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常平倉又放糧了,平價放糧。
聽說永康郡公李靖在嶺南跟那些俚越酋長們稱兄道弟,把這些心中還有些惶恐不安的俚越南蠻們安撫的很好。
大唐絕不計較嶺南酋長們在隋末亂世起兵割據之舉,那都是楊隋無道嘛,嶺南的百姓們也只是武裝自衛而已,那不叫起兵,那叫保衛鄉里。現在李唐取代了楊隋,嶺南歸心,朝廷當然不會再計較那些事情。
嶺南勢力最大的土著馮盎,也得到了朝廷的封賞。這位嶺南聖母洗夫人的孫子,還是十六國北燕君主的後裔。當年馮家南遷至嶺南,與當地土著越族大姓冼家結親,從此雄霸一方。
不論是樑齊陳還是隋,馮家地位都不可動搖,當之無愧的土皇帝。
隋末,馮盎起兵,更是割據嶺南。
如今嶺南上游的江凌南樑蕭銑被滅,北面的江淮的杜伏威也都降了唐,馮盎倒沒有想要跟大唐扳手腕的不自量力念頭,主動的也降了唐。反正馮盎很聰明,他知道就算自己降了唐,可在嶺南這片地方,唐朝依然得藉助馮家藉助冼家的勢力統治。
從南朝到隋,莫不如此,就算入唐,也不會改變什麼。
李淵對於馮盎的歸順很是欣喜,當年馮盎在隋朝也是做過大將軍的,跟李淵還曾同殿稱臣,也是有過交情的。因此李淵直接把高、羅州八州劃歸馮盎管轄,封馮盎爲上柱國、高州總管、吳國公。
投桃報李,馮盎拿到了大唐的授封印冊,心裡也安穩了許多,接過旨,馮盎立即帶頭表率,籌集了大批的金銀絹帛以及糧草,押送長安。
北面的吳王杜伏威都歸唐好幾年了,今年的洛陽之戰,他還派兵助戰。如今得賜姓李,改名李伏威的吳王,還官加東南道大行臺尚書令,江淮以南安撫大使,他比馮盎更積極,洛陽之戰後,江淮與長安之間暢通無阻,李伏威也向長安組織輸入大批糧草。
這幾年,李唐連滅河東劉武周、河南王世充、江陵蕭銑,所向無敵,嶺南的馮盎、江淮的杜伏威、山東的徐圓朗等紛紛稱降,形勢一天比一天好。
雖然說河北竇建德兵敗被俘押入長安處死後,劉黑闥又反了,但在天下人眼中,大唐已然擁有天命,成爲正統。
天下安定,民心安穩。
東南糧草入京,李唐朝廷也終於有了底氣要好好管一管這居高不下的物價。
常平倉中堆滿了來自江南和關東的糧草。
源源不斷的糧草從關東運來,又源源不斷的從常平倉中售賣。
糧價一天比一天低,一開始平價糧還限量購買,如今已經完全敞開供應了。
鬥米五百錢,鬥米四百,鬥米三百,到今天,常平倉已經掛出了鬥米二百錢的最新價。
這已經比原來跌了一半還多,才數天功夫而已,糧價已經腰斬。
幾家歡喜幾家愁,長安的升斗小民自然是欣喜無比,糧價跌了,其它的物價也跌了,居長安本就不易,現在糧食一跌,各項物價都跌,總算能喘口氣了。
不過那些糧店米行,甚至那些暗裡囤積糧食哄擡糧價的地主和糧商們,就全都不淡定了。一些資本雄厚的商人還好些,他們坐的住,也虧的起。
可是許多小糧商,他們又沒有自己的莊園,糧食還是高價買進來的。原本想要乘機賺一筆,誰知道糧價突然就暴跌了,這讓他們一個個都恐慌不已。
這些人就和那些股民一樣,被套牢了。
張跟長安城裡的油坊和屠行簽了訂購合同後,便去了自己在西市的店鋪。這家店已經完成了裝修,並早已經開門營業。
主賣黃饃饃、肉包子以及豆漿油條和燒麥生煎等麪食,同時也賣豆腐、豆芽等豆製品。店裡巡視一圈,然後看了掌櫃的呈上的賬本。
營業情況很不錯,店裡生意很忙碌。
張家黃饃饃的名聲在外,每天來買的人很多,現在肉包子的口碑也傳出去了。雖然富貴人家不吃豬肉,可對普通百姓來說,豬肉便宜,還是吃肉的選。
只是以往富貴人不願吃,而普通百姓又不懂得如何做,因此豬肉一直口碑不行。
但張家的肉包子,那是一個美味。
吃過一回,絕對想吃第二回。
順帶着連豆漿油條也賣的很好,豆腐等每天也順帶賣的很好。就算是午後,也一樣有不少人在張家店鋪前排着隊。
店裡生意這麼好,讓張路上聽到糧價又跌了的小鬱悶也盡去了。
家裡那幾百石糧食反正是虧了,也懶得管他,再虧也就這幾百石糧食而已。
“你們做的很不錯,掌櫃的和大廚每人賞二斗粟米,夥計每人賞兩升粟米。”
做的好,就要打賞,這才能激勵員工,同時有激勵,他們纔會更用心把業績做好。
