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長,那筑紫島北國國主,又想求見,見不見?”
“這等亡國之主,見了作甚?若是被腌臢之人得見,被人攻訐交結外藩,恐有人攀誣爲兄成‘漢奸’,還是作罷。”
杜構手底下的戰船不多,唐軍其實也不需要專門定製的戰船,直接樓船撞過去就行了。武將雖然不能做到胳膊能跑馬,但要說是鐵血真漢子,那還是沒問題的。再者,唐軍弓箭裝備量幾乎達到百分之一百,居高臨下一通亂射,管你什麼小船火船烏龜船,船上只要有活口,那必須射的停不下來啊。
定襄軍打奚族一部,一次對陣,張公謹所部一次消耗箭矢兩萬。什麼情況下消耗的兩萬?就是兩邊隔着一段距離,靠近了,然後射了個陣腳,看看差不多進了射程,然後就……射。
見面兩萬支箭先射一臉,這就是張公謹的作戰風格,總之,拼的就是財力。
奚族那幫穿着皮甲拿着骨頭箭的廢柴,連個照面都沒有,直接被射了一臉,然後蘇定方帶上五百騎或者三百騎,反正不可能過千的,一通亂衝,把對方陣型衝散。接下來就是步卒陣列推進,當然抽冷子再射兩三下的也有,不過這些都是射鵰手,整個定襄軍也就個位數,掛職起碼都是旅帥。
陸軍是這樣的,水軍還是這樣的。和一千五百年後水軍靠鍵盤戰鬥不同,此刻的水軍拋開艦船優勢,弓箭裝備量和陸軍一樣,只是消耗量更高,而且保養更加不易。但唐軍尚且如此,百濟高句麗這種相對來說的窮逼,又怎麼可能容易?
所以在王孝通按照張德改進的弩機制作出樣機之後,船用弩就換上了八牛弩。當然,這是民間武裝船隻,比如“東風”船隊。
主要的作戰思想依然保持着射一臉風格,見面射一臉,這是唐軍的風格。然後唐軍精銳的戰鬥模式一向就是騎兵衝完步兵衝,步兵衝完騎兵衝。水軍也差不多,船隊衝上射一臉,大船衝完步兵衝,步兵衝完大船衝……
總之,靠裝備硬吃你們這些垃圾,實在是不好意思,如果你們覺得不公平,那麼你們過來打我啊。
唐軍的心態是土豪的,畢竟一支箭射出去保底就是十五文。著名西市小吃湯婆子的醪糟,兩文錢就能混上一碗。一支箭能吃好幾碗呢。
其實總的來說,和一千五百年後也是一樣的,一枚火箭彈,不也一輛得好幾碗魚翅嗎?
“兄長,依小弟愚見,這筑紫島北國國主,見……還是可以見一見的。不過,當兄長平滅百濟海賊之後,再去見。”
老張連忙給杜大哥吹耳邊風,對杜構來說,張大郎這個兄弟,有良心,愛拉着大家一起發財,又仗義,黑鍋不管是誰的,他都背過,長安及時雨,絕對不是浪得虛名。
“賢弟,這從何說起啊?汝莫非忘了,當初中書令因剿撫突厥殘部,被李涼州罵成了‘人奸’,如今在長安城,都頗有一番民怨呢。”
“噯,兄長,此二者,不可同日而語啊。”
張德連忙壓低了聲音,“中書令乃宰輔,盯着的人,多不勝數。兄長遠在登萊,離中樞差了十萬八千里。這筑紫島,早已成了日本疆土,雖說時常有筑紫島舊有番邦遺老遺少作亂,可終究成不了氣候。那筑紫島的北國國主,亡國之君,乃喪家之犬。又非吐谷渾那般大國,莫說陛下,怕是登州刺史,都未必見他……”
“可是大郎,你卻讓爲兄去見他?”
杜構一臉的奇怪。
“兄長,此間頗有好處,否則,小弟怎會讓兄長過些時日,再去見他呢?”
筑紫島有金礦這事兒,實在是……太特麼讓人愉悅了。金礦啊臥槽,怎麼可以隨隨便便從自己的手中溜走?將來造小霸王學習機,黃金肯定要用啊,耳機線都是黃金做的,不然自己的後代聽不清楚背景音樂,豈不是影響了學習的積極性?
