鐵的地界,也只有武漢人口衆多,工坊密佈。可以說是天下間獨門的生意,將來興許會有揚州、蘇州、杭州、常州……但這當下,只能指着武漢。”
皮膚黝黑的李元祥在江夏的一處茶肆穿着短衫,盤着腿端着一隻套碗,碗裡是白裡帶青的米酒,旁邊擺放着幾隻糉子,正冒着熱氣,醬油色的糉子肉眼可見鹹蛋黃和板栗,很是讓人有食慾的模樣。
“依你之見,這將來大概有幾條線路?”
“畜力板軌要說貴,那的確是貴。要說便宜,也確實可以往便宜了做。將來把機車做小了,那些個鐵軌就能直接用,路基本來就是照着機車能跑的樣子去修的。府內那些大工的野心,比府君還要大。”
李元祥喝了一口米酒,用筷子戳爛了糉子一塊一塊的吃,看得上官庭芝想要吐槽,卻還是忍住了。
“……將來武漢人口,三五百萬肯定要的。當然這長遠的事體,我們且不去說,只說當下,兩百萬人口,總線路沒有五十條,那是萬萬不能解決問題的。咱們五年一個計算,一個工人五年前可能一貧如洗,但是五年之後,可能就薄有積累,這前往城區消費的動力能力,就有了。所以這線路,不可能只是把住人的地方和上班的地方連起來。”
跟各種工人廝混得久了,李元祥也明白這些個蒼頭黔首泥腿子臭苦力,也是人,是有七情六慾,也是有攀比較量,只是他們不敢朝上嘶吼罷了。
當年的王爺看來,一個泥腿子,你怎麼敢想着給自己的婆娘扯一些絲綢做衣衫的?別說衣衫,就是頭巾,你怎麼敢想的?
可一個蒼頭黔首的老少爺們兒,又有幾個不敢想的?國朝的龜腚,只是說商賈賤業……
現在的李王爺怎麼可能還和以前一樣的天真愚蠢,是人就有追求美好的想法。別說蒼頭黔首,連出來賣的倭奴“螺娘”,也想着把自己收拾的漂漂亮亮,興許就能來個失心瘋的恩客把她帶回家去。
哪怕做妾也不得,只是個奴婢,也是好得很。
“這還只是運人,江南江北新闢良田,產量都不低。從地方農莊把貨物運到港口,倘使舊年,還要組織馬隊、車隊。現如今一條畜力軌道,比幾百匹挽馬還要強。多出來的牲口,正好可以用到山區,一舉多得。”
上官庭芝也是感慨,武漢的發展是很有特點並且有跡可循的。偏偏這種有跡可循,是別的州縣難以模仿的。
張德離開武漢的這段日子,整個武漢的體制居然運行的有條不紊。因爲即便張德不在,大多數衙門手頭的工作,都是要持續到未來數月甚至數年的。
“雙龍橋”如是,城市公共交通如是,新增市鎮亦如是。
讀書沒有讀傻的上官庭芝很清楚,當世之人,上至君王下至黎庶,所追求的“垂拱而治”,不外如是。
只是和人們所期盼的手段有點偏差,武漢不依靠道德。
“那……宣州那裡請你過去幫忙督建沿江工坊,你可有計較?”
上官庭芝忽地問了李元祥一句。
聽到問這個事情,李元祥也是有點糾結,他身份實在是特殊。他是王爺,而顏師古俺老傢伙並不知道,只以爲這是個武漢培養出來的,精於工業的青年才俊。
“其實去倒是想去,拿宣州一筆錢也是好的,反正擔的還是武漢差事。只是我怕去了宣州,就漏了身份。太子務農就已經夠麻煩的了。”
太子種地,親王打工……大唐皇族的臉還要不要了?
是挺糾結的。
上官庭芝換位思考了一下,覺得自己要是李元祥,那也真心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