“謝東家。”
掌櫃的夥計們都連忙向張躬身致謝。
“東家,咱們鐵槍餅店的名聲算是打出去了,口碑很好。每天來買餅的人越來越多,都得排隊,特別是早上,那隊排的跟長龍似的。我們每天都是忙的沒半點空息,就這,每天到了午後也都賣光了。”
掌櫃的剛得了二斗的賞,激動的滿面通紅,這兩天的忙累也盡去了。
“我覺得咱們每天還能再多送點饃和包子過來。”
張點了點頭,做生意開店有時就是這樣,一旦火起來了,有了口碑,那生意只會更加的火爆。同在一條街開店,做同樣的生意,都是賣餅的。
張家鐵槍餅店現在是天天排長隊,而隔壁卻沒這樣好生意。那些人寧願趕早來排隊,也不願到隔壁去買。
其實他們想買也買不到,鐵槍餅店的黃饃饃、肉包子、豆漿油條燒麥生煎,都是鐵槍店的獨家。
就連張家賣的豆芽和豆腐,都要份外好吃一點。
“這樣,我回頭送幾個人過來,他們就住後面房間。院裡頭置一個石磨,以後店裡賣的豆漿,就直接在這裡做。若是前面賣完了,後面還可以提前多做點備着。這前面也再加口大鍋,咱們直接在這裡炸油條。”
至於黃饃饃和肉包子,則還是在張家溝做好蒸好送過來,雖然麻煩點,但張家畢竟不只這個店,由張家統一流水線蒸好,更有效率一些。
豆漿油條現做,若有空,還能順便在店裡做豆腐,做豆腐乾。
回頭還能做豆腐花賣,讓店裡又新增一樣產品。
“東家,有個事情我跟你說聲,前面東街有家餅店,他們今天早上也賣豆漿和油條了,生煎和燒麥他們也賣了。”
一旁的夥計道,“他們那是學我們的,前兩天有幾個人一直來我們店裡買餅,還總愛問這問那的,原來都是他們店裡夥計,真不要臉。”
張卻不以爲意,模仿山寨是必然的。
只要你做的好,肯定就有人想要複製你的成功,想走捷徑。不過張不怕,想山寨張家的產品,他們還缺點東西。
張家的黃饃饃爲什麼這麼好吃?因爲加了面鹼。
張家的肉包子爲什麼這麼吃,因爲製作的工藝改進了,特別是肉餡經過特別調製。
就算豆漿油條也不是那麼好學的,油條要想炸的又蓬鬆又好看,放點面鹼是必不可少的。
張家賣餅之前,早就有了黃饃饃肉包子等,雖然名字不同,但東西是一樣的,只是這些都不如張家的好吃。
沒有核心技術,山寨也只能山寨個表皮。
也許他們能暫時拉些客人過去,但大家只要吃過一回,肯定就明白還是張家餅店更正宗更好吃,誰還願意去吃第二回?
“掌櫃的,那日升糧行的人又來了,趕都趕不走。”一個夥計過來對掌櫃的道。
掌櫃的皺眉,“這人怎麼回事,我不是跟他說過,咱們店裡不買糧嗎?請他走!”
張叫住那夥計,“怎麼回事?”
“回東家,是日升糧行的人,最近不是糧價天天下跌嘛,日升糧行手裡壓了不少糧呢,這不就想要出手,可眼下這行市,一天一個價,天天下跌,誰願意多買糧放手上啊。況且,咱們店裡根本不買糧。可這人就是不聽,總來糾纏。”
“日升糧行,是東面那家對吧?”張聽到這個熟悉的名字,不由的嘴角浮起微笑。
這家糧行張是知道的,還有過交情。
之前他來長安想過要跟糧店談購糧之事,想要跟糧價一月一結,還拿點優惠價。當時就跟這個日升糧行談過,可惜當時糧價正高,這日升糧行根本不把他放眼裡,直接轟他走了。
沒想到,這風水輪流轉,到是馬上輪到他們求人的時候了。
“掌櫃,跟我說說這家日升糧行。”
“回東家,這家日升糧行的東家也是灞上人,他們家是南塬的,與東家的張家溝就隔了一條溝。這家人姓趙,祖上做過官,在南塬置辦了不少地,因此他們在長安開了糧行。”
張聽着覺得有些意思。
“既然趙家自己是地主,店裡賣的就是自家的糧吧,那就算糧價跌了,也只是略有虧損,犯不着如此焦急,四處求着出手糧食吧?”
掌櫃的哼了一聲,“那是他們活該,這趙家這幾年見天下戰亂,糧食價格居高不下,便一直做着囤積糧食,擡高居奇的買賣。我聽說他們家囤了好多糧食,而且不但囤自家的糧食,還收購了許多糧食,今年收購囤積的越多,好多都是用鬥米四百多錢的價格收購的。現在米價一下子跌了一半多,他當然坐不住了。”
奸商,張馬上給這趙家打了個標籤。
“東家,我馬上讓人請他們走,這種人爲富不仁,現在活該倒黴。”
“等下。”張揮手,“我想見下這個趙東家,你讓人給趙傢伙計傳個話。”