“操之,筑紫島既然成了日本國的疆土,我等若是同筑紫島亡國之君接洽,是否……是否會引起誤會啊。”
“兄長,又有何懼?撮爾小邦,今日之疆土,焉能作數的?我等若是扶持一二,只消三五月,定能讓其復國。”老張這話一出口,杜構嚇的一哆嗦,眼珠子鼓在那裡。不過老張馬上來了一下猛的,“再者,讓其復國,也不過是個名頭,實際上麼,不還是爲了筑紫島上的那點土產。”
一聽有土特產,杜大哥來了精神,他爸爸杜如晦,是個勤儉節約的人,又是個斯文人。因此,杜家在花天酒地上,除了杜荷這個二逼能夠放肆一些,像杜構這種要繼承爵位的男人,實在是沒辦法浪啊。
自己的所有開銷,都特麼從公賬裡出,想要在北里叫個漂亮小妹妹作陪,還得趁着當初的同窗在場,然後給個面子買單……
羞愧啊,十分的羞愧!
“這土產……”杜構眼睛放着光,“唉,縱是土產,隔着萬里碧波,運來只怕也是折本的。”
老張歪着腦袋一臉奇怪:“金銀還能折本的?”
“金銀怎麼就……金銀?嗯?!”
杜大哥虎軀一震:“早就耳聞東瀛番邦多有無禮,國書曾曰:日出之國天子致日落之國天子。前隋雖亡,亦中國也。某蒙皇恩,長者訓誡,一向秉承忠君愛國之心。今有筑紫島北國國君求助於登萊,我登萊王師,豈能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呢?”
頓了頓,杜構看向張德:“賢弟,可是東牟守捉不可擅動啊。這……這如何扶持呢?”
“噯,兄長,兄長只需剿滅百濟海賊之後。一展大唐俊彥氣度即可,所謂復國扶持,不過是有個念想。彼時能在筑紫島有個立足之地,便是成了一半。”
這麼厚顏無恥的行徑,老張自從離開長安後,就越來越熟練了。聽上去雖然有一點無恥,當然實際上也的確很無恥,但這也是原始積累的一部分。
再說了,他張某這不是還沒幹嘛。再再說,他張操之,不也是沒把筑紫島的人全殺光,然後弄個節日叫“感恩節”嘛。
就不要臉的程度上來說,老張覺得自己還是很文明的。
“金銀啊。”
杜構感慨萬千,用希冀的眼神看着張德,“賢弟,爲兄東來之行,本以爲勞苦不堪。如今卻是大獲豐收啊,賢弟真不愧是長安及時雨,真是……真是令人感動。”
沒辦法,黃金白銀,它就是這麼的讓人感動。在寶石加工工藝得到跨越式發展之前,黃金白銀是最早能夠讓人情不自禁就溼了的自然界恩賜。
東印度公司唐朝版越來越完善,老張讓屈突詮把吐谷渾打手叫過來之前,又順便給“東風”船隊升級了一下裝備。比如說,最近船員們愛上了吃煎餅果子,所以攤煎餅用的鐵板,多了不少。
當然攤煎餅的鐵板都有編號,哪條船要是少了,那對不住,老張不會殺人,但一定會祭出古往今來管理學上最高效的管理條例——罰款。
整條船在當次運輸路線上的分紅,全部罰沒。
“再有幾日,便去烏湖海。那些馬韓蠻夷,這次看他們還往哪裡跑!”
杜構下定決心,一舉蕩平百濟國籍的海盜,還渤海一個朗朗乾坤!
