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種淮揚商人特別需求的一種巨型貨船,貨船龍骨不得不選擇拼接延長,幾乎談不上抵抗遠海風浪,只能近海航行,航速也相當的慢。但它只有一個優點,能裝。單次運輸量相當恐怖,淮揚商人主要用它來運送煤炭和鐵礦。
和淮揚商人關係密切的徐州世家,則是運作了一條鴨綠水附近的航線,可以將朝鮮道南部的糧食,運輸到遼東沿海,掛的還是兵部的旗號,可見其中水深。
特種需求的船隻,除了這種“超級貨船”之外,還有一種數人操控的快船,航速遠超“八年造”。整條船就像是一條梭魚,順流而下,從武漢出發抵達九江,幾個頂尖高手輪換控帆,能夠做到當天在九江洗個熱湯。
不過顯而易見,需要這種船的人,怎可能只是爲了在揚子江中瞎浪。
訂單的大頭,都是來自蘇杭商人,而這兩地商人,主要的海外經營,都是在東海。這幾年東海“海賊”越發氾濫,蘇杭商人也是不得已而爲之,又或者是“明知故犯”,這就不是張德所能控制的。
“去年新增丁口統計出來沒有?”
“回觀察,還沒有,數據還在趕。”
“到襄州的弛道,測繪里程估算是多少?”
“五百六十里,不過襄州地面沼澤甚多,興許還要壘壩清淤。”
“預算照七百里來做,要留餘量。”
“是,過後我去通知土建衙門。”
除了造船之外,武漢今年的工程量也不小。隨着“漢嶽弛道”蒲圻-巴陵段正式通行,巴陵至江夏,就有了一條三百多里長的暢通道路。
整條路不但讓蒲圻縣收益頗豐,也讓嶽州地區的勞力、物產,可以迅速通過這條道路轉運到武漢市場。
儘管水路便利且運力更大,但是對中下階層來說,他們作爲“個體”,相較船運的單次“需求”,是相當不足的。
饒是造船業如此興旺,但通行船隻在長江中,人均太少。而楚地人家,小有產者多有水牛、矮馬之類,加上武漢因爲養馬場緣故,滇馬、川馬這種馱乘馬價格下降,雜交培育的騾子數量更是大大提高,使得楚地牲口租賃生意相當興旺,大部分小有產者乃至普通人家,都能承擔得起。
於是從自由度上來說,旬日一次前往武漢發賣自有產出,纔是相對經濟又合理的方式。
原本大多數嶽州人,有這個需求卻沒有這樣的條件,但因爲“漢嶽弛道”的修通,張德給大多數的嶽州人創造了這個條件,這就讓原本交流不多的毗鄰二州,如今互相交流就相當頻繁熱鬧。
荊楚州縣原本並不看好這條“漢嶽弛道”,但正所謂“眼見爲實耳聽爲虛”,荊楚官僚親眼所見嶽州獲利,只說“抽稅”,饒是嶽州稅賦低下,可因爲物資流通,使得“抽稅”對象擴大,總體稅賦是大大增加的。
和很多地方官僚習慣“殺雞取卵”“涸澤而漁”不同,眼見着這種“豬養肥了再殺”的方式更合理科學,襄州荊州要說不動心修路,那是不可能的。
但修路也是有名堂的,襄州和荊州互通,那沒有任何意義,唯有和武漢交流人力物力,才能從中收益。
原本的船運需求,在當下已經不足以滿足襄州人的胃口。
於是應江漢觀察使府的要求,多地協同,一起修這麼一條從漢陽直抵襄州的弛道。
然而江北修路不比江南,雲夢澤雖然比幾百年上千年前規模要小得多,但沼澤湖泊依然隨處可見。當年張德爲沔州長史,僅僅是“圍圩造田”一事,就是早早幾年先提出了這麼個技術。
到朝廷主動推廣“圍圩造田”,沿江各州縣,纔算正式有意識地改造環境。
但即便如此,從道路測繪的結果來看,這條弛道七拐八拐是鐵板釘釘了。期間少不得還要修建相當數量的橋樑,給一些小型沼澤地排水清淤,工程量大了不知道多少倍。
原本老張自己都有點打退堂鼓,只是沒曾想,襄州人自己主動的多。各大戶被官場老哥勒索了多少資源出來,老張不得而知,但足見襄州方面的意願,是相當的強烈。
有些得過且過的襄州官場這一回這麼激進,倒不是說他們真的就這般“勤政”,路肯定是要修的,而且跟武漢談妥之後,也就是什麼時候修通。但事情安排肯定有先後,工程隊再怎麼擴充,人力還是有限。
不僅僅是襄州想要這五百多裡的弛道,黃州也想弄條百幾十裡的弛道出來,聯通武漢不用想,聯通黃陂縣即可,而且做這個說客的,還是前黃陂縣令,老張的小白師兄。
除了黃州,安州方面同樣不滿足於現有的航運能力,想要修一條從雲夢縣直抵漢陽的弛道。而主持這個工作的,比小白師兄的層級還要高一些,是吳王親自過問。
競爭對手這麼多,自己還是工程量最龐大的,這讓襄州官場如何不急?更何況,襄州的這條弛道,還不是通襄州本身,是要通荊州。這個大工程,是荊州襄州二州發力,才能和武漢方面談妥。
荊襄二州爲了這條路合作,還專門在荊州長林縣以東新設一市,取名“荊門”。這個荊門市,就是二州將來重要的交易市場。
但一切的前提,都是能夠加大跟武漢的交流,否則一切都是空想。
有鑑於此,各種壓力動力誘惑力之下,襄州官場就是再怎麼廢,也卯足了勁促成此事。
於是貞觀十九年江漢觀察使府的第一個大工程,就是這麼一條“漢楚弛道”,測繪預計里程五百六十里,預算里程七百里。
這個大工程雖說比不上薛書記正在督建的“環渤海高速公路”,但因爲規模同樣不小,可以說給整個貞觀十九年開年,來了一記強心劑,朝野上下,情緒都是相當樂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