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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張兩家上次已經爲兩家兒女的親事選定了迎新之期,時間就定在臘月初九。王氏巴不得能夠早點把十三娘給嫁出去,反正也賣了個好價錢。一千兩的黃金,再加上上次又從張家花三千貫拿到的香坊坊一成股份,王氏覺得張三郎那個女婿也是非常不錯的。
至於張三郎地位低些,那更好,反正崔十三娘也不是她親生的。張三郎高攀崔家,這樣她還能直接把鄭氏的那筆嫁妝扣下來,到時隨便給崔十三娘點莊子鋪子做嫁妝好了,還又能節省下一大筆陪嫁。
因此當王氏聽說張三郎因爲向朝廷獻了一張犁,結果張鐵槍就封了個開國男,而張三郎也授了個雲騎尉的時候,她的心裡非常的不高興。
她半點也不高興,等崔善福回府,她便氣急敗壞的趕過去。
“這張家如今封爵得勳,那十三娘也跟我猖狂起來了。她今天過來跟我說,鄭氏的嫁妝她都要帶走。”
“是嗎?”崔善福今天有些反常的沒有馬上附和妻子王氏。
“她真是癡心妄想,那張三就算得勳,那也纔是個小小云騎尉呢,再過二十年,也不見得就能襲封縣男之爵,她想當男爵夫人,還早着呢。小蹄子,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
“張家確實竄起的很快呢,不過也是,他家背後可是有那一票山東新貴們。”
崔善福拉起王氏的手,笑道,“咱們也不能跟十三娘關係搞的太僵,她畢竟是我們女兒嘛。鄭氏的嫁妝,可以拿些給她做陪嫁。”
“什麼?”王氏鳳眉倒豎。
“你急什麼,張家如今這麼順,咱們弄的太過,不僅讓十三娘不高興,也得罪張家啊,還連着得罪了秦瓊等一衆新貴,何必呢。更何況,當初也是跟張家說好了,十三娘出嫁,到時要拿一個莊子和一個商鋪陪嫁的,咱們就陪嫁一個田莊加一個布莊好了。”
王氏卻是不捨得。
“給那麼多幹什麼?你真當家裡金山銀山啊。前次你買那什麼黃饃饃配方花了一百兩黃金,這次又入股香皂坊,又是花了三千貫。家裡錢也不是大風颳來的,就給個布莊加個糧鋪好了,酒樓不給,現在福滿樓生意正好着呢。”
“太少了點吧,田莊總得給一個。”
“置辦點地容易嗎?要給,就給一百畝好了。”
崔善福還想再說。
可王氏已經一甩衣袖,“多一點都沒有了,要不,你就拿刀來我身上割肉好了。你不要只顧着十三娘,十三娘是你女兒,難道我跟你生的這三兒五女就不算是你兒女了嗎?”
“那就這樣吧。”崔善福含糊一句,也就按下不提。
過了兩天,鄭善果來訪。
王氏拉着崔善福道,“肯定是那小蹄子請來的,我跟你說,不管姓鄭的說什麼,反正你別理他。”
崔善福苦笑,“他是十三孃的親孃舅,他若出面,我們還是得給些面子的。”
相比起崔善福如今只是小小庫真,鄭善果可是太子左庶子,現在又剛檢校大理寺卿兼任民部尚書。
大理寺卿那是幹什麼的,專管司法。
鄭氏嫁妝的事情崔家本就有些沒理,現在鄭善果於私,那是鄭氏的兄弟,十三孃的孃舅。於公,他是朝廷的重臣,是大理寺卿。
真惹惱了他,崔善福肯定得吃虧。
“我算是早看出來了,你就是想把家產巴不得都送給十三娘做嫁妝了纔好。我不活了,我們娘幾個在你眼裡,就還不如一個十三娘。”
王氏雖也是名門大族出身,但撒起潑來,跟個鄉野村婦也沒什麼區別。這手段雖然粗俗,但卻實用。
果然,這招一出,崔善福就不得不罷戰求饒。
崔家的客廳裡,鄭善果正跟着十三娘說話。
“你放心吧,舅舅一定替你做主。”
“謝謝舅父。”
“你謝我做什麼,這是我應當做的,以前我沒照顧好你,虧欠你了。前兩天三郎來找過我,他有句話說的好,我們並不是缺這筆嫁妝錢財,但那是你娘留給你的,是屬於你的,誰也奪不走。”
崔鄭兩家雖數代聯姻,關係很親,但爲了外甥女,鄭善果也願意翻臉。他堂堂大理卿兼民部尚書,還是太子左庶子,難道還要怕一個秦王府庫真不成。
這次他就是來先禮後兵的,如果姓崔的真的給臉不要臉,那麼被打臉也只是姓崔的自己找的。
反正她妹妹早已去世多年,如今十三娘也要出嫁離開崔府了,他也沒那麼多可顧忌的。母親雖是崔家女子,但畢竟離開崔家多年,如今年紀也大了。
就算以後和崔家不再往來,也無所謂。
崔善福笑着出來,鄭善果也起身。
兩人面上都帶着笑,可鄭善果知道,兩個表兄弟卻再回不到幾十年前少年之時了。那個時候,兩姑表兄弟關係極好,一起玩耍一起讀書,一起打獵,關係好到不能再好。
後來,鄭善果母親還把女兒嫁給了崔善福,表兄弟倆個更是親上加親。
“鶯鶯,你回房間去吧,我跟你舅舅要好好聊聊。”
十三娘點頭,行禮後告退。
鄭善果和崔善福各自坐下。
鄭善果選了個比較放鬆的姿勢坐下,慢慢的喝着茶湯。
氣氛有些尷尬,崔善福在一邊坐着,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曾經無話不談的兩個表兄弟,如今坐一起,卻連個開場白都找不到了。
“如十三娘這個年紀的時候,那時我們過的無拘無束的。”鄭善果說道。
“還記得有一年,我們去洛陽打獵,遇到了攔路的劫匪,記得嗎?”