渤海海峽的北部海域,就是烏湖海,許多高句麗的船就會選擇從這裡走。不論是正常貿易還是走私,都是走這裡。
這邊有高句麗最大的港口城市卑沙城,常備軍一直維持在最少五千,而且都是勁卒,跟契丹人突厥人都幹過,而且還有大量的室韋人奴隸在這裡做苦工。從山區到海岸線,都有大量的坑道和戍堡。
高句麗抵禦唐朝建立的長城,最南端就在這裡。
也是因爲如此,走私船隻往往都是從卑沙城這裡繞,沒辦法在遼河走。
時間過的很快,連續幾日大風和陰雲天過去後,天氣晴朗,風平浪靜,很適合出去划船。
然後在讓我們蕩起雙槳的歡快氣氛中,換上東牟守捉軍卒馬甲的“東風”船隊,直接抓向烏湖海。
“宗長,不知道去了之後,會不會撲個空。”
本家老掌舵,張綠水的親哥哥張青山將皮甲解了,然後有些不確定地看着張德。
“山哥放心好了,這些日子,水鬼早就摸清了他們的行市。今日該他們出島迴轉百濟補給,沿途兩個島,都會停一停。算一算時辰,咱們就在烏湖海以東那個島,一舉拿下。”
這些日子,張德也沒閒着。黑齒國那邊,國主黑齒秀幫忙安排了幾個人在附近的部落做神棍。
黑齒國旁邊有個大部落,是扶余人同種,但卻還沒有開化,還處於一種比較原始的部落聯合生產的階段。表演了一下口吞寶劍口噴烈火之後,張德的人就做了神棍,在那裡搞點事情。
打聽消息的話,土人不會引起注意。多方情報彙集之後,張德也終於知道,前些日子自己放一馬讓他們去搶劫的百濟海賊,是百濟前代國主的幼弟扶持的。
總之,這個叫扶余海的百濟傻逼,正好撞槍口上了。
扶余海放百濟,也算是大貴族,封地有好幾個部落,靠近黑齒國,時常來敲詐勒索。加上現在百濟國王又喜歡修建寺廟,百濟的大部分財力,就消耗在這些狗屁玩意兒上了。
張德別的想法沒有,至少一把拍死扶余海之後,就徹底把杜構綁在自己的船上。往後只要杜天王死的沒那麼快,自己出點小問題,杜天王作爲一個天王,還能看着自己兒子的好朋友,沉海底的時候,連帶着把兒子也沉死嗎?
之後能幹死扶余海能撈多少,老張都準備加個零補給杜構。畢竟,杜大哥這樣實誠的人,實在是……欺騙了良心過不去啊。
比起大表哥那種純粹黑化的送妹精神病晚期,張德還是更喜歡和杜構打交道,至少三觀符合審美啊。
“快到了。”
張青山看到了一座海圖上標註的島,然後說道。
張德鋪開簡陋的海圖,看了看沙漏,對張青山道:“如果先碰到他們的船,直接先撞沉。如果沒有,就先上島,全部拿下。”
“宗長放心就是,老手藝了。”
船上的沙漏,張德是用擺錘往復運動來測的標準時間。一次漏完,大概就是一刻鐘,四次是半個時辰。
雖說原本張德是想在薊州鋼鐵廠先做一批遊絲發條出來,不過因爲船廠興建,還有易州官場清場,以及房玄齡那邊打埋伏,這事情就耽誤了下來。
不過王孝通倒是做了個巨大的擒布裝置,用上了工字輪。水力渾天儀的另外一個作用,就是報時。
只是王孝通做的太過巨大,並不能放在船上通用。
沙漏第二次漏完,“東風”船隊終於抵達了百濟海賊的臨海老巢,一個在百濟西部海域的小島,這是一個島嶼羣,百濟海賊就藏在其中一個草木繁盛的較大島嶼上。
這個島南面是個凸出懸崖,東北處是個凹槽,天然的避風港,而且還建有水寨。兩邊更是建造了棧道,水門合上之後,裡面可以停七八十艘大小船隻。
老張看了一眼小島,冷笑一聲:“媽的,老子這也算是正式出了趟國了!”
華潤號在東海的三支船隊,分別是“東風”、“民兵”和“白楊”,負責探險並且遠程貿易的,就是“東風”。
正義的鐵拳,就這樣毆打在了罪惡的肚子上。
罪惡的剋星,和平的正義,這就是“東風”船隊的座右銘。
然後在一擁而上的口號聲中,小島水寨被佔領了。
島上幾百號海賊在懵逼的神情中,午飯都沒有吃完,就全部投降。
張德還沒找到電影裡驚心動魄的爽快,結果戰鬥就結束了。
“唉,老子都沒有發力,你們就倒下了,真是令人失望。”
不過讓張德高興的是,他們佔領水寨之後,那些海外的海賊船,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