“十三個山賊。”
“嗯,十三個山賊,而我們當時只有我們倆,和各自帶的兩個隨從。六對十三,那些山賊很兇悍,還記得他們當時喊的那打劫的話嗎?”
“記得啊,那個獨眼的山賊頭子突然從路邊草裡跳出來,大喊着道,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若想從此過,交上買路財!”
“哈哈哈!”
“那些傢伙,當時把我的馬都給驚了。”
說到那些年少往事,崔善福的眼中也帶着懷念。“當時那傢伙話還沒說完呢,我就已經摘下了弓。後面的一羣山賊小嘍羅剛跑出來,我已經張弓搭箭,一箭把那個獨眼山賊頭僅剩的一隻眼睛也給射瞎了。”
“那時的你身體還很不錯,也沒有現在的這個大肚子,尤其箭術最好。”鄭善果道。
“哎,轉眼已經老了,我現在騎馬都喘,弓也不如以前射的好了。”
“嗯,幾十年過去了,好多事情都變了。我還記得,你剛和八妹成婚時,那時你們夫妻相愛的樣子,我也還記得,十三娘剛出世時,你那麼寵她的樣子。”
崔善福有些尷尬。
鄭善果的臉色卻越來越難看,神色凌厲。
“八妹早逝,那是她命薄,我不怪你,可十三娘命苦,打小無娘,你又續絃,續了弦之後卻只顧新歡卻忘記了舊情,連十三娘也忘記了。這麼些年了,十三娘就這樣苦過來了。如今她要嫁人了,可你們沒級她選個門當戶對的夫君,卻賣婚。你們不單賣婚,還要貪八妹留給十三孃的嫁妝。崔善福,你好意思,你還要臉嗎?”
說到激動之處,鄭善果一掌拍在了几案上。
拍了桌子,這已經非常不客氣了。
崔善福的臉色也非常難看。
“這是我的家務事。”他鐵青着臉回答。
鄭善果怒目相對,“這可不是你的家務事,你是三娘父親,你確實有權給她擇婿。但是,八妹的嫁妝,你沒資格侵吞。你若是敢吞,我絕不答應。我不單是十三孃的舅舅,我還是大理卿,於公於私,你都別想昧下八妹給十三孃的嫁妝,你若不信,可以試試,我會親自把你關進牢獄,到時你跟王氏生的那堆兒女,看誰敢嫁看誰敢娶!”
“你!”
“我說的出,做的到!”既然都撕破了臉,鄭善果也不再留情面。有些人,你給他留情面,他還以爲你怕他。
崔善福臉色變幻,但最終還是無法說出什麼狠話。
真到了那一步,鄭善果只要下狠心,確實是能把他整得很慘,甚至把他崔家整的破家都有可能。
“好,很好,十三娘不就是想要鄭氏的嫁妝嗎,好,我給。當年鄭氏嫁入我崔家,帶來的嫁妝都是有數的。一家酒樓、一家糧店,一家綢緞莊,還有五百畝地的莊子,另外還有金銀飾、綢緞絹帛,以及一些奴婢僕人等,都是有數的。我會一樣不少的都交給十三娘,她可以一文不少的都帶去張家。”
“這下你總算滿意了吧?”
鄭善果聽到崔善福的話差點罵出聲,當年八妹帶去的嫁妝確實是這些,但這些年,這些產業早已經生利出息翻了好幾倍了。那些產業都是八妹帶去的人在經營,跟崔家半點關係都沒有,只是崔善福幫十三娘代管產業的契書等。
現在崔善福居然無恥到這程度。
鄭善果極力的壓住怒火,他控制住了自己。
那部份崔家無理,但卻也一時難以爭說分明,就算打起官司來,都不一定就能贏。
鄭善果也想爲十三娘留一線,真徹底翻臉,以後十三娘主是有家難回了,忤逆不孝的名聲也是不好聽的。
“記住說話算話,告辭!”鄭善果起身,甩袖而走。
“不送!”崔善福咬牙切齒的冷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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